這幾個吃瓜群眾打量一下范如意,其中一個老者,搖頭一笑,目中閃動光輝。
“你是外鄉人吧,聽你口音也是初來乍到,竟然不知道袁大夫醫卜之術,齊國雙絕?他救人無數,德高望重,切莫胡說什麽口氣太大,騙人無數這種話,叫他賓客聽見了,必要與你爭個不休不止!”
范如意見這老者口氣凝重,不像是拿假話哄他,不過凡人的見識畢竟有限,容易被表象和宗教洗腦,然後把自家的主意寄托在別人的腦袋上。
“難道這個袁大夫真能治好所有病,能卜算任何吉凶?就沒有失靈過麽?”
“嗯……還真沒有,怎麽說呢,前年王家村李老漢的兒子溺水而亡,死了三天,失去理智的李老漢抬著屍體,求到鎮嶽館,當時恰好我又在場,袁大夫很不高興,埋怨活計放進來了一具屍體,就算他真的是醫術高超,也只是給活人看病,怎麽能給死人治好了?當時老漢我嘴賤,叫了一嗓子,說道,這人該是一個溺水之病,治不活豈不是砸了招牌。
你猜怎麽著,那袁大夫竟然聽到了,說了一句,下不為例!然後叫人把這死屍抬到屋後,不出一時三刻,那溺水而亡的小子,竟然被攙扶著出了醫館,活了過來,你說袁大夫的醫術,可令死人復活,口氣還算大麽?”
這老者精神矍鑠,唾沫亂飛,講的津津有味,其他眾人也是紛紛附和,嘖嘖稱奇,其中一個中年漢子還說:
“你這一嗓子,也可算積下了陰德,會有好報!”
“哪裡哪裡!”老者微微一怔,心有余悸的說道:
“那句話兒本是我自己是個愛起哄的主兒,賣弄人前,話音未落,便已經有點後悔,你說咱們吃五谷,哪能不得病,要是袁大夫記仇,下次不給我好好看病,或者直接拒之門外,豈不是倒霉透頂!還好,後來特意看了一次病,袁大夫依然笑臉相迎,這才放下心來,把這嘩眾取寵的德行病,一次也給治了!”
眾人大笑。
“這麽說,袁大夫不僅醫術好,而且為人不錯,是一個德藝雙馨呐!”
范如意心中大大好奇,竟然能將淹死三日的人救活,這恐怕不是醫術那麽簡單了吧!
人死不能複生是天地至理。
“這個德藝雙馨,用的不錯!袁大夫實至名歸!”有人撫須讚道,看樣子是個讀書之人,將這個詞牢牢記住,下次便可賣弄。
“既然如此,這懷孕75年之久的老太,千裡迢迢前來治病,怎麽會被袁大夫拒之門外呢?”
范如意不解的問道。
“你有所不知,這袁大夫既會看病,又會卜卦,他有鐵一樣的規矩,七日坐東堂看病,七日坐西堂卜卦,雷打不動,就算靈公親來,也是悻悻而歸。今日剛好是卜卦之日,她怎能如願,便要再等七天,一個高齡孕婦怎麽能不哭哭啼啼!”
老者說道。
范如意這才明白,有些本事的人,總有一些固執脾氣,這不奇怪。
不過這千年不遇的75年懷孕老婦,與這千年不遇的神醫的制度遇到一起,可不知道這結果如何。
想罷,他略略拱手示意,往裡面擠一擠看,果然見門前一個凳子上面,坐著一個皓發如雪的錦衣老婦人,捂著大肚子,神色黯然,愁眉不展,身側立著兩個仆人,正在低聲勸解。
即便眾人圍觀指指點點,這個《鎮嶽堂》門前兩個青衣活計,堵在門口,神情僵硬,一副誓死捍衛命令的姿態。
范如意心中更加好奇,這老婦人雖說是有孕75載,若以范如意的見識,其中必然有些問題,說不定這肚子中,乃是一顆腫瘤,良性腫瘤,需要手術才能治愈。
范如意倒想見識見識這個超越神明的袁大夫了,他舉步進了醫館,無人阻攔。
裡面非常大,右手邊裡堂,有一張紅木大桌,桌後坐著一個人,此人面如冠玉,黑發長髯,容貌俊朗,神情莊嚴,正與桌前一個求卜的人,低聲交談。
叮咚:袁守城,凡人……
金手指發出了信息,范如意反而吃了一驚,這人的名字好熟悉,本是唐朝袁天罡的叔叔,袁守城,此時離唐朝,還有九百年,他怎麽就已經存在,更為奇怪的是,他只是個凡人而已。
那有凡人能活這麽久的!
不過可以斷定的是,這個相貌不俗,氣勢不凡的中年人,便是老者口中的袁大夫吧!
就算他能知前後, 擅斷陰陽,比起范某的大預言術,還是小遜一籌,嘿嘿!
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他在唐朝時候與某人串通作怪,還是真有如此通天本事。
范如意見那桌前有兩個人坐在凳子上排隊等候,自己一聲不吭,落座第三位置,舉起耳朵細細聽聞。
“徐老伯,你那懷孕母牛,雖身懷一仔,丟失便丟失了,不要再尋了,這老牛乃是煞星,丟則利主,常言道破財免災,如果非要尋來,反而不利,切記切記!”
這個袁守城臉色平靜,字字清晰傳在大堂,並無半點鬼鬼祟祟,正是堂堂大方。
那桌前失主徐老伯則哭喪著臉,拍一下大腿,搖頭歎道:
“袁大夫……這話什麽意思,這老牛跟我已有七八年,現在又有牛犢在身,起碼值二兩銀子,現在平白無故走失,我本想求你尋回,你卻說這話,叫我怎麽舍得,但求大夫你卜上一卜,若能尋回,定有重謝!”
袁守城依然平靜,輕輕搖頭道:
“不妥,即便老牛尋主回來,便在第二日亥時尋正北方高地,栓於月下,不得牽會,第三日辰時去尋,牛仔不在,即可牽回,回家牛舌之下有物,取之即可,如果牛仔還在肚中,切勿牽回!切記切記!”
那徐老伯唉聲歎氣,知道袁大夫料事如神,隻得拱手道謝,轉身走了。
范如意心中猛然有個念頭,莫不是這袁守城想要偷人家徐老伯老牛肚中的牛犢,騙他如此。
不禁心中發笑,噗嗤一聲樂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