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就到了承乾宮,宮女太監們各自散去,到了殿內自有當值的奴婢伺候,而他們明日還有各自的差事。
不過東宮慣例對下面的人多有體恤,一般遇到如此情況,他們明日是可以多睡一會兒的,夜裡的炭火明早的膳食也會好一些。
入殿後朱標脫下外袍,方才在謹身殿還沒覺得困倦,到了自己的寢宮這睡衣卻是一下就湧上來了。
也懶得在折騰湯浴,打發奴婢們退下,正欲解衣上榻休息,只見已經睡下的常洛華披散著墨發起身,揉了揉眼睛就起身幫他解衣。
朱標柔聲道:“怎麽起來了,我自己來就是了。”
常洛華朦朧不清間問道:“爺怎麽這麽晚才回來,這是什麽時辰了?”
“大概是醜時了,父皇明日就要出行,自然是有要交代的事情。”
很快就只剩下裡衣,夫妻倆攜手上榻,躺下後朱標自然的攬過自家太子妃輕拍起肩背:“明早將你我將陽兒帶去,此行數月,父皇母后都有些舍不得孫兒,想要多看看。”
涉及到孩子常洛華瞬時就清醒了:“就隻帶陽兒?”
沉默片刻又接著道:“也該帶亮兒的,起碼母后還想再抱抱亮兒。”
朱標用力摟了摟妻子道:“父皇也是疼愛亮兒的,只是江山社稷為重,雙生子總歸要有區別,否則縱是東宮心腹也難免有另扶潛龍的謀算。”
自古傳位論嫡論長,可實際操作起來就不一定了,何況亮兒也屬正宮嫡出,論身份尊貴哪怕是那些皇子叔叔們也略遜一籌。
正因此老朱才會在孩子如此之小的時候就開始刻意表態,讓下面的文臣武將都了解,他立皇長孫的主意已定,就如當年他一心一意扶立長子一樣。
朱標繼續安撫道:“除非陽兒真的不看造就,否則大明江山必然是要傳承給他的,至於亮兒,也是本宮的嫡子,本宮自會給他謀一份基業。”
“高麗麽?”
朱標刻意納高麗公主,而且還挑了這麽個地位處境尷尬的,所圖所謀她自然也看出來了,加上朱標對她甚少有隱瞞的,所以她才一直對王蕊格外包容。
否則這東宮裡面,要麽就是自小伺候太子的,要麽就是武勳家的嫡女,以及東宮心腹重臣之女,真能算是外人的也就是這個高麗來的公主了。
縱然這些人相互間還沒什麽爭鬥,可下面對奴婢們自作聰明踩低捧高的,真若是不加以約束,一個藩屬國的公主在這大明皇宮還真難活的輕快。
“高麗苦寒之地,不足以安享富貴,南洋倒是有好地方。”
朱標說的輕描淡寫,但語氣中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強大自信卻是最吸引人,常洛華莫名的也安心了下來。
於她來說自己的兩個孩子沒有區別,但公公的態度又讓她格外的憐惜幼子,這也是人之常情難免的。
夫妻倆又說了幾句體己話,然後便相依歇下了,再有幾個時辰就要起來更衣了,朱標要監國理政,而常洛華今日也在坤寧宮當著后宮諸多妃嬪的面接了馬皇后的懿旨。
在皇后離宮這段時日裡,常洛華不僅要照例管著東宮,連后宮也要統轄了,暫時承接了中宮鳳印,由李淑妃輔佐管理后宮諸事以及接見內外命婦的事宜。
按說常洛華身為晚輩,管著后宮諸多妃嬪還是稍有些不合適的,畢竟都是自己公公的女人,身為兒媳自然也不好插手。
但她又是太子妃,未來母儀天下的皇后,這世間第二尊貴的女人,又有中宮皇后的旨意,那麽在公婆都不在的時候當家掌中饋倒也合適。
尋常官宦大族人家的當家主母也都只會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迎進來的夫人,甚少會是姨娘小妾當家,真若是這般的都會惹人恥笑。
第二天一早,都有些沒睡好的倆人起身,在宮女們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簡單用過早膳後穿戴好莊嚴肅穆的服飾,帝後出巡不是小事,出城相送是必然的。
常洛華囑咐奶娘宮女看好亮兒,然後才抱著長子當先朝著坤寧宮去了,朱標則是先去了奉天殿前,雖說早朝不上了,可百官也不可能當真絲毫不管聖上將要出巡的事情。
而且歸德侯陳理以及歸義侯明升都是今早才接到要隨駕的旨意,估計此事還在惶惶不安,朱標也要安撫一二,有些話皇帝開口就容易被多加揣測,反而容易鬧出誤會。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朝服威嚴的朱標在眾多宮女太監的擁簇下來到奉天殿前,文武百官當即拜迎,聖上的旨意已下,太子殿下留京監國理政,往後這些時日就都是太子做主了。
“諸卿免禮起身吧,禮部所屬立刻去安排送駕的章程禮樂,穎國公先一步去城外節製隨行護駕的將士,胡相安排一會兒去城外送駕的官員,勿需太多以免耽擱政務。”
朱標到了之後沒有謙虛客套什麽,而是徑直下令,絲毫沒有歷代太子監國時萬事謹小慎微的感覺,反而雷厲風行的很。
如此態度使得群臣振奮,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因江南案朝廷缺官少才,如果大小政務太子不敢擅專,而是都推給離京的聖上決斷,這往來還不知要有多久時間,真若如此那差事可就沒發辦了。
群臣欣然領命,其余細小瑣碎處朱標又同幾位尚書吩咐過後就算罷了,聖駕北巡的突然,但起碼的禮儀還是有,禮樂教化就在此潛移默化之中。
胡惟庸也是當仁不讓,展現出身為丞相的擔當,後面的事情也就不用朱標在操心,其實官員們只是來尋個主心骨而已,倒不是真的不知所措了。
官員們只要各司其職,朝政是完全可以獨自運轉的,起碼維持一段時間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歷朝歷代不斷的完善官署衙門的職能,現如今已經是非常成熟了。
等官員們漸漸散去,朱標招手換來陳理明升,這一個是陳漢的德壽帝,一個是明夏的開熙帝,雖如今不在顯赫,但總歸是有一定影響力的。
帶出去祭祀華夏先賢偉帝王還是很有面子的,陳理比明升年長五歲,但如今看來卻是遠不如,陳友諒的子嗣沒比得過明玉珍子嗣啊。
朱標笑道:“昨夜聖上決定前往泰山舉行小祭, 欽定了兩位隨祭,此乃聖心眷顧,萬勿憂慮。”
“臣等深感聖眷,不勝感激天恩浩蕩,豈敢有憂慮惶恐之意!”
朱標伸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道:“如此就好,本宮一向視兩位為兄弟手足,本宮此次不能隨行,父皇母后那邊還請兩位代本宮盡心。”
陳理面色有些僵硬,明升則是動容道:“微臣必替殿下早晚三請,必視聖上皇后為生身父母!”
陳理隨後才鄭重的應了一聲諾,然後目光有些複雜的看向一臉真誠激動的明升,國仇家恨具忘矣?
陳理不是個聰明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京營中其實有幾位陳漢投降過來的將領,平時除了年節再無往來。
陳理如果聰明,早就該徹底與他們斷了聯系,那些將領礙於道義逢年過節必須有些許表示,可陳理坐擁家財,而且還有爵位俸祿在,何必再惹人生厭,不如一別兩寬,那些將領反而更會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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