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武術是殺人技。
也有人說武術是傷人技。
是規則限制了武術。
但是在阿呆眼裡,規則是限制不了武術的。
因為一個真正的武術高手,會在有限的規則裡用自己的智慧還有對世界的認知去創造無限的可能性。
雖然阿呆覺得自己不算聰明,但他又覺得自己認識很多聰明的人,比如老中醫、比如母親、甚至連糖糖都是在阿呆心裡是一等一的聰明人。
所以,他在陪練的最後一天時,試想著自己要是走上擂台去對陣實力遠遠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時,老中醫、母親、糖糖會讓他怎麽去做。
他想老中醫應該會讓他不要後退,讓他去以拳換拳,因為老中醫認為阿呆的拳頭,比任何人都要硬。
母親應該會讓阿呆在出拳之前保護自己,就像小時候,他的母親總會張開雙臂,去保護著在她身後被人嫌棄阿呆那樣勇敢且又卑微。
他又想到了糖糖,糖糖應該會讓他出拳更快,因為她總是覺得自己的傻哥哥,做什麽都慢吞吞的。
這樣的傻哥哥,若是不盡力奔跑,不比別人快上一步,那麽最後吃虧的永遠是自己的傻哥哥。
所以,阿呆笑了起來,他好像終於明白,若是想以弱勝強,那就必須要比對手拳頭硬,比對手少挨拳,出拳比對手快就行了。
他雀躍的把自己思考的結果告訴了小小。
他認為這是老中醫、母親、糖糖的智慧。
但是,當這些智慧匯聚在一起,最後好像又是阿呆的智慧。
……
小小的腹擊明顯讓景秀的臉色有些難看。
但也僅是難看罷了。
作為一個拳擊手,尤其是重量級的拳手,他們比起看重拳重,往往更看重的是自己抗擊打的能力。
景秀寧願在職業重量級比賽墊底了整整十年,也不願像小小的教練阿勇那般降重降級。
這無非就是,她對自己的抗擊打能力極具信心。
的確,這十年來,她ko的對手很多,但被她生生耗死的對手,更多。
她後退著,拉開了距離,在她的臉上也莫名多了一分凝重。
其實從比賽開始到現在,她一直都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
因為這是一場實力不對等的商業比賽,這也是她為退役之後準備的一條退路。
當退路殺死了夢想,拳手的集中力以及打法都會不自覺的下降。
但身體是永遠不會說謊的。
長久以來非人的訓練,還要那一次次在拳擊場的掙扎,讓景秀幾個刹那間便調整好體力以及態度。
她出拳不再是像之前那樣大開大合,而是利用腳步和身高的優勢,盡可能的消耗小小得體力。
拳擊場上,身高、體重、臂展、拳重都是一個拳擊手的武器。
尤其是高大的拳手,他的拳頭還有體力,絕對會比很多矮小拳手強上很多。
不然,拳擊就不會分體重分量級,武術也不會有著一句老話叫“一力降十會”。
同樣,身高、體重、拳重包括年紀,這些其實也是很多年輕想快速出頭的“拳手”還有“打假者”,挑戰各位傳武真假大師以及各派掌門的底氣。
認真起來的景秀,一邊拉扯,一邊隨意出拳試探。
她雖然笨重,但是她的重心回調後,她面對著身高差距三十厘米的小小,她的體力還有經驗的優勢逐漸顯現出來。
在第一回合鍾聲響起時,
小小已是滿頭大汗喘著粗氣,而景秀卻是一臉輕松。 ……
“若是拳頭沒別人硬,沒別人快怎麽辦?”小小聽著阿呆思考出來的必勝訣竅,她也笑了起來,她又問道:“還有我要是比對手多挨拳怎麽辦?”
阿呆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對啊,若是拳頭不如別人,抗擊打也不如別人,那該怎麽辦呢?
阿呆想的很認真,他甚至都回憶起自己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那…那就至少要膝蓋比別人硬吧。”
阿呆不知不覺回想起了老中醫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膝蓋這麽硬的孩子,就算智力身體不如常人,他的未來肯定也會有著大出息!”
他並不知道舞台上的大出息是什麽,但他覺得,所有的大出息都是一樣的。
於是,他把這句話,說的頂天立地,說的也鏗鏘有力。
……
小小在第二個回合,終於因為體力消耗過大。
她第一次被景秀擊中了下巴。
強烈的眩暈感讓她慢慢倒在地上。
裁判的數秒聲,一旁阿勇的呼喊聲,還有觀眾的喝彩、驚歎、惋惜聲以及那喇叭裡放的嘈雜歌聲。
都讓小小躺在地上,不願起來。
是該結束了吧,小小握緊了拳套。
在極度放松中,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加入拳壇,只是為了幫自己家武館去證明著什麽。
她也想起了,學拳兩年的她,在職業教練的要求中慢慢剔除了她學了十幾年的武術套路,讓她一味著練著拳重。
她應該從帶上拳套的第一刻起,就被定位為商業型拳手吧。不然,這兩年來,教練給自己的要求怎麽總是“漂亮”?
漂亮的揮拳,漂亮的擊打,漂亮的贏下比賽。
好像這世間,就不允許醜陋的存在。
傳武也應該是醜陋也得吧?不然,漂亮的擂台上,傳武出現的次數怎麽會越來越少?
自己悉心研究出的步法,第一次出現在擂台時,自己也不會如此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聲吧?
對了,要是阿呆在擂台上會怎麽樣?
或許是擊倒自己的拳頭, 和阿呆那天的力度一樣,所以,在這最後的關頭,小小竟想起了阿呆。
“膝蓋…該怎麽硬呢…?”
……
阿呆望著火車上越來越多的人。
他坐在位置上有些拘謹。
火車走了很久後,他望著一位應該買不到坐票只能買到站票的老人。
他猛的一下站了起來。
“您…您來坐吧?”阿呆望著這個和他母親差不多歲數的老人,他笑的很誠懇。
“我不用,你來坐吧。”老人慌忙地拒絕到。
雖然她的腿因為長時間站立有些發麻,但回家乃至人生的路,大多不都是這樣的嗎?
有的人坐著一帆風順,也有的人站著,滿身疲倦。
但阿呆最不見得別人站著他坐著。
他笑呵呵地把老人拉了過來,他也笑呵呵地站在老人原來的位置,他望著四周複雜的目光,他驕傲地昂起了頭。
好似在這一刻,他比健全人還像健全人。
……
阿呆應該會站起來吧。
小小爬了起來,想起了那個傻乎乎的阿呆,她的膝蓋好像有了種力量。
那種力量,讓她在一次次遭受重擊後,支撐著她不會、也沒有再次倒下。
直到比賽結束的那一刻,小小聽著掩蓋住歌聲的讚揚聲。
她的雙腿終於忍不住發著抖。
她的膝蓋也傳來了負荷過重的刺痛感。
但她臉上卻和阿呆一樣,第一次露出了明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