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個沒完了吧?”周沫有些鬱悶地走進房間,這場春雨雖然下得不大,卻整整持續了四天,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陰寒,冷的刺骨。原計劃去瞻仰下大魔法師劉秀的起兵之地,最終未能成行。他閑得發慌,只能在客棧裡裡外外的瞎晃悠。
緣行倒無所謂出門不出門,他正翻著手上的一個話本,看的津津有味,只要有事情做,將他整天關在房間裡也是可以的。
“我聽說正月以來京師發生了三次地震,現在人心惶惶。”周沫坐在桌子旁。
“地震?”緣行只是知曉現在正處於北宋鹹平之治的鼎盛時代,沒想到這時期京師竟然會發生地震。
“小二說幾年前遼兵就不斷的侵擾邊境,去年還打了高陽關。眼下京師地震,遼國又將南下,今年可真是多事啊。”周沫感慨歎息。
緣行皺眉,總感覺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想了想,站起身來:“我去看看方道長的情況。”說罷便出門而去。
“道長感覺如何了?”進門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對方的身體。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關系,進客棧的第二天,方棲梧便是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頗讓人擔心。
“找貧道何事?”緣行的到來挺叫方棲梧意外,在客棧的這幾日,對方可從未到過她的房間。
“聽說京師連續發生地震,貧僧隱約記得曾看過一篇文獻,上面似乎記載過這件事情,但具體內容怎麽也想不起來。”聽到地震這兩個字,緣行心內就隱隱不安,總感覺將有大事發生。
“這個啊!”方棲梧用根棍子挑撥著盆中的炭火,沉吟半晌,才說:“若說地震貧道卻恰恰知道一些。兩宋算是自然災害嚴重的時代,除了黃河水患和旱災蝗災,地震也很頻繁,有70還是80多次來著,記不清了。不過北宋發生過兩次嚴重的地震,一次是仁宗時期,一次是神宗時期,最近的離咱們還有幾十年呢。”接著又笑道:“所以你完全不必擔心,即便京師地震嚴重,損失應該也不大才對,否則不會沒有相關記載。”
緣行驚訝地看著對方,難道她是專業學歷史的?否則為什麽記得這麽清楚。
看出他的疑惑,方棲梧解釋道:“貧道大學時認識一名學長,他的論文還是貧道抄的刀,所以還記得一些。”
“歷史系的?”
“不,統計系。”方棲梧有些懷念地說:“當時少了零用,便經常做些兼職賺點外快。”
“你是文學系的?”緣行追問。
“計算機系。穿越來剛要大三,這些內容是從網上找的。”方棲梧扔下了棍子,笑了。
很好很強大,計算機系的學妹替統計系的學長寫論文,內容還是氣候災害歷史的統計。這畫風怎麽看怎麽覺得怪異。
不過有了這番對話,緣行稍微安定下來,可不知怎的,心底仍纏繞著絲絲陰霾,想要詢問金蟬,這家夥卻沒反應,真是個廢系統,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方棲梧突然又問:“你是否感覺不安?”
緣行皺眉點頭,
“那不用等了,明日一早離開如何?”
“您的身體……”緣行驚訝於對方的果決。
“沒事兒,貧道於北地生活近十年,這點風雨算什麽?”方棲梧擺擺手,接著大有深意道:“既然你這真修有此感覺,那此地可能真要發生什麽事。越早走越安全。”
“還是等雨停吧。
”對方說得輕松,但緣行實在不忍對方遭罪,再者現在心內的不安情緒很淡,就算要發生什麽,也未必是大事。再等一天看看,雨天行路,尤其是在古代,實在艱難。 “隨你意。”方棲梧打了個哈欠,又找了被子蓋在腿上,恢復了懶洋洋的狀態。
原本話到這裡便結束,緣行要告辭,可不知怎的腦袋一抽,轉身到了炭盆前坐下,正好與方棲梧面對面:“方道長,您到底怎麽打算的?到底要不要回家?”之前也多次提到回返現代的事情,對方從不表態,這是舊事重提了。
在他眼裡,方棲梧這個道士非常的神秘,盡管相處了十多天,可越是了解,越看不透這個人,她來歷未知,經歷成迷,性格矛盾,身上帶著相當多的秘密。
由於第一次見面就打了一架的緣故,之前緣行還認為對方是個凌厲彪悍的女漢子。可久了卻發現她其實是一個非常溫和的人,除了偶爾有些惡趣味,基本不會發脾氣。
一路南下的衣食住行皆有她安排統籌,井井有條無一絲錯處,幾乎照顧到了每一個人。有次周沫不舒服,連大夫都不用找,她直接取出一份湯劑,當日便見效了。隻這一點便能看出她的心細。
如果不是自己說起年紀,任誰也想不到她竟已四十多歲。盡管戴著面具看不清真正的樣貌,但這人的行事做派以及綽約風姿可並不像一個中年女子。
她武功極高,仇人很多,朋友也應該不少,顯然在這方世界生活了很多年。閑聊時談及她入上清已經十幾年,推算下來,出家時只有二十幾歲。那麽到底是什麽經歷讓一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女人披發入山呢?
種種這些,怎能不讓人好奇。不過眼下最關鍵的,還是對方會不會回返現代。
“回家?”方棲梧歎了口氣,一切情緒俱隱藏在面具下。過了許久,她突然站起,竟從房間一角取出一壺酒出來,倒了杯送到嘴邊, 一飲而盡。
緣行吃驚的看著,之前他隻奇怪對方明明是上清派的道士,卻完全是南宋末期才出現的全真派的吃素做派,可絕沒想到她還帶著酒。
“不用奇怪,我並未戒酒。”方棲梧這時竟不再以貧道自稱了,淺笑說:“你要不要來一杯?”得到緣行你夠了的眼神,才有繼續道:“我聽你說過,你是穿越後從小便生活在寺院中,漸漸習慣了僧人的生活,直至長大,自然而然的信仰了佛教是吧?”
“不錯。”
“可我不同,我是看破世情自願束發。”她把玩著酒杯,緩緩地說著:“出家出家,四海為家。回不回去又有什麽區別?”
“您難道不想回去看看父母親人嗎?”緣行不死心,想當初他在寺廟裡想得最多的就是父母了,將心比心,他不認為對方是鐵石心腸的人。
“可我也不是我了,即便見面,也會相見不相識,到時豈不更難受?”她又倒了一杯酒。
緣行不太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剛要詢問,卻又聽她道:“還是容我再想想吧!”
“那好吧。”
緣行不是萬事尋根問底的性子,見對方如此說便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站起身合十一禮便轉身
可就在他剛跨過門檻之時,猛聽得方棲梧幽幽說道:“如果我說我穿越前是個男人呢?你說我回去見了家人,會面對什麽?”
“啪”緣行失神驚慌沒注意腳下,整個人趴到了地上,還是臉先著地。
“哈哈哈哈。”身後是方棲梧肆無忌憚的大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