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紛紛小有的時候,身邊的人吊多,但是能說幾旬實在話的卻難阿哥隨侍聖駕前,就是如此。
這見了曹顆,嘮叨了半個時辰。他隻覺得心裡爽快了,才察覺自己失態,自嘲地搖搖頭,道:“瞧瞧。我莫不是老了,竟然學那哆嗦的老頭子。”
曹顆見他眉頭鬱結,問道:“莫非還有別的事兒?每年你去熱河,都是歡喜的,今年瞅著倒是有些不痛快。”
十六阿哥長籲了口氣,道:“就是覺得煩了,如今倒是羨慕小十七聰明,不去湊這個熱鬧,逍遙自在。”
曹顆想著十七阿哥這半年的日子。卻是使人羨慕,道:“怕是自在到頭了,皇上不會容十七爺再偷懶下去。”
十六阿哥點點頭,道:“嗯。聽皇阿瑪念叨了兩次小十七想要再偷懶怕是不能。”
說完這些,十六阿哥想起一事兒。道:“對了,怎麽聽說因九哥的門人,你那個堂姐夫壞了前程?這不會是九哥生事吧?”說到這裡,不禁皺眉,道:“好好的,又鬧這一出做什麽?要是他欺負你欺負的狠了。你也別忍著,禦前好好分說分說。省得老被當軟柿子捏。”
見十六阿哥激憤,曹顆擺擺手,道:“十六爺誤會了,應不礙九阿哥的事兒,是孫猛立身不栓點,被禦史抓了把柄。京城這些禦史,整日裡就愛抓這些小辮子,十六爺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我,這些年來,被彈劾的次數還少了?”
十六阿哥向來是人精子,聽曹頰一句話心裡已經轉了幾斤小來回,壓低了音量道:“乎若沒有插手,是怕“養癰遺患,?孫文成在江南的名聲還算好。倒是李家,這些年委實招搖了些,早年同八哥又不清不楚,需要避諱些。”
論起來,李家還是十六阿哥的表親,十六阿哥對曹頤這般說,可見誰遠誰近。
“也不全是因這個,實在是他鬧的狠了,對妻兒狠毒過了。別說援手,若不是顧念他是我外甥兒的親爹。我都想落井下石一把。”曹顆挑了挑眉,道。
說了半晌閑話,十六阿哥還要趕著回宮,便沒有多留,起身告辭。
曹顆親自親到門口,十六阿哥的侍衛已經牽了馬,等著十六阿哥上馬。
網好小滿打外頭回來,見十六阿哥到了,忙下馬給十六阿哥請安。
十六阿哥打量小滿一眼,打趣道:“聽說你小子要娶媳婦了,也不曉得請爺吃酒?”
小滿倒是有些懵然,抬頭看了看曹靦,道:“爺?”
曹頗點點頭,道:“若不是老爺喪事耽擱,你同烏恩的親事去年就當辦了。如今,老爺周年也過了,也沒有讓你們再拖著的道理。我同你老子說了,讓他在十月裡選今日子。”
小滿已經二十好幾,換做其他人家,早就娶親生子;他卻是耽擱了好幾年,拖到去年才定親。
定的不是別人,就是在初瑜身邊當差的烏恩。
聽了曹顆的話小滿只是裂了嘴笑。
十六阿哥白了他一眼,從腰間拽下塊玉佩丟到他懷裡,笑罵道:“瞧這丁點兒出息,這是爺賞你的。趕明選了日子,再讓趙豐幫你收拾點好東西給你媳婦添妝。他可念叨你好幾回。”
小滿忙謝了十六阿哥的賞,退到曹頤身後,目送十六阿哥遠去。
主仆兩個進了院子小滿猶豫了一下,問道:“爺,雖說我們做下人的,不用給老爺守三年,但是在府裡嫁娶也不妥當。要不,讓烏恩出府待嫁,小的央求下老管家?”
他所說的老管家,是曹忠。
小滿家,曹忠家,都是曹府賜名的世仆,都有自己的小宅子在曹府後街。除了這兩家,還有幾房仆人,卸了差事榮養的,也在後邊住,就是不如這兩家體面。
烏恩卻不是曹家家生子,是曹顆從草原上帶回來的蒙古女奴。就是想要安排出府待嫁,也沒有親戚可依,所以小滿惦記給安排。
曹顆道:“你隻安心娶媳婦就是,韓家姑奶奶已經說了,要接了烏恩丫頭其她那邊待嫁。就是嫁妝。也不煩你操心,她同大奶奶要給置辦。”
小滿聽了,不禁眉開眼笑,笑道:“都是托大爺的福,反正小的曉,的。最當謝大爺。”說話間,已經躬身拜了下去。
他打八歲就在曹顆身邊當差,主仆兩個的情分非同一般。就是這門親事,也是曹顆順應小滿的意,才做成的。
曹方媳婦原是相中了親家侄女。也是曹家家生子,在李氏房裡當差的二等丫鬟桂蓮。沒等做親,小滿得了信,就先央求曹顆,要求烏恩。
當時紫晶還在世,烏恩自打進府,就在紫晶身邊調理的。紫晶憐惜她孤苦,對她也向來不同。對於這門親事,紫晶並不看好。
烏恩沒有娘家人可依賴,若是不討婆婆喜歡,往後日子也難熬。
不過,曹顆瞧著烏恩穩重,又曉得小滿看著嘻嘻哈哈,實際上主意很正,就有心成全。
既是能主動求娶烏恩,倒是有幾分真情。想起多年前二他們兩個在草原上互為先生,也是青梅竹馬的交情。
後來,曹顆問了曹方。
畢竟小滿是曹方長子,這娶媳婦不是一斤。人的事兒。倘若曹方也不喜烏恩,曹顆就真要思量思量。
曹方曉得曹顆從不插手府中下人婚嫁之事,如今專程問起小滿親事。也是難得情分。他的意思,是想要順著兒子的心思,這過日子總要和和美美才好。至於是不是自己的內侄女,倒是無所謂。
曹顆聽了,就同初瑜交代了此事。
沒想到,網定了親事,就趕上曹寅病故,迎娶就耽擱下來”
梧桐苑,上房。
看著低頭不語的烏恩,初瑜笑道:“到底是要做新娘子了,再無往日的爽利。”
“奶奶,”烏恩聞言,越羞得抬不起頭。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下去收拾收拾吧,要去住大半個月。要帶的東西也不少。”說著。初瑜指了指旁邊的小丫頭。道:“大爺原想買個丫頭給你當陪嫁,韓家姑奶奶說已經給你預備下人了。怕你認生,用不慣,先讓七月跟過去侍候一眸子,等你出門子,再打她回來。”
見初瑜安排得這般貼心,烏恩已經顧不得羞臊,紅了眼圈,跪下道:“大爺同大奶奶如此恩情,叫奴婢說什麽好”
初瑜親自扶了她起來,道:“紫晶生前就惦記你的婚事,如今也算能了她地下心安。幸好沒嫁到外場去小滿是大爺身邊的老人,也算是穩當。”
提及紫晶,烏恩心裡一緊;提及小滿,她卻只有低頭的份。
初瑜見她不自在,便也不留她,交代了幾句,就讓她下去收拾。韓江氏已經使人送信回來,明兒要過來接她韓宅待嫁,
要知道,在農耕社會,民以食為天。
春種夏耕秋收,人們辛勞大半年,只有冬日才得歇息,所以民間常常將婚嫁之事安排在動靜。
京城士伸百姓,雖不已農耕為生,但是婚事大事也安排在冬日的多。
曹府這邊,有小滿的喜事。
暢春園中,也有一門喜事。
這喜事,卻是十七阿哥無奈之下”必須做出的選擇。
今兒聖駕到京,他隨著留京的幾位皇子阿哥,一道過來給皇父請安。請安完畢,就有內侍來傳話,勤嬪娘娘傳召。
勤嬪雖沒隨扈熱河,但是隨著幾位上了年歲的宮妃,在五月裡奉旨移居了暢春園,亦避京城暑熱,也算是皇恩涪蕩。
待母子相見,顧不得別的,勤嬪娘娘就叫出兩個小蔥般水嫩的宮女。讓十七阿哥見了。
十七阿哥見狀,不由有些著惱。
成親這些年,因福晉始終沒有產下一兒半女,逼他納妾的人不少,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卻不願生母逼迫與他。
勤嬪見了兒子的反應,心裡歎了口氣,將眼前的人都打了,對十七阿哥道:“額娘沒有忘了你的話。兒女隻想要嫡出,不想要庶子庶女礙你媳婦的眼。只是這兩個宮女,你若不要,那趕明就等著從郭絡羅家抬個側福晉吧。”
十七阿哥攥緊了拳頭,皺眉道:“好端端的,那位怎麽又想起這出來?”
“她有個娘家侄女,是十六福晉的叔伯妹子,去年選秀留了牌子,因才十三,所以沒有指婚。眼下諸位皇子阿哥中,只有你沒有側福晉,這兩年惦記的人還少了?”勤嬪歎道:“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也為你媳婦想想吧。皇上這幾年容她獨房專寵。一是因你身子不好,二是念在她阿瑪的情面上。哪裡會再容下去。壞了皇家規矩,耽擱子嗣大事。”
十七阿哥隻覺得心裡堵得慌。脖子像灌了鉛似的,用盡了力氣,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道:“兒子曉得了。尊額娘安排。”
勤嬪娘娘心疼地看著兒子,道:“曉得你們夫妻感情好,不耐煩那些齷齪事兒,這兩個丫頭都是額娘精心跳出來的,老實本分,家裡也沒有什麽倚仗的。你們放心使喚就是”若是真能添個一兒半女”媳婦處境也能松快些
雖說是勤嬪要送兒子宮女,但是后宮有后宮的規矩,必須得請示了執掌宮務的德妃同宜妃,兩妃用印後,才能將這兩人送到阿哥所,歸在十七阿哥名下。
所以,勤嬪只是讓兒子見上一眼。還不能讓十七阿哥直接帶著這兩個。
待十七阿哥走後,勤嬪就換了身衣裳,出去給德妃、宜妃請安,說起此事。
德妃還好,沒有多問,就允了此事。勤嬪已經是一宮主位,不過是給兒子兩個宮女,算不得什麽。更不要說,十七阿哥沒有子嗣,也是宮中上下始終惦記的大事。
勤嬪是十七阿哥生母,張羅此事。正是妥當。
宜妃那邊,聽聞此事,眼神有些鋒利。但是只是兩斤。包衣宮女,沒有什麽名分,她這個妃母也不好相攔。也笑著應了。還說要看看那兩個宮女,是什麽樣的顏色,別再委屈了十七阿哥”
大清內務府銀行,後衙,韓江氏案頭上,堆著厚厚的帳冊。
今兒到了旬檢的日子,她早早地就過來了,一口氣忙了大半日。
這“旬檢月檢季檢”是銀行的制度,十六阿哥同韓江氏商議後指定的。因這銀行俘門,日日同銀錢打交道,就怕帳上出錯,或者夥計帳房有藏私的地方。
因此,為了杜絕後患,就制定了一系列措施。剩下的,就是檢查。防微杜漸。
這銀行後衙,專門置出一間靜室。給韓江氏查帳對帳用。原本十六阿哥是想要以自己的名義,安排這間屋子,但是顧念弗江氏的名聲,就直接將這間定位為“顧問室”
韓江氏因是女子身份,無法在內務府掛職,十六阿哥就請旨設了斤小虛職“大清銀行顧問”每年給俸銀八十兩,米八十解。
這是五品京官的待遇,韓江氏並不缺這點銀米,不過是十六阿哥做給旁人看的。讓內務府出來那幾位官吏曉得,韓江氏這個女子的分量。
原本,十六阿哥安排一個女子查收銀行之事,還有人背後閑話,尤其是宗室裡風聲更不對。那些心懷嫉妒的,什麽難聽的都編排出來了。
今年輕寡婦。一個青年皇子,湊到一起,還能有什麽。
直到這“顧問室”一出,眾人才漸漸熄了聲。不管韓江氏是不是十六阿哥的小情人,既是在禦前過了明面的,就不是外人能講嘴的。
曹顆當時還驚詫不已,實想不到康熙能有這份心胸,為韓江氏正名。
還是十六阿哥,很是不以為然,這並不是朝廷正式下旨,也沒有正式封賜,不用跟那些老儒鬥嘴,不過幾豐兩銀子,就是雇用兩個能乾的夥計,一年也不只這個數。
更不要說,這韓江氏還是伯爵夫人“義女”若是因協辦內務府差事壞了名聲,也是叫人不忍。
雖說有點出風頭,但是風頭過後,還是利大於弊。
曹顆也為韓江氏歡喜,總算能直起身板做人。
韓江氏看了大半日帳,心情卻跟著沉了下去,看著帳冊上的編號。喚人將這本負責統計這般帳冊的吳帳房叫進來。
吳帳房四十來歲,是從內務府掉過來的,在銀行成立之初就在,也算是老人。
“吳帳房,這十日的帳你算了幾遍,對了幾遍?”韓江氏拿著一本帳目,問道。
“回顧問的話小人按照規矩。算了三遍,對了三遍。”吳帳房垂手回道。
“是麽?”韓江氏將帳冊撂下。淡淡地說道:“這個月存款六十七萬八千四百三十二兩,貸款四十萬零三千五百五十兩,這結余怎麽到了一百零八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