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每一次舉行南洋遠征,花費的成本,我剛才說了,從前大概是每次一百五十萬金幣以上。而各位將軍,前方的將士雖然勇猛,但是畢竟,你們的船是要花錢建造的,出海一次,戰船都要維修的,武器在海上特別用意生鏽,也是需要經常修補和更換的,士兵們穿的衣服,吃的糧食——哦,出海的船上,還必須配備足夠的蔬菜和水果,這些可比普通的6軍的口糧要貴多了。而所有的這些,都是要花錢的!”
說著,他深深的歎了口氣:“我想說的是,僅僅從成本來看,如果按照將軍們說的我們自己開著戰船去搶,哪裡需要他們來送,話是沒錯,但是,其實,可謂是得不償失了。而且,我們遠征一次,平均要花費十八個月以上,甚至更多。而得到了結果,也只有那麽區區的十幾二十萬金幣。”
他又拿出了南洋使者的那份清單,輕輕一彈:“可現在呢?每年,我們不用讓將士們流血,不用讓他們出海,不用花費半個銅板的金幣,在家裡坐著,他們就會送來三百萬金幣!我想,哪怕就算是小孩子,也能算出來,到底哪個收獲更大了。”
最後,老頭子對所有同僚深深作揖,緩緩道:“當然。我也明白……這件事情不僅僅是錢地問題,更關系到帝國的面子。是國家地尊嚴。如果讓從前的奴隸,現在高高的坐在我們的宮殿的客坐上,當了我們的客人……無論如何,是不體面的。甚至也會讓別人看笑話……我們羅蘭人什麽之後,已經連南洋奴隸,都可以有資格和我們平起平坐了?我想,各位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老頭子地話。讓不少人都忍不住輕輕點頭,可是這個時候,老頭子卻話鋒忽然一轉:“但是,各位,現在這種時候。恐怕不是顧忌面子的時候了!前方,卡巴斯基防線正在打仗……將士在流血,在犧牲,我們每個月都要花費大量的軍費和物資補充到前方!新兵的征兆和訓練,還有傷亡將士的撫恤,立功將士地封賞……這些也都是要花錢的!
而且,不客氣的說,我們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可能再搞什麽南洋遠征了!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接受這份供奉的話,我們甚至連開著船去南洋自己搶的機會都沒有!所以,我們接受這份供奉。得到的是每年三百萬金幣的財政收入。如果拒絕的話……就是……零!”
他最後地幾句話,漸漸的有些慷慨激昂的味道了,老頭子昂著頭顱,凜然的看著周圍。啪!啪!啪!啪!
掌聲忽然響起!
眾人訊聲看去,卻看見一直保持沉默。半合著眼睛。靠在椅子裡,仿佛已經睡著了地老宰相羅布斯切爾大人。此刻卻已經挺直了腰板,臉色冷靜,在眾人驚訝的眼神裡,毫不避諱的,一下一下的拍著巴掌!
這個老狐狸……人人心裡都有些狐疑。
羅布斯切爾這個老宰相,最近原本已經越的萎靡了,而且他上半年地時候生了一場病,後來就更是深居簡出,從前還偶爾出來做做架子,現在卻連架子都不作了,乾脆就已經擺明車馬,躲在自己地家裡退休了。
如果不是今天攝政王點名請他來參與會議,老宰相已經幾個月沒有在眾人面前露面了。
而此刻,最近已經基本處於退休,而堅定的執行明哲保身策略地老家夥,卻忽然一反常態的,挺身而出!
當著眾多大臣的面,這位帝國裡目前資格最老的老臣,卻挺直了已經有些彎曲的脊梁,蒼老虛弱的臉龐上一臉的堅決,用最直接的動作,表明了他的態度!
他可是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表態”了——無論任何事情!
“各位,請容我說一句吧。”老宰相勉強站立,有些顫巍巍的,前幾個月的那場大病,他並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差點病死,畢竟,他年紀實在太老了。
當這個帝國目前資格最老的老人要說話了,所有人立刻都安靜了下來——這就是資歷了!你或許可以不支持他,或許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以他的年紀和經歷,你必須尊重他——哪怕僅僅是表面上的!但是必須!
“該講究面子的時候,自然要講究面子。”老宰相的聲音已經不像從前那麽穩定了,甚至帶著一些衰老老人慣有的顫抖:“但是,有的時候,實利比面子重要……尤其是,現在,我認為,帝國沒有資本一味的追求面子這種東西了。”
他說到這裡,因為氣力不濟,喘了兩口氣,而隨後,他渾濁的老眼裡,陡然爆出了一絲神采,猶如一直看著明明已經衰老的獅子,卻忽然露出了他的爪牙和雄風!
“如果!”老宰相的聲音在這一刻,響撤整個大殿:“如果在座的各位,誰能有一個好的主意,給帝國每年掙到三百萬金幣的財政收入的話,那麽我就同意你們,把碼頭上的南洋使者一腳踢回海裡去!如果各位沒有什麽好主意的話,那麽……咳咳!我讚同財政大臣的觀點。”
嗡!!
大殿裡,二十多位帝國各個部門的高官們忍不住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老宰相……他居然表態了!
這代表了什麽信號嗎?
所謂“虎老雄風在”。這位近來已經不顯山不露水地老宰相,忽然在這種時候“來一手”。依然顯露了他無與倫比的政壇影響力!
畢竟,數十年地老資歷,可不是說著玩兒的。哪怕是還想爭論的禮儀大臣,還有一些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兀自不服氣的軍方將領,此刻也只能在老宰相的面前,靜靜的閉上了嘴巴。
不管如何,這個面子總是要給的。
很快。攝政王站了起來,他做出了最終的“裁決”。
“明天正午,我在這裡接見南洋使者……一切接待禮儀規則,按草原人例——國禮!”
帝國地真正大老板一話,眾人頓時躬身應答。
而此刻。當辰皇子站起來的時候,身邊的小查理也站了起來,可是,無論是眾多垂頭應答的大臣,還是他旁邊正在皺眉深思的辰皇子,都沒有看到,這位小皇帝地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淡淡的不快!
這就完了?
這就決定了?
我呢?我……我現在可是皇帝啊!從頭到尾。沒有人問過我一句?
父親……他做出決定之前,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沒錯!我是還很小,我還沒成年!但是不管如何,我現在頭上帶著皇冠!!哪怕是名義上的。我也是這個帝國的皇帝了!哪怕……父親,你也應該名義上的和我說兩句吧!!
而現在……他直接做出了決定,就算是對我做做樣子都沒有!我……我這叫什麽“皇帝”?
和“皇子”有什麽區別?!
他的手藏在袖子裡,不由自主的捏緊成拳頭。
有兩個很古老的話題:
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生長起來最快?
野心!
這個世界上。什麽東西一旦滋生展起來。往往就會脫離控制?
!
散會之後,老宰相在宮廷侍者地攙扶之下。緩緩的走出了大殿——這也是只有他能享受到的殊榮。
而這個時候,財政大臣故意落在了最後,跟在了老宰相身邊。
羅布斯切爾看了看身邊的宮廷侍者,微笑道:“好了,謝謝了,我自己能走。”
宮廷侍者很識相地看了旁邊的財政大臣一眼,躬身退去。
老宰相勉力拄著拐杖,旁邊的財政大臣趕緊上前兩步,攙扶了他。
羅布斯切爾看了看身邊的這個老同僚,忽然歎了口氣,語氣裡盡顯衰老:“有趣啊,有趣!你居然來攙扶我。別忘了,你的歲數可不比我小多少啊。”
說著,他定睛看了看財政大臣,苦笑了一聲:“你老了,我們都老了。你看我現在,自己走都不動路了。”
財政大臣面色凝重,他地眼神裡閃動著狐疑,低聲道:“我地老朋友,我今天實在沒想到,你……你居然會……”
“我居然會說話?”老宰相笑了,他笑得猶如孩子一般頑皮,眨了眨眼,低聲道:“你,還有他們……是不是早已經習慣了,我變成了一個坐在椅子裡的擺設了?呵呵,我這麽貿然開口,很多人不習慣吧。”
“其實……你何必呢。”財政大臣歎了口氣:“我已經做好了今天在大殿裡和別人力爭地準備了,哪怕是卷袖子大吵一架,甚至是得罪更多的人,我也早就有了準備了!可你,你已經退出這個漩渦了,今天何必站出來幫我頂?”
“我……不是幫你。”
老宰相看了看左右,壓低了聲音,低聲道:“我答應了一個人,就在昨晚。他來到我的家裡,當面請求我,這件事情上,請我務必出面。”
“誰?難道是……”
“就是那個小子唄。嘿嘿,我們的鬱金香公爵大人啊。”
“杜維?”財政大臣皺眉:“他……他前幾天不是說重病?聽說他病得連床都下不了啦。我們派人去探望,連他面都見不到呢……”
“可不就是他了。”老宰相笑了笑。可隨後他臉上憂慮更深:“我原本以為他是裝病,畢竟,前些日子,攝政王似乎有意從他手裡收了權柄。他現在裝病,在家裡韜光養晦,雖然做得有些太明顯,不過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只不過,我卻猜錯了。杜維,是真地病了!”
老頭子的聲音裡帶著深深地惋惜:“你知道嗎?昨晚他來到我的家裡,見我的時候,就坐在一個輪椅上,他……”
“他什麽?”
“我們的鬱金香公爵大人。似乎全身癱瘓了。”老宰相咬牙:“他也承認了,而且,他對我誓,他不是說謊。他是真的全身都動彈不得了,就在我和他說話的過程裡,他還暈過去了兩次!他自己解釋說,是他做魔法試驗的時候出了岔子。唉……現在這局面,他這樣的狀態。實在沒法出面在會堂上幫你力爭什麽了,只有來拜托我。”
說到這裡,老宰相有些自嘲:“而我呢?我早就認為,那左下第一地位置。杜維這個小子是最合適的人選了,把這個位置傳給他,我也放心了。可現在,他既然這種情況,逼不得。我只能硬著頭皮出來。站最後一班崗了,幫他再頂一陣子了。”
鬱金香公爵府裡。
杜維坐在院子裡。他的身子軟軟的靠在輪椅上。他的臉色如常,甚至還隱隱地帶著紅潤的光澤,可是……讓杜維苦惱的是,從海外回來多日了,可自己的“康復期”卻依然沒有過去。
他就宛然是一個全身癱瘓的人一般,腦子已經漸漸的可以如常人一般的清醒了,雖然還是有些虛弱。
但是,他的精神力卻依然不足以掌控自己地身體。
別說站起來行走了,他現在就連抓起一雙筷子,都幾乎要使出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做到。
“大人。”小扎克今天很早就來到了府裡,他站在杜維的身側,低聲道:“皇宮裡的消息應該很快會傳出來了……可是,我不明白,既然這事情是您一手操辦地,南洋的這條線也是您一手弄出來的,為什麽您不自己去皇宮裡?以您的權勢,只要您往宮殿裡一坐,那些反對的人,恐怕就沒幾個敢開口了。”
杜維輕輕地笑了笑,他地語氣有些複雜:“正因為如此,我才更不能去!南洋的這件事情,我非但不能參與,不能開口,不能表達……恰恰相反,我應該距離這件事情躲得遠遠地,越遠越好!”
看著小扎克迷惑的眼神,杜維笑了笑:“你很聰明,但你對商業很精通,政治就不同了。這些事情,不對你解釋了。”
頓了一下,他低聲道:“對了,後院子裡……今天送了多少酒過去?”
“整整三大車。”小扎克忽然表情有些古怪,苦笑道:“老板,再這麽下去,我們在帝都的所有商鋪裡的存酒都全部空了!這都多少天了,每天都是幾車酒!別說是人了,就是一頭牛,也喝不下吧?”
杜維沒說話,心裡卻無奈的苦笑:的確不是牛!
而是一頭龍啊!
最要命的是, 這頭龍的身體裡,還是一個被關押了上萬年的囚徒!上萬年沒有吃過東西,沒有喝過美酒……這麽一出獄,他還不了瘋的補償?
老克裡斯就住在後院裡,因為他的“龍形”狀態,杜維已經下了嚴令,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後院!當然了,老克裡斯已經熟悉了新的軀體,已經可以從容的施展變形術,變的模樣了。但是……不排除他喝多了,爛醉之余,一激動,就露出了龍身。
杜維可不想讓人知道他在自己的家後院裡養了一條“黃金龍”。
因為,帝國有一條鐵律,是帝國皇室和魔法工會聯合布的:任何魔法師,不允許在帝都飼養任何危險的魔法寵物!這是處於對帝都這座國都的保護!
而在被禁止的魔法寵物裡,龍,可是排在清單的第一項!
可笑的是,杜維卻知道,老克裡斯的真實身份,可遠遠比龍,要可怕得多!
更何況,除了這個萬年的老囚徒之外,還有一個巫王白河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