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佛沒有追回來啊?”悟徹歎氣說道。與船夫說的一致,還真是緣行兩人先到的望水鎮,轉過天明光法師等人才到。一見面,便談起了分別後的諸多事宜。
“丟嘍也就丟了嘍。”明光法師顯得滿不在乎,只是這老法師據說在路上跌了一跤,門牙少了一顆,說起話來有些漏風。
“可師父,那畢竟是我寺的傳承之物。那裡面可是有師祖的舍利……”悟徹倒是有些舍不得。
“只要有人,自然就會有傳承。你要舍利金佛還不簡單,等老衲圓寂,再做一個便是。”老法師橫了弟子一眼,又繼續道:“丟了一件死物,卻換回了洪小施主的生機,你師祖便是知曉了,也會高興的。”
“法師佛法精深,學僧佩服。”緣行合十施禮,口中讚歎。
“弟子受教了。”悟徹也尊敬行禮……
兩人出得客棧房間,緣行將悟徹拉到一邊:“你們怎麽個情況?”這明光法師一行人的隊伍未少一人,難道奸細沒有甄別出來?
“師父不讓查。”悟徹瞄了眼房門,小聲地說道:“家師說既然只是下了迷藥,說明那人良心未泯,真揪出來大家都難做,不如裝糊塗。”
“那就不怕對方再搗亂?”緣行皺眉,這老和尚也太迂腐了吧。
悟徹解釋道:“貧僧原也不解,但師父說金佛真丟了也未必是壞事,對方不就覬覦裡面的舍利嗎?留那人在側,剛好做個見證。”說到這裡他神秘地笑了起來,又說:“舍利金佛是我寺傳承秘物,其實也是家師放出去的話。”
緣行恍然,原來薑還是老的辣。他這次回返,身邊並沒有金佛,自然也被那奸細看在眼中,到時候明光法師的對手沒了顧忌,失了戒心,這邊再小心籌謀,翻身指日可待。
真真是老狐狸,緣行不禁心悅誠服。
雖說已經到了大黎朝的地界,但路還要繼續走,隊伍修整一日便又繼續出發北上。只是畢竟到了自家地盤,氣氛便沒有之前那般緊張了。
為了以防萬一,緣行仍帶著假發,只是在之後的日子裡,每到中午休息或夜晚住宿的時候,他便會被明光法師叫去討論佛理。說是討論,其實是老和尚在講,他跟著明光的弟子在聽。
當初表明身份的時候,因這個世界並沒有禪宗,他也說不出自己出身的寺院在哪裡,老法師也隻當他是山野小廟出身的野和尚,經過一些交談,覺得他很有悟性,一直想將他引入自己的宗派。
明光所在宗派名為因緣宗(此為杜撰),緣行從未聽過,其教義倒是和華嚴宗有些相似,強調種種觀法。緣行自然無意改換門庭,解釋了多次,老法師也不在意,仍時不時叫他參與自己的教學。時間長了,也被老法師講述的種種精妙的佛家理論吸引,與自己所學相印證,自覺佛法精進不少。幾次後不用老法師去找,他便乖乖地執弟子之禮候在一旁。有了這種學習的機會,眼看著即將抵達明光法師的目的地,緣行卻著實有些舍不得走了。
這番作為,自然被旁人看在眼裡,眾人皆以為明光法師要度化秦空這個武功高手入佛門。
有人自然不會開心,這日,洪櫻桃湊到緣行跟前,神神秘秘地往他手裡塞了個圓滾滾的東西:“這是早上我央著阿爹買的,給你留了。”
緣行攤手看去,竟是一顆雞蛋。他笑著搖頭,將之塞了回去:“我可不吃這個,你吃吧。”
“我吃過了。
”櫻桃撅著嘴,倔強地看著他。 “拿給鐵蛋吧!”
“偏你這般好心,鐵蛋的我也留了。你這不吃那不吃,這幾日夥食有肉菜也不見你動筷,是真的要去當和尚了嗎?”櫻桃姑娘不滿意了,這番話卻是說得聲音較大,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緣行掃見眾人都望向這裡,輕歎口氣,耷拉著眼皮,輕聲道:“我本就是佛門弟子,自然不能犯了忌諱。”
“你……”
櫻桃還待說什麽,緣行卻沒讓她說下去,直接越過他,往前行去,只剩小姑娘在那裡跺腳賭氣。
到了晚間找到了住宿的地方,緣行正要像往日那樣尋明光法師聽講,卻被洪櫻桃拽到了河邊。
“你,你要說什麽?”緣行有些口乾舌燥,經過上午那一幕,鋼直到他這般地步,也預感到大事不妙了。
這時候的夜晚,也是極美的,如水月光灑下,給周圍披上層薄薄光影,不再漆黑一片,而是罩著輕紗,恍若似在夢裡的錯覺,平日不敢出口的話,似乎也能說了。
櫻桃姑娘的膽子也大了起來:“那日咱、咱們在山洞過了一夜,孤男寡女的,難道不算緣分?秦大哥,你到底如何想的?”她盯著他,一字一頓:“你真的要跟著明光老和尚出家嗎?”說道這裡放低了聲音:“你……你就不能想想我嗎?”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緣行仍被對方的話嚇到了,長這麽大,就沒哪個姑娘跟他說過這類的話,天地良心,他隻當對方是小孩子,絕沒有其他心思,他苦笑道:“山洞避雨只是無奈之舉,你我並未做過逾矩之事,再者,我隻當你是……”
“我不管……”櫻桃打斷了他的話,繼續道:“我都和阿爹商量好了,咱家有些積蓄,等到了地方就買些地,你就安定下來,到時你種地也好,做買賣也罷。總比剃頭做和尚要強吧?”頓了頓,下面的話太過羞人,已她那般潑辣大膽的性子,也不好出口,她扭捏了半響,才喏喏地開口:“我們不是讓你入贅,我……我給你生孩子……”說完這句,便捂著發燙的俏臉,飛也是的跑開了。
緣行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沉默半響,突然苦惱地一拍額頭,這事兒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