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藏什麽的倒無所謂,朱標也沒那個閑工夫鑽研,歷代天師都會生老病死,無法得望長生,更別說是他了。
只是給天師府一個表現的機會而已,就如同利用衍聖公府旁系奪了當代衍聖公的權柄一樣,諾大的家族不可能是一條心的,張家的人也不少,可龍虎山張天師一代只能有一人,嫡庶之分就讓他們有著數不盡的恩怨是非。
朱標玩這套早已經是熟門熟路,簡單易行卻又十分的實用,若張家的人真都是清心寡欲之輩自可輕易破解,若還有塵俗福貴之願,就自然會願者上鉤。
福貴應諾而去,朱標也就不再多想此事了,這也就是國朝都城落座於南方的好處,朝廷中樞所在軍政經要之地,任何人都翻不起什麽大浪。
而且身在北疆的開平王常遇春也已經奉詔動身回返了,等常遇春回京後,京營就有中山開平兩大開國王爵坐鎮,還有穎國公傅友德等猛將,天下誰堪敵手?
如此算來自己父皇也快離京北巡了,只是不知道是要在見完張天師後還是在開平王回京後,傍晚親軍都尉府奏報,察罕派遣親隨攜密信朝著遼東馳去,詢問是否將信使拿下查看信中內容。
朱標當然是否決了,料想信中內容多半是察罕勸其父納哈出歸順的,雖然清楚光憑察罕一封信不足以讓納哈出放棄抵抗,但總歸是能動搖其心智的。
畢竟納哈出年歲也不小了,家業歸根到底是要交給兒孫的,連他自己號稱一世英豪都只能在遼東艱難求存,兒孫又怎麽能擋得住大明的兵鋒所向,或許都不用大明出手,高麗就把他解決了,高麗覬覦遼東大地早已多時了。
朱標心中的底線就是明年年底,如果納哈出還不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朱標就要動用再高麗的布置,等再開春後讓中山王徐達率軍東進,令高麗李成桂揮師北上,兩面夾擊覆滅遼東納哈出所部。
大不了就是給高麗分些地而已,左右納哈出覆滅後女真的問題也棘手,可以先讓高麗多出些力做些髒活累活,最後大明一口連骨帶肉都吃進肚子裡也就剩賺的了。
夜裡朱標寫下一封給姚廣孝的書信,要他聯系李仁任,哪怕是付出一些代價,也要讓他斷了迎奉沈王脫脫不花的心思,甚至可以明確告訴他,沒有大明的冊封詔命,脫脫不花縱然入了高麗王宮也只是個暴斃而亡的下場,不要讓兩國場面鬧的如此難堪。
然後又親筆給李成桂寫了一封信,李成桂之父是元朝的雙城千戶長,蒙古名吾魯思不花,在高麗官至榮祿大夫、判將作監事、高麗朔方道萬戶,兼兵馬使。
由此即可見李家在高麗並不在貴族兩班之列,是在抵禦元朝紅巾軍的入侵中戰功顯赫而被提拔的,以前最多就算是地方豪門。
所以在前任高麗王死後,高麗貴族領袖李仁任上位主政也並未提拔李成桂,因為他們並不算一個階層,而且李成桂原本就同蔣思德走得近,也就被默認為是歸順大明的那一派系。
其實倒也不算錯,李成桂本就不算高麗人,他是生於元朝遼陽行省雙城總管府,真論起來他是元朝人,在與其父幫助高麗恭湣王收復雙城總管府後才歸附高麗的。
李成桂無疑是個聰明人,任何能開一王朝的都絕不會是一般人,朱標對李成桂也頗為重視,只不過一直在觀望其野心,若其所望只是為將為帥馬上覓封侯朱標自不會虧待,若是有心趁機亂局謀國想要以家姓傳國,那朱標也只能趁早摁死,省的日後麻煩還要收拾。
信中沒什麽吩咐也並沒有很親近,只是表達了自己還記得他這麽個人,也知道他的本事才乾,希望他往後盡心竭力,自有功名富貴在天。
這就足夠了,朱標是何等身份,李成桂現在又是個什麽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別,能記得他還給他寫親筆信,足以讓他激動的血脈僨張了。
朱標不是尚無一立足之地需要三顧茅廬請臥龍出山輔佐的劉備,而是一個龐大帝國的繼承人,麾下將星璀璨謀臣如雨,披甲枕戈之士數以百萬計,到了這個地步沒有什麽人才是不可替代的。
李成桂在高麗頗有威名,但離權柄的上層還有些距離,只不過一支可控的部隊無疑能讓蔣思德姚廣孝多些底氣,李仁任現在和明德太后聯手,也就代表了貴族兩班大臣和高麗宗室的聯合,在高麗暫且確實是無可匹敵的勢力。
朱標靠在椅背上有些遲疑,要不要派人殺了李仁任或者明德太后,雖說蔣思德和姚廣孝手中的牌不多,但總有那麽兩張是能出其不意的,到底高麗也是到了王朝末年,問題弊病積累太多。
但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暗殺這種手段上不得台面,而且李仁任和明德太后是貴族和宗室的領袖不假,但並不是無可替代的,殺了也自其他人補位,瓦解不了其利益集團,殺一兩個人的意義並不大。
到底還是要再等一等,就如同朱標籌謀用高麗逼迫納哈出一樣,如果順利的話,將來也可以用遼東以及日本進犯高麗,沒了退路自然會投奔光明,利益大不過舉族敗亡。
朱標伸手揉了揉眉心,若非實在太遠,他是真的想親自見一下李仁任,雖說是有著根本利益的衝突,但也不是沒有半點緩轉的余地,畢竟體量的差距是擺在眼前的,只是這麽隔空喊話確實很難取得相互的信任。
朱標起身朝著後面的寢殿走去,今晚是準備自己睡了,雖然年輕但還得懂得節製保養,活得久才是王道。
一夜好夢,往後幾天朱標照舊讀書賞花受投喂,偶爾在享受下碧紗待月春調瑟,紅袖添香夜讀書的快樂,晨起畫娥眉也果然是夫妻閨房之幸。
直到朱標拉著太子妃在池塘邊的涼亭上相依喂食金紅鯉時被一個匆忙趕來的太監打擾,接到通報後朱標面露不愉,常洛華則是勸道:“爺且去吧,臣妾也該去陪母后織布了。”
朱標自然也猜到是什麽事了,算算日子路程,張天師是該到了,這天下到底是出現了祥瑞還是惡兆也該有個交代。
朱標走下亭子,道旁焦急等候著的太監趕忙稟報道:“殿下, 張天師同聖上正在武英殿相談,聖上命奴婢請您過去。”
福貴端過一盆溫水,朱標洗了洗手然後接過白巾帕擦乾隨口問道:“是聖上提起的本宮還是張天師?”
按說自己父皇如果是想讓自己接見張天師,那麽早該有通知,而不是這個時候才傳召,那太監回答道:“是張天師先提起殿下,說是奉了殿下之令攜歷代天師注解的道藏入宮,想要當面交給殿下。”
朱標了然的點點頭,這是想讓他承個情啊,誰都清楚太子爺雖然被禁足東宮,但聖上絕沒有改換國本的心思,這些日子太子爺見不到聖上,其余皇子聖上也是一個不見的。
可見太子只要出來一次,這禁足之令也就沒了,這些時日文武百官上朝第一件事就是奏請聖上接觸太子殿下的禁足,第二件事才是為魏觀案為科舉事爭鬧。
沒想到這件事最後竟讓張天師摘了桃子,估計傳出去後可會使不少人鬱悶,畢竟為了此事,他們也算窮盡畢生所學引經據典的為太子殿下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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