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滅人之國,必先去其史,欲滅其族,必先滅其文化,欲滅其根,必先汙其英雄。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興衰,經濟的強弱從不是決定的因素,決定的因素是這個國家與民族的歷史與文化所構成的意識形態。
要顛覆一個國家,先要解構其歷史,毀滅支撐其浩浩青史的英雄人物,讓他們失去文化自信,向往其他。
這種事好做也難做,所幸朱標早有打持久戰的準備,更慶幸大明依舊處於世紀的潮頭,擁有足夠的文明同化能力。
朱標愣神的功夫,朱元璋也沒說什麽,自己兒子從小就這樣,想的多想的深遠,這是好事,總比沒心沒肺的強。
過一會兒朱標回過神朝著自己父皇說道:“既然無可避免,不如現在就讓天保奴召集諸部進攻瓦剌,反正天保奴背靠燕雲防線,想贏不可能但想輸也不容易,左右能消耗一些蒙古戰力。”
朱元璋搖頭道:“沒那麽容易,天保奴區區幾萬人馬,沒有韃靼諸王的支持根本沒有進攻也速迭兒的力量,而且還要咱們供給糧草。”
“可天保奴的人馬不消耗,入冬之後怎麽安置,若是放進我大明境內,到底是來去如風的騎兵,容易出事。”
大明原本的打算是將天保奴部培養成大明邊境的防線,只是現在他們的實力很尷尬,不強不弱還有一定戰力。
若是等白災到來時讓他們為盾牌抵禦蒙古進攻,那不出兩日就會被擊潰,甚至出現大規模投敵也不足為奇,畢竟人家才是一家人。
那樣的話大明對天保奴的所有投資就都打水漂了,而且也將會失去天保奴這個蒙古大汗正統繼承人的政治作用,得不償失。
若是放進大明防禦邊線以內,那同樣容易出現問題,天保奴麾下將領雖然都是脫古思帖木兒殘留下來的嫡系,可裡面必然是有也速迭兒安插進來的內奸,而且絕不會是一兩個。
脫古思帖木兒堂堂蒙古可汗,就被也速迭兒輕軍偷襲襲殺了,這裡面要說沒有裡應外合的配合那是說不過去的。
這些人安放到大明防守邊境的後面,那可就是顧頭不顧腚了,菊花殘滿地傷的結局現在都可以預見。
而且除去能騎馬拚殺的青壯外,天保奴麾下的部族牧民也不是個小數目,這些人如何安置過冬也是個問題。
朱元璋伸手捏了捏眉心,他大明百姓都有不知道多少還掙扎在饑餓之中,如何能再從他們口中奪糧供給外族。
只是這些人現在名義上又臣服了大明,如果不管不顧無異於將他們推回瓦剌那邊,我消彼漲禍亂之源。
朱標還是勸道:“父皇,內部無解之難題,唯有尋求外化,瞧蒙古那邊的形勢,縱然今年白災沒有到來,他們也一定是要進犯大明以圖消耗人口,既然如此不如我們提前行動。”
“天保奴部將配合李文忠在草原上劫掠牲畜,無需與瓦剌韃靼硬拚,只需要盡可能的掠奪資源,來去如風無所定律,就是有內鬼也沒辦法知曉行軍路線。”
朱元璋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思考著利弊得失,統帥之才絕不會僅盯著眼前的利益,他要看的是如此行事可能引發的後果符不符合大明的利益,其利益值不值得所要付出的代價。
朱標之後也沒再提軍事方面的事情,他自己清楚,自己雖然也領過兵,但跟朱元璋相比,屁都不算,只是給了個建議罷了,他相信老朱軍事方面的天資。
朱標把心神轉回茶馬司這邊,既然白災可能到來,那麽茶鹽貿易自然不可能順利進行了,雖然目前是賺取利益的最佳時機,但朱標不是商人,不可能發國難財。
他不能坐在金銀山上看著瓦剌韃靼的大軍喝著茶吃著鐵鍋燉出的食物來攻打大明,一切的謀劃都要暫且延遲了。
隨手揮了揮,遠處的劉瑾趕忙快步走來躬身聽命,朱標吩咐道:“去一趟茶馬司,讓蘇志停止朝北方運送茶葉,清算已經開始運送了的茶葉量,明日把帳目送到東宮。”
劉瑾應諾而退,朱標煩心的搖了搖頭,雖然無關大局,但計劃莫名的被天時打擊也是讓人鬱悶。
朱元璋這時候心意已定,看著有些鬱悶的兒子笑道:“這點小事有什麽值得困擾的,茶鹽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蒙古所求的,開春之後再說吧。”
朱標點點頭,卻是突然覺得自己無所事事了,因為胡惟庸的關系,他必須從朝堂抽出身來,所以才把精力轉移到經濟這邊,想著利用朝廷壟斷的資本賺取白銀,以便日後發行紙鈔,建立國家銀行。
想著在大航海之前將大體的經濟結構搭建起來, 這樣才能順利的收攏世界財富,賺取龐大的利益供養大明發展,以維持超越時代的科技文化領先。
而現在看來是要延遲一兩年了,白災加上戰爭,無論是瓦剌還是韃靼人口縮減是必然的局勢,人少了那也就意味著市場小了,所需的茶鹽鐵鍋等物件自然也就少了,。
其實現在才是開展貿易的最佳時機,牧民們對即將發生的災難也有預料,這時候他們不會吝嗇手中的錢財,人死了錢也帶不走。
若是能用金銀換取茶葉糧食這種能在冬天提供熱量的食物,那他們定然會不計代價的瘋搶,朱標就是把價格提升幾倍也攔不住他們的瘋狂。
朱標有許多理由繼續進行貿易,也有自信能說服朝中大臣,畢竟牧民縱然得到些茶鹽也不可能攻破大明防線,但朱標身為國之儲君卻不能起一個壞頭兒。
太子戰前賣茶鹽,那他們賣些糧食鐵騎火器消息也無所謂吧,反正蒙古也打不過我們,無非就是邊軍那些臭丘八多死一些而已。
朱標現在不僅要停止貿易計劃,還要大力嚴打敢在這時候偷偷販運物資到草原的商隊,追究他們背後的官員士族,殺雞儆猴!
朱標能想到的事情朱元璋這時候自然也想到了隨口問道:“你覺得該派誰去北方主管此事,毛驤還是禦史台的禦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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