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著福貴將信交給蔣瓛,自己則是回到承乾宮準備用晚膳,不料太子妃竟不在,問過才知道是去坤寧宮接兩位皇孫去了。
只能自己用了晚膳,隨後又去看過了王蕊暖玉,這兩個如今也顯了懷,他希望王蕊肚子裡這個是個男丁,希望暖玉肚子裡是個女兒。
當今高麗王血統不正,其余三代內的宗親王室男丁如今也都因各種原因亡故,王蕊作為高麗忠定王嫡女,她與大明皇太子的兒子至少在高麗是尊貴無比的。
至於暖玉,那就無關緊要了,她出身不高,縱然他垂憐加愛,但也注定其子無法與其他兄弟相爭,還不如就生個女兒,正好他也沒女兒呢。
當然,這只是朱標的期望而已,生兒生女天注定,別說是他,就算是自己父皇貴為天子,恐怕也不能跟老天爺商量商量。
等再回承乾宮的時候,常洛華已經帶著兩個熟睡過去兒子回來了,朱標看了一眼就讓奶娘抱下去安置了,沒缺胳膊少腿兒沒什麽好再看的。
沐洗過後夫妻倆穿著貼身的衣物鑽進了暖和的被窩,朱標伸手摸了摸自己太子妃緊實又柔軟細膩的小肚子,常洛華年紀輕加上宮內秘方的調養,生產過後的肌膚回復的很好。
“遼東又送來不少玩意兒,東珠你明日送給母后二十五顆,余下二十顆自己留著穿戴鑲嵌,剩下那些鰉魚膠天山雪蜜你看著安排吧,對了,閻府那邊也別忘了。”
常洛華先應了一聲然後又問道:“閻寺卿還沒好嗎?”
朱標也歎了口氣道:“父皇厲斥太醫院後太醫們下了幾副猛藥,成與不成就在這幾天了。”
自閻東來執掌大理寺後,朱標就再無操心過三法司的事情,刑部也由一個大篩子被迫嚴謹求實,這都是閻東來的功勞苦勞。
只是人有生死病老三千疾,縱然朱標屬意也不能保全臣子百病不侵,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這時候東宮有所賜,是安撫卿閻東來,也是再督促太醫要盡心盡力。
如果真的不行了,朱標也會去見他最後一面,去其後顧之憂,以全君臣之宜,但大理寺卿的空缺就只能讓出去了,朱標目前沒有合適的心腹能接手此位。
念及此事也就沒有折騰的興致了,各自安寢,往後半旬朱標依舊在文華殿看書,不時召見一些心腹臣子,也會叫朱棣過來商討高麗事物,偶爾也會去謹身殿坤寧宮拜見父皇母后。
京城在皇帝決議之下風平浪靜,但江南就不是如此了,人心惶惶無措,不知多少紳士書生之家被官兵破門而入,街街都有老弱婦孺嚎哭之音。
也不知多少書生士子被當街拖拽斯文掃地,江南各州府縣百姓看了個熱鬧,不過當他們發現除了老爺們,隔壁的窮酸破落書生也會被擒拿後,也嚇的閉門鎖戶,生怕自己也被牽連進去。
蘇州等地皆有叛賊起兵造反,以為吳王張士誠報仇為號,數十數百者皆有,聲威最大者為隆平府叛賊張四,從者達千余眾。
此賊寇等裹挾百姓衝擊府衙糧倉,關押縣衙官吏,倒是於士紳大族無傷,頗有為民請命之態,各股叛逆相距甚遠卻遙相呼應,隱為一體之勢。
只可惜他們的消息還沒傳遞到京城的時候,就被中山王徐達鐵血鎮壓,為首者無一幸免,從者除被裹挾百姓外亦無一寬恕,各地城門口處人頭滾滾。
作壁上觀之士紳,但查出稍有牽扯資助叛賊,立時抄家滅門,中山王之名在江南一時竟達小兒止啼之境。
京城前腳剛接到地方有造反逆賊的消息後腳就接到中山王平定叛亂的消息,更具體一些的消息也就隨之傳來了,然後就是朝中文臣們對徐達的彈劾。
無非也就說徐達手段過於殘酷,如此大事未經朝廷旨意便自作主張,有濫殺無辜充良冒功之嫌,林林種種的彈劾都指向身在江南的徐達,希望皇帝召回徐達問罪。
涉及到自己山頭的大哥,武勳們自己不會作壁上觀,瞪著銅鈴般的大眼兒一哄而上圍住了文官們,文臣這邊本就由於此事過半都被打入了刑部大牢,只能瑟縮在一起求著皇帝做主。
也就是朱元璋一直沒開口,武勳們也不敢動手,否則瞧這模樣不消片刻,朝廷中樞就要癱瘓了,文臣們不死也殘,也就胡惟庸宋濂等少數幾人能幸免於難。
剛從河州回來的宋國公鄧愈無疑是武勳目前在京的領頭羊,看了眼緊皺眉頭的丞相一眼後面對上位躬身說道:“徐帥忠君體國鎮壓造反叛逆何罪之有?臣恭請聖上明察!”
武勳們的目光也不約而同的落在了胡惟庸身上,你這丞相可不是文臣們抬舉起來了,是我們武勳是我們淮西人捧起來了的,別真把自己當成了文臣領袖。
胡惟庸心中暗歎一口氣,他知道武勳們是要他表態了,如果可以他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頭的,畢竟他是執掌著中書省統領著六部官員的丞相。
如果這時候站在了武勳那邊,不知會有多少人同他離心離德,沒有一個文人會願意看著粗鄙武夫在他們頂頭上司的頭上吆五喝六。
可他卻沒辦法,沒有武勳的支持,他不過就是下一個汪廣洋,開國年間武盛文衰,到了這一步,再丟了丞相的權位,唯死而已。
胡惟庸向前一步站出來了,文臣再多也幫不了他,淮西勳貴不一定需要他,可他卻必須要淮西勳貴的支持,他不是恩師李善長,頭上沒有任何爵位,退一步誰都不會容下他。
“臣附議宋國公所言,中山王………”
武勳們傲然一笑挺著大肚上前請命,天下是我們打下來的,皇帝是我們的老大哥,丞相也是我們扶持上去的,這天下到底是我們的。
文臣們緘口肅立,無論他們彈劾徐達的緣由是什麽,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看著前方耀武揚威的武勳和自家的丞相,他們心中的屈辱之情不言而喻。
中書省的幾人最先回神, 他們是胡惟庸的心腹,也能體諒自家相爺的處境,何況他們一榮俱用一損俱損,也沒他們不滿的余地。
陳寧塗節對視一眼,然後就將目光放到了身旁幾位六部尚書的身上,至於氣的渾身顫抖的禦史台翰林院的官員倒是不在意。
這個時局可容不得的再有什麽波折了,只是開國五載,六部尚書都換了幾茬,現在這幾位都是老狐狸,光看面上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吏部尚書面色沉穩波瀾不驚,目光仿佛沒有著落點一般的瞧著前方正二品上護軍伍丘的屁股,不知是不是在考慮一會要去吃個雞屁股……
一場虎頭蛇尾般的早朝很快就結束了,皇帝自然是表達了自己對中山王的信任,文臣們並不意外這個結局,徐達的品性他們也是認可的,彈劾也只是為了盡快結束江南的亂局。
但卻沒想到的是自己等人的彈劾竟被自己的丞相擋回,再聯想到眾多還在刑部大牢受苦的同僚,眾多在江南惹了災禍的親朋好友,不由得哀從心來,聖上您難道真想靠著這些粗鄙武夫治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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