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筆又看了幾封書信,都是李進張帆等人送來的問安信,問候了他以及太子妃還有兩位皇孫的身體,君臣關系也是需要維護的。
朱標看完後就擱置到一旁了,暫沒打算回復,左右他們得到京中消息後還會來信,那時候再回復也不遲,魏觀案還牽扯不到他們這些就職邊陲的地方官。
算算日子高麗以及東瀛那邊也該有消息傳來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蔣瓛不在京中的緣故,這親軍都尉府傳遞的消息是越來不迅捷了。
朱標隨意的伸手敲了一會兒書案,沉悶又平穩的敲擊聲傳遞而出,幾名在外伺候的奴婢聞聲入內叩拜,片刻後見殿下沒有吩咐就又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片刻後回過神,朱標起身從殿側書架上取了余姚官刻版的《資治通鑒》中的一冊,此書朱標自然是通讀過全卷了,不過每次重讀都會有新的收獲。
夜深人靜讀書時,等到這一冊書就下了三盞茶後,朱標揉了揉略微酸澀的眼睛,起身方便後就直接去了李嫣處安歇。
第二天一早起來哄了李嫣幾句,然後還是回了承乾殿同自己太子妃一起用了早膳,由於不用上早朝加上還不能出東宮的緣故,倒也是難得清閑。
但這清閑也就持續到了早朝結束,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員有多半都等候在了東角們希望能入東宮拜見太子殿下,朱標自然是不可能這麽大規模的接見官員。
昨日才被皇帝暫停早朝禁足東宮,今日太子就召見文武百官,這傳出去得是多麽惡劣的影響,隨大眾的人也就罷了,有些人其心可誅,朱標直接讓福貴去斥責遣散了他們。
無論如何態度得擺出來,除非自己父皇免了禁令,否則朱標不會輕易接見任何官員,場面都過不去還何談其他,皇帝的威嚴就是他這個太子的威嚴。
朱標還不清楚早朝發生了什麽,但也大概能猜到,無非就是頂不住皇帝獨斷獨行想拉太子當大旗作虎皮。
再去看望過醒來的兩個兒子後,朱標又探望了王蕊和暖玉,然後才回到文華殿歇息看書,午膳也是自己一個人用的。
到了下午就開始不斷的接受李嫣陳韻清等人送來的各種湯點小吃,好好的接受投喂也是緩和妃嬪們矛盾的重要方法,只要有送來的,朱標多多少少都會吃幾口。
女人多的地方就必然有是非爭端,不說是因何嫁入東宮的,但她們清楚此生唯一的男人和依靠就是朱標,寵愛這種東西必然是有限度的,就比如那金絲楠木盆,總有人會得不到。
別管那東西有沒有用,是不是真的需要,旁人有己身沒有就會不滿,人之常情而已,現如今只不過是東宮人還少,加上太子妃公正才沒讓矛盾彰顯。
人生總是逃不過一個爭字,不爭饅頭還爭口氣呢,縱然是不敢同太子妃爭,還不敢和旁人爭麽?李嫣不就爭到了恩寵?
下午時候倒是沒有人求見朱標了,但求見常洛華的命婦們卻是多了起來,最後常洛華也只是讓大理寺卿閻東來的夫人入東宮謝恩了。
太醫院是專門服務於皇室的機構,朱標做日派太醫為閻東來診治就是君恩厚德,閻家自然是要來謝恩的。
常洛華願意在這個時候接見閻夫人也是知曉自己夫君看中閻東來並引為股肱之臣,所以才特意要當面詢問關心一下大理寺卿的病情。
這種事無需朱標多操心,難得閑暇自是珍惜,這日子就這麽過了好幾天,雖說京城內外朝野上下都起了波折,但對身在東宮的朱標卻是沒有什麽影響。
一直到察罕入宮朱標才從那種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狀態中醒來,察罕現在還不算大明臣屬,而且此事事關朝廷在遼東的大局,自然是不能不見。
“遼東微末小臣拜見太子殿下,祝殿下千秋萬壽!”
朱標略微啞然的看了眼殿中恭敬下拜的察罕,納哈出有意歸順不假,但察罕此話可是要將此事給板上釘釘了,縱是朱標也有些忍不住欣喜。
“世子請起,公侯萬代之家毋須如此自謙,來人,賜座。”
福貴領著兩名身材高壯的太監搬來了一個座椅,不過察罕並未起身:“不敢當殿下言稱世子,家父就任前朝時也不過虛受了丞相太尉之銜,所謂開元王皆是世人以訛傳訛之言,不足為信。”
朱標點頭笑道:“原是如此,可見遼東也是有不安分之人,高麗屢犯邊疆心懷不軌,此事多半就是他們所為。”
察罕抬頭應道:“殿下英明,高麗蠻夷小國不通教化,其民皆與東瀛倭人一般卑賤,其心必異!”
見察罕還是跪地不起,朱標揮揮手讓多余伺候的人出去,僅留下福貴福多伺候:“話既已至此,本宮也就不繞圈子了,可是太尉有書信傳來了?”
“一封家書就在微臣身上,願敬獻殿下禦覽。”
福貴看了眼太子然後走到察罕身邊接過信紙,捧回到書案將信紙掏出,見無異狀後才將信紙放在朱標面前。
信紙上的字不多,朱標很快就看完了,大意就是納哈出誠懇的問候了老朱以及朱標的身體,然後提了提昔年與老朱相遇交手而敗的事情,最後則是希望大明能接受他的歸順並予以冊封官職,但他要求還是能夠繼續為大明鎮守遼東。
朱標看完後面色可以任何變化,讓下面跪著的察罕心頭一沉,不由得有些埋怨起自己老爹,您是身在遼東隔岸觀火,可俺的小命兒可在人家手裡攥著呢。
隨即一個響亮的頭磕在了地上:“殿下贖罪!”
朱標沉吟片刻才開口:“世子何罪之有,開元王既有心於此,朝廷自當滿足,無有不準。”
察罕身子一顫,預料之中的討價還價並沒有發生,一句開元王一句無有不準更是讓人心驚膽顫,真有誠意買賣才會討價還價,如此大事連價都不準備還那大概是不打算做成這樁買賣了。
朱標看著張著嘴卻什麽都說不出口的察罕目光漸漸冰冷下來,不是他不會討價還價,而是此事就不容討價還價,許多事都可以商量,侯爺也好國公也罷甚至是王爵都有的商量,唯有一點不容商議,那就是納哈出入京的事。
一切的前提都是納哈出交出遼東二十萬大軍的兵權入京受封下可以商議的,否則遼東只不過是名義上歸附了,大明現在不需要名義上的東西,只要實實在在的地盤。
“世子請回吧,本宮這就會奏請聖上加封開元王為我大明中書右相,特進榮祿大夫,協領遼東軍政大權開衙建制,想必不日就可派遣欽差入遼東授予官爵印璽。”
說完後朱標起身走到察罕身前好奇的問道:“本宮如了開元王所願, 何以世子不謝恩呢?”
“微臣不敢受命。”
朱標拉起察罕,輕輕一推就讓他倒在了方才搬來的座椅上,見他仿佛燙了屁股一般要起身,朱標直接伸手按住了他:“不知開元王膝下有幾子?”
“回稟殿下,微臣兄弟共五人,姊妹有七。”
“子息昌茂,開元王是個有福之人,不曉得世子是否也有這個福氣。”
不等察罕說話,朱標盯著他躲閃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世子年紀也不小了,該當為子孫福祉計,需知天命不可逆,此世唯有本宮可保世子滿門富貴,可保世子公侯傳家。”
“微臣曉得,曉得。”
察罕此人不算多出眾,從見面之處朱標就已經看出來了,或許耳濡目染之下領兵還有些本事,但此人絕不是個意志堅決之輩,喜富貴好奢靡,尋常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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