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又是幾份地方官員沒什麽意義的問安奏章,主要內容就是先說說自己這邊仰賴皇恩一切都好,然後開始關切聖上及太子的身體,最後是敬獻上的些土特產。
現如今敢明目張膽賄賂他們父子的官員已經是沒有了,敬獻的土特產真就是土特產,或是衣綢面料木材玩具山石奇獸什麽的,甚至連食物糕點都有,主要是表一份心意。
這些東西大部分宮裡也用不到,基本都是過個眼就分下去了,吃食更是不可能入嘴,但人家都說了這是微臣從某年某月領的俸祿裡面省出來的銀錢買的東西孝敬君父。
朱標也就不好說什麽,只能是批閱後叮囑這份心意已經感受到了,往後不必大老遠送這些來了,不過料想他們也是不會聽的,地方官員遠離朝廷中樞,再不自己尋機會多表現表現可真會被忘了。
忘了其實都好說,天高皇帝遠當個百裡或者千裡侯也沒什麽不好,也不是所有官員都想當京官,京官尊貴但京城水深,隔三差五就得淹死幾個京官。
主要還是擔心莫名遭人陷害彈劾,又沒有立刻向上位解釋的機會,萬一上位偏聽偏信了,莫名其妙就得被扒了官服去了烏紗押入大牢,所以才希望在上位心中留個名姓,將來起碼有個辯解的機會。
隨後就是張帆的奏陳,作為朱標屬意培養的班底之一,科舉探花出身張帆近兩年在吏部的考核中表現很出色,治下百姓安居樂業,只要繼續保持,提任一省封疆也不遠了。
張帆除了問候朱標的身體外,主要是提及了有些百姓開荒耕種養家糊口之余,還要為朝廷畜養官馬,導致生活困苦,問詢朝廷是否可以稍加賦稅減免之善政。
除了張帆的奏章外,朱標又見了好幾份地方官員的奏陳,也都是訴說此事,可見這個問題確實需要解決了。
和全民皆兵擅養馬匹的少數民族不同,騎兵的發展一直是中原帝國實力發展的製肘,大明建立以來戰事不斷,至今都還未光複全部版圖,所以朝廷對戰馬的需求還是很龐大。
目前朝廷的政策就是,豢養母馬的百姓每年必須上交一個幼崽,然後朝庭再發給百姓小馬,百姓交還成年的戰馬,通過借助百姓的手段來為自己的戰馬提供更多的來源。
當然,為國家培養戰馬的百姓能夠免除一定的賦稅、徭役,原本百姓們都是非常願意的,畢竟元朝遺留下的最多的就是各地的馬場以及牧場。
但隨著這幾年不斷的遷民開荒,絕大多數牧場都改毀成了耕地,養馬便越開越難,加之由於前幾年馬政的卓越成效,馬匹已經差不多足夠了軍中使用,養馬的待遇自然是下調了些。
“傳召太仆寺及戶部兵部官員。”
“諾。”
張帆說的含蓄,但依照朱標對其稟性的了解,定然是到了實在不行的狀況才會上奏,朝廷為了保證馬匹的供應,對畜養官馬的百姓待遇不錯但要求更高。
如果沒有辦法交出合適的馬匹,那麽百姓就需要按照朝廷規定的標準進行全額的賠償,一匹戰馬高達數十兩,遠超於百姓的收入水平,真真是比人命都貴重了。
剛開始是沒有辦法,疆域如此遼闊,沒有足夠的騎兵部隊怎麽鎮壓蒙古鎮壓遼東鎮壓西南?此策雖不近乎人情,但在當時確實有必要的。
兩盞茶後步履匆匆的太仆寺少卿及戶部兵部尚書領著一眾下屬就趕到了謹身殿,見過禮後朱標沒急著問話,只是讓劉瑾將張帆等人的奏陳交給他們輪番過目。
等他們氣息平緩了才開口道:“牧場改耕地,這戶部應該是有數的,現如今馬政必然是得調整了,太仆寺可統計了我大明現如今有多少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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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仆寺少卿躬身應道:“回稟殿下,我大明邊鎮軍馬大概近四十萬匹,京營駐軍大概有十八萬匹,驛馬五萬匹,民間畜養未成年馬匹二十萬余匹。”
現在能用的就有六十萬匹,若是再把尚未長成的馬匹算上,那就追上甚至超越唐朝頂峰時期的戰馬數量了。
能有這個數量,除了官民畜養的之外,基本都是強搶強征過來的了,如高麗,朝鮮半島自古以來就盛產馬匹,元朝時更是為十四大牧場之一,更有大宛馬等眾多的名貴品種。
自立國以來,老朱同志隔三差五就向周圍藩國征要馬匹,每次少則千余多則上萬,北伐一役更是從蒙古趕回多少種馬,明夏歸順後一口氣獻出了十萬余戰馬,朱標還通過各種貿易手段從高麗遼東弄回來了眾多上乘的種馬馬駒。
戰馬是消耗品是國家戰鬥力的保障,為何宋朝勢弱,就是因為他們足夠的戰馬沒有屬於自身的產馬地,巔峰時期戰馬也不過二十萬余匹。
而他西邊的西夏國,直接佔據了重要的西北產馬地,北邊的遼國金國,佔據著塞北產馬地和關東產馬地,就連南邊的大理都佔據著西南產馬地的一部分,騎兵對步兵的碾壓了導致了宋朝只能依據城牆相守。
“邊軍戰馬可還足夠供用?”
兵部尚書回答道:“若無戰事自然是夠用了,戰馬平日的損耗甚小,只是一旦戰起就會消耗的很快。”
太仆寺少卿也接話道:“目前官府督營的牧場每年都能持續供應一些戰馬,只是必須保障草場不會在縮減了。”
朱標微微點頭,馬政搞到這個程序,是得緩一緩了,按照他的規劃,將來這幾年用兵的地方也就是雲南及遼東了,而且注定不會是太大的戰役,太仆寺官營的牧場就足夠供應折損的馬匹。
如果繼續督促壓迫百姓在日漸難尋牧場草料的條件下養馬,無疑是逼他們造反,更何況朱標如何不清楚,相比這些困難,太仆寺那些黑心的下層官吏才是最大的禍害。
百姓養成的馬匹交還給朝廷,自然是需要經過驗收的,這一過程自然是需要下層官吏負責,給了孝敬自然也就算過了,說不好你就得遭受無理的刁難並且賠償馬匹的損失。
而且此政本來是朝廷希望給有條件,懂養馬的百姓養馬,朝廷得了馬抵禦外族,百姓得了賦稅減免,可是下面的官吏不管那麽多,為了邀功請賞,經常強迫條件不夠百姓養馬,很多尋常百姓家因此破敗。
因此事朝廷近兩年處斬的地方太仆寺官吏就得有近兩百人,可依舊是難改此風, 下層小吏貪得無厭,真真是無可奈何。
而且最緊要的便是上次李文忠許允恭常茂聯合署名送來的密信,信中言及從各地方運來供給邊軍的馬匹質量一年不如一年了。
說到底還是官營的弊端,缺少活力習慣應付了事,沒有積極性,養馬的效果效果很差,就如朱標昨日有意開放礦場一樣,當官營到達一個瓶頸,最好的辦法就是開放民間私營以刺激發展。
元朝時期蒙古在中原大肆圈地放牧,其結果並不怎麽好,實際上的戰馬依舊還是得靠草原遼東等地供應。
朱標的意思很明確,下面的官員很快就進入狀態開始討論起來,兵部是覺得現在很好,馬匹充足威震四海,起碼要等到收復遼東平定雲貴後再改策,戶部太仆寺倒是覺得該改了。
戶部尚書可能就是覺得百姓養馬導致不好好種地,使得賦稅收不上來,所以支持改變朝廷馬政,至於太仆寺,那就純粹是想要順著太子爺的意思來,太仆寺卿李存義下牢獄後太仆寺可是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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