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會是誰?
白野俊在心中盲猜了幾種可能,想來想去,都覺得跟李正的父親有關,李正也只在這方面與人有血仇。
“當然,只是說有可能。”牛紹康補充到。
半小時後,正好是放晚學的時間,毛平也終於趕在放學前的最後一分鍾,把寫得滿滿的卷子交到了牛紹康手中。
“呼——”交了卷後的毛平松了口氣,像剛跑完一場長跑,迫不及待的看向牆上的掛鍾,看到秒針勻速著跑完最後一圈,腦子裡已經開始幻聽下課鈴的聲音了。
毛平抱怨著,“甲骨文,學這個有什麽用啊。將來能不能用到都還是一回事呢。”
牛紹康聽到“噗”地就笑了。
可奇了怪了,毛平道:“咦,到點了,怎麽沒敲下課鈴呢?”
當——當——當當當——當——
終於,鍾聲響了,卻不是眾人熟悉的下課鈴。
陸黎說:“響了。”
牛紹康卻猛地奪門而出,無助而又慌亂地道:“這不是下課鈴!這是——這是喪鍾!”
白野俊三人跟上牛紹康老師,也從教室裡跑了出來,從教學樓往外看去,看到的所有人都在駐足傾聽。
鍾聲響徹龍城,響徹嶺東,響徹華南。
響徹周國……
牛紹康有很不好的預感,並斷言:“有人死了,大人物。”
到底有多大,很難說,首先得知道鍾聲有多大,是否大到整個嶺東都能聽到?還是整個華南都能聽到?又或者整個周國都能聽到?
沈新竹很理智地拿出手機,隨意翻弄了幾下,便道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華南第一人,高凌,戰死!舉國悲慟!”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張大了嘴,瞪大了眼,他們也許並不認識高凌,但他們知道“華南第一人”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華南第一人高凌,同時也是華南武道會的會長,華南絕無僅有的三位八星戰士之一。
他的犧牲,對華南,對周國,乃至全人類都是一個巨大損失。
牛紹康崩潰得將要失去理智:“高宗師死了?戰死了?”
被一眼盯住的沈新竹慌忙點了點頭。
鍾聲悠長——
白野俊嘩的一下哭了,淚水止不住地滑落。華南第一人死了,他確實倍感惋惜,但真正讓他傷心到哭出來的是那鍾聲。他哥哥白野良和張揚犧牲那天,喪鍾也敲響了整個龍城。
白野俊觸景生情,想起了他那去世的哥哥,眼淚便奪眶而出。
沈新竹笑著,給他擦了擦淚水。
比起傷心難過,牛紹康更多的是無助:“華南第一人……沒了……八星……就這麽沒了……”
生命,多麽脆弱啊。
陸黎和毛平也是一臉驚恐。八星,那可是華南數一數二的存在,能夠殺死他的,得是怎樣強大的怪物。
九星?他們不敢想象。隨便一想都會有種世界末日的錯覺。
能夠預料的是,華南要變天了。高凌戰死,以他為中心建立起的華南第一勢力,將在不久後迅速崩塌,各路豪強將會就“華南第一人”這塊招牌,展開新的爭奪。
華南未來將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老人死去,新人上位。世道本就如此。所謂的喪鍾與其說是在為高宗師送行,倒不如說是在恭候新人上位。
不過,這跟他們都沒關系。
白野俊從褲兜裡把戰士執照拿出來,緊緊地握住,看到上面繡著的一顆星,
感覺分外刺眼。 這個世界不太平了,一不小心連八星都會死,他得努力修煉,努力喚醒,努力升到二星,三星,四星,五星,六星……直到九星。
都還不能停止。
牛紹康忍不住仰了仰眼,低頭,紅著眼睛道:“毛平,你剛才問我學甲骨文有什麽用,現在我就告訴你,甲骨文對應的就是八星戰士,是八星戰士的法則在補天石上顯現出的字體。它對你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但對於高凌來說,確實沒用,他應該學習更古老的字體。”
毛平支吾道:“老師,我知道錯了。我剛才說著玩呢,以後不會了。”
“好了,回去吧。別忘了……你們今天發過的誓。”牛紹康扶著牆,走回了教室。
南天門一行,高凌都死了,華南怕是死傷慘重。
他們之中又有多少人,是別人的父母、兒女,又是誰的意中人。今天死了,會有多少人傷心欲絕,又會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白野俊等人走後很久,牛紹康都還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呆兮兮地想著今天南天門的慘狀。
不敢置信,不敢接受,不敢面對。
他已經有很多學生死在那裡了,今日不知又有幾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以後,韓正輝推開了教室的門,推出了一道昏黃的夕陽,照進教室。
“牛老師……”韓正輝走過去,喊了一聲。
牛紹康發現他了,但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麻木地問著,“高凌戰死了?”
“對。”
“南天門死傷慘重?”
“對。”
“有我的學生?”
“對。”
“南天門……失守了?”
“沒有。”韓正輝給了個很意外的回答,“敵人舉重兵攻打南天門,我們得到了消息,但沒想到會有九星。大戰持續了三天,我方傷亡慘重,最後是高凌站了出來,帶了八百人奇襲敵方大本營,當場擊斃對方八星三人,重傷九星一人,但八百位壯士全部……戰死!”
牛紹康聽到最後兩字,不禁咯噔一下。
韓正輝繼續道:“我方趁機發起反攻,敵人連夜撤走,南天門守住了,整整三天沒有失守過一秒鍾,也沒放進來過一個敵人。它依然是我們國家最堅固的大門。”
“慘!太慘了!”牛紹康突然開口道:“連高凌都死了,也不知我華南又死了多少英雄豪傑。”
韓正輝說:“上頭已經來文件了,未來三年內,所有在華南掛名的人,符合條件的全部享有外戰豁免權,可以選擇規避外地的挑戰。這一戰,恐怕已經傷到了我華南的根基。”
不然,上頭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這麽維護華南,怕的就是華南傷了根基,又被華東、華北、華西、華中她們趁火打劫。
“華南武道會呢?”牛紹康又問到。
韓正輝說:“已經宣布緊急閉館了,除了高凌,應該還犧牲了不少人。所有在高凌時代簽署的命令和文件,全部封存十年。怕高凌死了,被人迫害。”
牛紹康紅著眼睛,突然有些責怪道:“所以……李正的事情就這麽不了了之了?”
韓正輝大膽猜測道:“如果真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那他應該提前收到了消息,知道高凌已經死了才敢這麽做。”
讓一個死人背鍋,然後等十年後,真相大白之時,李正這一輩子都已經毀得差不多了。遲到的正義有何用?牛紹康氣得咬了咬牙。
“過幾天會有國葬。請節哀,牛老師。”韓正輝拍了下牛紹康的肩膀。
對於韓正輝而言,牛紹康既是長輩,也是前輩,後者在教育上取得的成就令他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