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快步走到寢殿前,對著門口的宮女小聲道:“太子妃還未就寢吧,煩請進去通稟一聲。”
宮女立刻應了一聲進去片刻便回來傳喚,劉瑾弓著腰雙目盯著腳下的磚面輕柔緩步跟了進去,等前面引路的宮女站定行禮退下,劉瑾上前一步行禮。
“你是來告知本宮李妃娘娘的事情吧。”
劉瑾略一驚訝不過嘴上還是利落的應道:“是,李妃娘娘失態摔碎了禦賜的瓷碗,雖說不上什麽大罪,但在此帝後北巡之際如此失儀,未免有不敬之嫌,更是辜負了皇后娘娘對其的期許。
不但沒能輔佐殿下治理宮內宮外命婦眾,反而最先逾製,殿下執掌鳳印於情於理也該有所示下才好服眾。”
言畢劉瑾一個重重的響頭磕在地上:“奴婢萬死。”
太子妃如何處理后宮事宜本不是他這一介奴婢可以多嘴的,尤其還是在太子妃沒有主動詢問他的情況下,不過他卻也不得不如此。
太子妃執鳳印本就代行皇后之權,更是與太子殿下恩愛非凡誕下了皇孫,宮內的奴婢們怎麽可能不清楚這宮中誰才是未來真正的主人。
恐怕太子妃要比他還要先一步知道李妃的事情,太子爺英明神武怎麽可能料想不到,但還是遣他來稟報,分明是另有所指,只是不好明說。
既然自家殿下不好明說,那他也不可能去再問,只能是按著自己的猜想去辦,辦對了自然最好,辦錯了認罪便是,無論如何錯的只會是他這個自作聰明的奴婢。
常洛華細長的柳眉微顰,但瞬間就又舒展開來,目光投向下方深深埋著頭的劉瑾道:“真是越來越放肆了,若非看在爺的面子上,今日本宮非得好好懲處你,還不退下!”
劉瑾又是兩個響頭然後告罪而退,常洛華鳳目掃過殿內伺候的宮女們,雖未發一眼但宮女們都是乖巧的拜倒於地,示意定會謹言慎行必不會多嘴多舌。
“傳懿旨,李妃失儀責其閉殿守門抄寫女誡,無旨意不得外出。”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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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標閉著眼睛享受,不過心中卻還是在思索,李妃都已經知曉了,想必宮外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不曉得會有什麽舉動。
朱標方才對朱樉氣憤不假,但也不至於此,老二這個德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十幾年朱標都能慣著,怎麽可能今日突然就受不了了。
不外乎是想看看有沒有人敢把爪子伸向儲位,妄圖扶持潛龍行逆天改命之事,畢竟到了如今,朱標的基本盤已經形成穩固了,有些人一直沒有機會融入其中。
往後恐怕也是更難了,除非有什麽特殊的機遇,否則無論是羽翼以豐的太子儲君還是克繼大統後的帝王,都沒有那麽多的精力再去認識某個官員,縱是有也是年輕才俊。
知足常樂者有,但這世間亦從不缺舍命一賭的狂徒,何況如此局面於胡惟庸而言更是良機,晉王朱樉可是二皇子,論嫡輪長雖都比不過當今太子,可卻也是就比不過這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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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中書省府衙內還是燈火通明,往來的官員要比前些日子多了許多,不過這點人對積壓多時的政務來說,也就不算多了。
堂內胡惟庸皺眉喝下湯藥,那過一旁的巾帕擦拭了一下唇角道:“奇貨可居?晉王也能算上奇貨了?”
陳寧在旁道:“晉王這幾日難得出宮玩蕩,下官犬子陪同作樂,醉酒後晉王可是說了不少犯忌諱的話,可見是對聖上以及太子殿下心懷怨憤,豈不正是我等渴求的奇貨?”
兵部左侍郎楊玄道:“相爺,您這時候還沒看出當今太子殿下是何等秉性嗎?縱然我等能熬過聖上,
等到太子繼位恐怕境遇也好不到哪裡去。”中書右丞陳亮則是跟著倆人想法不一:“爾等莫要誤導相爺,涉及儲位變更,是動了聖上的逆鱗,觸之必死,何況光憑我等就想動搖儲君之位是妄想,你當滿朝文武會坐視不管嗎?還是認為北疆的李文忠江南的徐帥以及馬上就要回京坐鎮的常帥會瘋了改投到晉王麾下?”
塗節默默開口道:“晉王實無人主之資,縱我等傾力扶持也絕無可能,然卻也不失為一顆好棋子,起碼其名可用。”
平章政事趙延年沉吟片刻才道:“我等怎麽想暫且不提,總還得看晉王是否有那個心了,否則可是半點用處也沒有,反而會招來太子殿下的打壓,即便我等不出面,也必然白白折損麾下。”
眾人面面相覷一陣子,按說晉王年少氣盛又積怨已久,他們這些老狐狸有心挑撥起其野心應當是不難的,不過能維持多久,能否扛住來自各方的壓力而不崩潰就不得而知了。
依照晉王的性子,說不定到了最後真豁出面皮到太子面前痛哭認錯,依照太子的性子,也必定會原諒他,到時候裡外不是人還要遭到清算的可就是從中作梗的人了。
胡惟庸這才開口道:“晉王不是奇貨,就是個蠢貨,若真是奇貨,那也必然是太子殿下的奇貨,是故意來試探朝中文武的誘餌,咬餌者必遭雷霆之怒。”
門口傳來敲門聲,陳亮起身走過去開門片刻,很快便又關門回來,甩袍落座道:“太子妃責了李妃閉門抄女誡。”
陳寧追問道:“到底是太子妃的意思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東宮那邊沒有消息,不過沒有消息恰恰證明有問題,料想應該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吧。”
這下眾人心中便更有數了,楊玄閉目撫著下顎的短須道:“那就約束門人弟子,別再這個關頭牽扯進去。”
其余人剛要點頭附和,平章政事趙延年卻是搖頭道:“為何放過這等好機會, 殿下雖然殺了一些,可刑部放出來戴罪立功的官員還是太多,他們關的久了難免消息不靈通,不如趁此機會送他們再去大牢裡面清醒一下。”
官場難免有鬥爭,倒不是真的有什麽不共戴天之仇,只是官職就這麽多,實權官位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想要安排自己人執掌,那就得要把礙事的送走才好。
前段時間官職空缺很大,但是聖上咬死就是不調地方官員補缺,如今太子又是安排了國子監的士子補缺,他們辛勞數月累的湯藥進補都不趕趟,到最後發現卻是一點實惠都沒撈到,自是不甘心的。
後面的話也就不必在此多說了,都是一個派系的人,對於互相都瞄著什麽官職心中都有數,倒也不至於相互爭奪,鬧的顏面上不好看,畢竟是為門生子侄鋪路而非樹敵。
“相爺,京營那邊安排好了,可親軍都尉府的突然調動有些怪異,不如算了吧。”
胡惟庸驀然道:“他們已經動了,再想藏起來已然不行,按計劃進行吧,只是首尾要處理好,萬不可有半點沾染。”
“相爺放心,都處理乾淨了,成與不成都無關大局。”
此事有些嚇人,簡單的談了幾句後便止住了,塗節轉頭問到:“相爺,禮部那邊可是早就傳來話了,這武氏宗親該如何對待才好,聽說他們落腳的宅院前風煙匝地車馬如龍,送進去的禮品都堆不下了。”
胡惟庸道:“各自安排送些禮品過去便是了,總歸是過個場面才好,也不必太珍貴,依照皇后娘娘的性格,定是會讓武氏退辭這些禮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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