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沒見.老妯娌兩個.都有無數的話要說。
“瞧著你現下的精神.比在京裡足許多,臉色也白皙不少。倒像是年輕了幾歲,可見江南的水土這是養人。”李氏看著滿面紅光的兆佳氏,笑眯眯地說道。
兆佳氏美滋滋地點頭道:“確實好,早年在江寧時.隻盼著京裡。回京待了十來年.再回江寧.才體會到江南的好。要不是四姐閱選之事.我還真舍不得回來.
比起兆佳氏.李氏更是在江南出生.在江南長大-更多驚喜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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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江南,她臉上也帶了懷念之色。
就聽兆佳氏接著說道:“就是有一樣不好,每次路過織造府,心裡總是不對味兒。雖曉得那是內務府的衙門.不是咱們曹家府邸.可想著幾輩子住了那些年.總是有些不舍。”
雖說感傷.可現下說這個也沒意思.李氏便又問起四姐閱選之事。
四姐已經十七歲,上次選秀時耽擱了閱選.這次選秀後.不管結國如何.終身大事都不能再耽擱。
“年後就往京裡去了信,求了十三福晉。只求早早地撂牌子,自家做主婚配。十三福晉已經回了信.說一定盡力。隻盼著別出現變故.要不然指到哪個府裡做偏房.我這個當娘的.豈不是要哭死?.兆佳氏道。
兆佳氏有這擔心.也不是無的放矢。
曹家二房的當家人曹頌,現下已經是二品總兵.可四姐是他妹子.不是他女兒。秀女牌子上.會標明祖上三代。
四姐家祖上三代.都是官宦不假.父親卻只是正五品。她要是選秀.撂牌子還罷.要是留了牌子,也不過是指到哪個府裡為側室。
哪有自家婚配好。
自家婚配.借幾個兄長之力,卻是能挑個匹配的好姻緣。
十三福晉不僅是尊貴的親王福晉,還與皇后私交甚好。既是她答應幫忙,那就不離十。
李氏原本懸著的心,也跟著踏實下來.心裡卻是想起在宮裡的五兒。
四阿哥與五阿哥都到了娶親的年紀,京裡早有風聲出來.說起這次選秀,要給兩位皇子選福晉、側福晉。
等到皇子福晉、側福晉抬進宮.五兒的身份就要越加尷尬。
如今隻盼著五兒能生下小阿哥.才能母以子貴再加上曹家現下的勢.升上側福晉。可真要生了庶長子,就要成為靶子,能不能抵住四方攻訐.也是個問題。
要是五兒顏色再尋常下,被撂了牌子.就好了。
兆佳氏這邊.哪裡會將庶女記在心上.已經開始喋喋不休地跟李氏顯擺在江南淘換的幾車好木料。
己經使人送到京裡.只等四姐親事定了.就能開始打家具…”
即便兆佳氏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曹顒與初瑜依舊對她的到來表示歡迎。不為旁的.就為了有她作伴.讓李氏減幾分冷清。
過了幾日,便是天慧生日。雖說不是及笄.卻是她的本命年,自是與平素不同,算是平生第一個大生日。
民間的舊說法,本說本命年難過。
天慧打小經災歷難的.初瑜自是格外小心。從今年初一開始.天慧就一直系著紅腰帶.每雙襪子下都繡了小人.寓意“踩小人”。
將要到天慧生辰.初瑜便又使人往濟恩堂與育嬰院舍了米面.只求為天慧積福。
兆佳氏與四姐都給天慧預備了禮物.兆佳氏預備的是一尊由江寧古寺高僧開過光的玉彌勒。核桃大小.玉質細膩.雕工精細,一看就是好物件。
四姐送的.則是她親自縫得荷包上面繡著如意紋.後邊繡的是六字大明咒。荷包裡裝著一串十八子的手串.也是在寺裡開過光的。
總督府諸人,也都給天慧預備了賀禮不提。
天慧雖感激家人疼愛.卻是多少覺得不足,因為二哥恆生就在直隸.卻因身上有差事.不再清苑.不能來給她過生日。
也不知在忙什麽.不僅人沒回來.連個口信都不送回來.更別說賀禮。
在長輩面前.天慧什麽也沒說。
無人時,天慧卻跟妞妞道“姑姑.二哥向來最疼我.現下這是怎麽了?會不會在外頭遇到麻煩,抽不開身?還是其他的?要不要跟父親說此事.使人去看看二哥?”
恆生身邊,可跟著皇子。
安全是不用擔心的.其他的麻煩.當也難不住他。
想到這裡.妞妞心中大定.勸天慧道:“不用擔心.說不定恆生早打發人送信回來,只是這送信的人耽擱.才沒趕在你生辰前到清苑。說不定到了下午.就有恆生的消息回來……”
就在姑侄兩個說話的時候.被念叼許久了的恆生.已經在總督府門外下馬。
本是興致勃勃,為了給妹妹過生辰尋四阿哥告假,可眼下……
恆生將馬僵扔給小廝.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車.臉上露出苦笑。
人是奉命帶回來了.可沒有與父親通氣.他可沒膽子貿然帶人進總督府。
那位,只能讓她在馬車裡先候著。
恆生親自提溜著親自給妹妹預備的賀禮.同馬車旁的一個侍衛說了兩句.便疾步進了總督府.並往官邸見父親。
曹顒此時.正見河道衙門遣來的屬官。
對方四十來歲.說話熱絡.一張口便是一連串的讚譽之詞。
曹顒只是笑著聽了,並沒有放在心上河道總督所轄.與地方督撫重疊.平素裡多有打交道的時候。
可眼下.曹顒很不耐煩應付來人。
河道總督衙門使人來.無非是瞄上直隸藩庫。誰讓在曹顒與唐執玉這兩年的經營下.直隸漸漸富裕起來.藩庫也有了銀子。
可正主端著架子,打發個人來探底,這手段也太拙了些。
曹顒平素和藹是和藹.可在官場上.卻從沒有矮著身份抬舉旁人的時候。
現下的河道總督齊蘇勒、是雍正登基後.一手提拔上來的。是河務上的老人,治理河道有幾分真本事。
且為官清廉.行事甚為耿直。
河道衙門.本是天下油水最豐厚的衙門之一。每年總河都有私費數萬兩.河道衙門屬官、行部供張.都有成例。
一句話.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齊蘇勒出任總督府,卻是一句話.將這些“舊例”裁革殆盡,而後引來雪花片似的彈劾飛往禦前。
卻因皇上器重他.雷聲大、雨點小,最後漸漸陷入沉寂。
這樣的魄力.連曹顒都沒有。
這樣的人.曹顒本甚是敬佩。
可到直隸這兩年.與之打過幾回交道.曹顒就對他敬而遠之。
做清官就做清官,犯不著將旁人都當成貪官。
齊蘇勒卻是目下無塵.持曹顒當成了貪官,每次見面即便嘴裡沒什麽.可揚著下巴.用眼角看人的模樣委實可恨。
禮數盡到.不待那屬官說完.曹顒已端茶送客。
那屬官出去沒一會兒,恆生便到了。
對於他這次回來,曹顒並不感覺意外。
恆生與天慧感情最好,要是他真的來不及回來給天慧過生日.就會使人將賀禮送過來。賀禮與信都沒到.人就該差不多回來了。
卻不知因何緣故耽擱了.現下才到總督府。
恆生的面上.卻沒有歸家的喜悅.反而露出幾分沮喪.低頭道“父親.兒子怕是給您惹麻煩了……、
曹顒聽了.道:“是四阿哥那邊.有了什麽變故?”
他相信恆生並不會無故惹是生非。倘若他鬧出點什麽.多半是為弘歷的緣故。
恆生苦笑,道:“父親,四阿哥命兒子帶回來一個女子.說是先養在咱們家。
旁人不知道,曹顒卻是曉得弘歷在歷史上的花名。
眼下提到四阿哥上心的少女.曹顒卻沒有看熱鬧的心思。
他肅容道:“寄養咱們家?那女子是何來歷.又如何認識四阿哥.你仔細說來。”
恆生見父親相問.自是不會隱瞞.老老實實地講述起來。
這就是一出皇子微服私訪.搭救落難美人的故事。
這少女姓黃,名小乙,今年十五歲,是河間府吳橋縣人。
吳橋是出了名的“雜耍之鄉”,小乙就出身雜耍世家.父親是當地有名的一個雜耍班子的班主。
也是這黃小乙命苦.幼年喪母.端午節前父親又病故。她沒有兄弟.叔叔黃二便起了歹心、吞了他們家的雜耍班子。
不僅如此.那黃二貪得無厭、除了侵佔兄長產業.還打起黃小乙的主意、悄悄將黃小乙賣給商賈為妾。
黃小乙得了消息,當然不肯老實順從,從他叔叔身邊跑了出去。跑了沒多遠,差點被人抓回去時.正碰上剛到吳橋的弘歷……
而後.皇子出場.救下這可憐兮兮的小美人。
不管弘歷到底是風流.還是下流.這個女子他現下都收不得。
他是奉旨到直隸.要是公私不分.收了婢妾.就要背個好色的帽子.傳到皇上耳中.就夠他喝一壺的。
可這黃小乙孤苦伶仃,族人都靠不住.不跟著她又哪有旁處。
憐香惜玉之下.正趕上恆生過來請假。
四阿哥便將黃小乙托付給恆生.帶回總督府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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