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皮特平視著比自己矮上半頭的成傑,他嘴角有笑。
他似乎也想起了剛剛成傑在記者媒體采訪中,所說的“四兩撥千斤”的笑話,他的拳頭仿佛也因為這句“玩笑話”充滿著比平常更強壯的力量。
但皮特笑的太早。
他出手卻太晚!
成傑在皮特還沒收起笑容那刹那,他的拳頭就砸在皮特的鼻子上。
一旁維護秩序與公平的裁判有些驚愕,因為比試的雙方還沒有碰上拳套,也沒調整身位,更沒有等他宣讀這場比賽的規則,成傑就像一隻充滿野性的野獸一樣,亮出了自己的利爪!
裁判慌忙地衝上前想去製止著這場在他眼裡不算公平的比賽,但成傑的拳頭還有雙腳卻好像永遠比裁判那隻,只會上下擺動的手臂快上那麽一秒。
在這一秒,肯定能發生很多事,也肯定能改變很多事。
而當這一秒過去,就算是裁判用力抱住了成傑的腰,結局似乎早就因為那一秒而塵埃落定。
就在剛剛那一秒,皮特就像一個在“鞭子”下不停抽打的陀螺那般不自覺的扭動著,直到“鞭子”被人“按下”時,皮特這隻失去重心的陀螺自然也會倒在地上。
台下的驚呼聲、抱怨聲、還有那來自於武館的喝彩聲,掩蓋住裁判想要去製止比賽的話語聲。
二秒還是三秒?
這場本該被萬人矚目的比賽,在比賽開始那幾秒,就要迎來屬於他的尾聲。
……
這家武館高掛的“國術無雙”招牌中的“國術”指的是什麽呢?
是台上的泰拳?還是台上的拳擊?又或者是那群在擂台下本想去見證擂台上武術凋零,最後卻又目瞪口呆的年輕人?
國術無雙中的“無雙”指的又是什麽呢?
是連台上裁判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拳頭、結局?還是那第一次倒在生他養他土地的,那位敢挑戰武館的留洋拳手?
大概在這間武館裡,沒人願意去思考著國術無雙究竟是什麽意思。
因為,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代表著傳統武術的成傑,在所有人眼皮底下,把那被“寄予厚望”的拳擊手擊倒在地上。
……
皮特從未像像現在這般憤怒、屈辱。
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倒在地上,他更是從未沒想過,對面的那個代表“傳統”的男人,竟會無視著拳擊規則。
他甚至還有些恨意,因為對方那代表著“傳統武術”的男人,不但沒有使出傳統武術套路,他還不尊重著拳擊規則。
他眼眶有血,嘴角無笑,那剛剛還被他認為比平時還要強壯的拳頭,卻很難支撐他重新站起來。
皮特試了好幾遍,他終於跌跌撞撞的站起來,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迎來的不是歡呼聲和加油聲,而是成傑更為冰冷的拳頭。
成傑的這一拳並沒有發力,也沒法發力。
畢竟,裁判還抱著他的腰,但他這一拳卻比平時更為狠毒。
因為他這一拳,是硬生生朝著對手流血的眼眶打去,這一拳也似乎沒有他身為武館館主以及傳統武術家該有的“仁”、“者”、“無”、“敵”。
有的只是身為格鬥家的“不”、“死”、“不”、“休”。
……
阿呆走出了武館,才發覺天已經黑了。
他漫步在黑夜之中,身後的霓虹燈還有喝彩聲本就與他無關。
“阿呆!”小師父追了出來,
她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迷茫以及懊悔。 因為她也沒料到,自己最討厭的姐夫竟贏得如此乾脆利落。
她原本還打算的是等她姐夫輸了之後,再由阿呆一拳去結束著這場鬧劇。
但她低估了她的姐夫,也高估了那位留洋回來的業余拳擊冠軍。
“怎…怎麽了?”阿呆停下了腳步,雖然他的身子已經大部分融入黑暗之中,但他碩大的拳頭還裝在小師父明亮的眼睛裡。
“對不起…”小師父說的很是痛苦。
“沒…沒關系,我說了成傑會贏的。”阿呆倒是很坦然,他又邁出了腳步,這一秒,阿呆就連拳頭也與黑夜融為了一體,他又說道:“因為,成傑的拳頭裡什麽都能裝下,就是裝不下規矩。”
……
成傑熟練的應付完媒體的鮮花與掌聲後,他走下了擂台,也走進了後方燈火明亮的內廳裡。
明亮的燈光似乎比天上的太陽還有月亮更加燦豔。
內廳裡,坐著老師父還有小小以及武館裡各位教拳師父。
他們望著成傑身後那扇剛剛關上的門,他們眼睛裡都裝滿著不同的東西。
羨慕、渴望、嫉妒、尊敬、冷漠、欣慰…當然到了最後,它們又不約而同的化為了敬佩。
成傑早就習慣了這些目光, 他也有些無趣的脫下了拳套。
在拳套下,那是一雙和阿呆截然不同的拳頭。
那雙拳頭,乾淨、美麗、白淨,甚至比女人的手還要細膩,也不知道若是剛剛主動認輸的拳擊手看到自己是被這樣的拳頭所擊敗,會不會感覺更為恥辱呢。
不過,也就只有經歷過這雙拳頭洗禮下的搏擊者,格鬥家才會明白這雙拳頭有多刁鑽,揮出去的威力有多麽恐怖!
“我好像看見了阿呆。”成傑把拳套丟在一旁,坐在中間的空位上,提起了最後離開的阿呆。
老師父聽到阿呆這兩字,他那渾濁的眼睛又變成了痛苦,而那些待在武館與武館生活了許多年的男女師父,眼裡也毫無意外的出現著愧疚、閃躲的情緒。唯有早已成為家貓的小小,眼裡裝的還是一如既往地麻木與冷漠。
“阿呆還是和以前一樣,一直攥緊著拳頭呢。”成傑仿佛化身為阿呆多年老友那般,忍不住唏噓著。
他也仿佛想到什麽,他又說道:“我差點忘了,他可是傳武最後也是最堅硬的拳頭啊!”
……
阿呆回到家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十分,在那條和夜空一樣黑暗的巷子裡,竟意外裝上了一盞昏黃的燈。
他望著這盞昏黃的燈,他隻感覺到渾身的血液忍不住沸騰起來,成傑擊敗那叫皮特拳擊手的那一幕幕畫面仿佛走馬觀花的在他腦海裡、眼前轉動著。
他站了很久,才消化完腦海裡和眼前的畫面。
時間也定格在晚上的十點三十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