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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康熙末年》第9卷 謁金門 第320章 表禮
兆佳氏坐在東屋炕上,看了看地上的擺設物件,心裡也算是滿意。

 這邊在蘭院西側的芍院,是西路內院正房。因院子西南砌著塊菱形的花池子,裡面遍植芍藥而得名。現下正是芍藥花期,碧綠的花枝上,粉色、紫色的芍藥花開得正豔。

 這邊正房三間,左右各有套間一間。東屋有炕,裡面套間是兆佳氏的臥房;西屋套間則安置了兆佳氏的女兒四姐

 因初瑜帶著人置辦席面去了,屋子裡只有張嬤嬤帶著幾個大丫環擺放兆佳氏帶來的物什。

 張嬤嬤摸著地上黃梨木團壽立櫃,又看了看旁邊的萬字欄圍多寶格,嘴裡“嘖嘖”出聲,轉過頭來對兆佳氏道:“太太,這可是一水兒的蘇式家具。在南邊時還不覺得,前兩年老奴在京中是曉得的,這些物什可沒個便宜貨。就是大太太那屋子,也不過如此罷了。”

 兆佳氏點點頭,道:“難為她,待我這寡婦嬸子還算恭敬!”

 張嬤嬤笑著說道:“太太說的這是什麽話,大太太不在跟前,太太是正經的叔婆婆呢!就算大奶奶身份再尊貴,還能短了禮數不成?”

 兆佳氏歎了口氣,卻是沒有說話。

 實沒想到曹會這些快調回京中,自己竟要看著侄兒媳婦臉色過活。雖說她是長輩,但是這裡畢竟是伯爵府,初瑜又是長房長媳,家事這塊輪不到她來說什麽。

 不過她轉念一想,丈夫生前說得對,兒子們往後還要多靠曹這位哥哥,這般一塊兒住著親近親近也好。至於能不能當家,也算不上什麽,誰還能短了她的吃喝不成?

 張嬤嬤看完家具擺設,想起一事。揮揮手打丫鬟們出去,對兆佳氏道:“太太,大奶奶別的安排的還算妥當,只是有一處卻是不好說。”

 兆佳氏問道:“哪兒?”

 張嬤嬤回道:“太太,如今四姐兒還同太太一個屋子住呢,五姑娘倒是有了自己院子了!”

 兆佳氏聞言一怔,想起方才規規矩矩給自己磕頭的五兒來,心下說不出什麽滋味,道:“她不在我身邊養大,又不好同哥哥嫂子一個院子的道理。有住處也尋常。”

 張嬤嬤遲疑了一下道:“五姑娘住在是大爺先前的院子,那裡最是雅致不過,是讀書做學問的好地方。就算不給五爺留著,給三爺住也比現在的院子好些,實是可惜了了。”

 兆佳氏微微皺眉,說道:“既是大爺住過地院子,也沒有弟弟們去佔的道理。就是五姑娘。也不過是現下還小罷了,大些總沒有同哥哥隔牆而居的道理。這些話,往後嬤嬤別再說了,讓了聽了,還以為我這做嬸子的多事。”

 張嬤嬤老臉一紅,道:“是老奴想左了!”

 兆佳氏想了想,道:“南邊帶來的下人。嬤嬤也是告誡告誡。且安安生生的。若是有人捉妖,丟了臉面,就算是大奶奶要饒,我這邊也不依的。安分守己地當差,就是給我與小爺們長臉了,沒得叫人笑話大家夥兒不懂規矩。”

 張嬤嬤前兩年在京城住時,便憋著口氣。好不容易這次跟著自家太太上京,原以為能說得上話,但是瞧太太又像是要當甩手掌櫃。她心裡便有些不自在,腆著老臉說道:“太太總要端出些架子,大奶奶是郡主格格呢,若是太太隨和,倒好象是敬著她似的。”

 兆佳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自是敬著她,往後我這些兒子閨女們還要指望大房的哥哥嫂子照拂。為何要找她不痛快?畢竟是叔婆婆,又不是正經婆婆。就算我擺出譜來,她不受,不還是我自己個兒沒臉!待往後我有媳婦了,再擺婆婆的譜兒也不遲。”

 張嬤嬤撇撇嘴,終是沒有再言聲。

 少一時,便見梧桐苑地大丫鬟喜雲奉命過來請示兆佳氏,將席面擺在芍院這邊,還是梧桐苑那邊。

 兆佳氏坐了大半月的船,身上有些乏,不耐煩動彈,便道:“還是擺在這邊屋子吧!”

 雖說按照規矩禮數,應男眷女眷分開,但是曹不在家,曹頌他們幾個又是小叔子的身份,初瑜這個長嫂倒也不需要避諱許多。初瑜便在芍院布了圓桌席面,請兆佳氏上坐,自己帶著四姐兒、五兒坐在她右手邊,曹頌帶著曹碩與曹項在右手邊。

 因前面過年初瑜跟著曹回南面過的年,與曹碩、曹項兩個也認識。只有四姐兒,那時還不記事,現下看著初瑜有些眼生,坐在那裡略顯拘謹。

 五兒記得嫂子先前的教導,從手腕上系著的荷包裡拿著塊乾果蜜餞,低聲對四姐兒道:“姐姐吃!”

 四姐兒聞著那蜜餞香甜可人,抿了抿嘴,轉過頭來看著兆佳氏。

 兆佳氏看了眼五兒,對四姐兒點點頭道:“既然妹妹給你的,你便吃吧!”

 曹頌在旁,看著五兒笑著道:“五兒還記得哥哥麽?我是你二哥……”說著指了指下地曹碩與曹項兩個:“這是三哥,還有四哥!”

 因方才五兒只見過嫡母與姐姐兩個,哥哥們還沒見。聽到曹頌這般說,她想起嫂子的教導,想從椅子上起來,給哥哥們行禮。偏生她個子小,沒人抱著根本下不來,便有些個著急。

 曹項同她挨著,想著這個妹妹同自己一般是庶出,卻比自己還可憐,心中生出些憐愛來。

 兆佳氏看著五兒,隻覺得丈夫與路眉兩個在眼前轉啊轉的,如今兩人在黃泉下倒是能守著,隻留下自己這般苦熬著。因她露出乏色,眾人也不好多耽擱,這頓飯吃得卻是沒甚滋味兒。

 雖說在孝期,但是有些親戚還要往來走動。接下來幾日,兆佳氏便帶著兒子們去了兆佳府與她哥哥家。

 二房長女曹穎曉得母親與兄弟們進京,帶著孩子們也來過一遭。平王府那邊。平王福晉也使人送了不少吃穿物什過來。因她有了身孕,不方便過來,所以請嬸子得空往王府去。只有曹頤,雖然這邊也使人送了信兒,但是卻一直沒有動靜。

 兆佳氏幾次想開口相問,又實在拉不下臉來。

 只有曹頌,曉得三姐姐或是對母親有心結,所以不好回來。他卻是不管那許多,得空便往覺羅府走一遭。

 塞什圖隨扈去熱河,並不在京中。曹頤親自到前院來見弟弟。

 曹頌見姐姐面色比半年前好,看著也不像過去那般消瘦,松了口氣。

 曹頤這幾日也猶豫著,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兆佳氏。不過,曹頌自幼待她親厚,她對這個弟弟感情也很是深厚。

 曹頌手裡拿個了巴掌大的梨木小盒子送上,獻寶似的說:“三姐姐。您瞧瞧這是什麽?”

 曹頤笑著接過,打開來,裡面晶瑩剔透,都是拇指蓋大小的雨花石。

 “原還想給三姐姐帶幾隻桂花鴨,又怕道遠東西壞了。這卻是上等的石頭,找人看過了,是瑪瑙與玉髓。可以磨珠子。也可以隨手把玩。”曹頌笑著說道:“姐姐小時候喜歡這個來著,弟弟便帶了些進京,往後還不曉得什麽時候才能回南邊去。”

 曹頤聽出他話中地留戀之意,問道:“怎麽才進京,便想南邊了?去年見你,你不還說想著京裡這頭麽?”

 曹頌抓了抓頭,憨笑著說道:“可不是麽,就是這樣呢。原來在南邊,想哥哥同姐姐們;如今到了京裡。倒是有些惦記大伯、伯娘與小五他們。”

 曹頤原還不曉得曹留在南邊,現下聽曹頌說起,才曉得此事。她微微皺眉,對曹頌問道:“將小五留在大伯家,是誰地主意?”

 曹頌有些不解。茫然道:“還能是誰的主意。自然是他自己個兒地!”

 曹頤心下算了算,曹十三。自幼早慧外露,自己拿主意也說得過去。只是長房有子,他這般依戀親長,雖說算是孝心可嘉,但是時日久了,保不住生出其他心思。

 曹頌見她不語,道:“三姐姐想什麽呢,可是擔心大伯他們?依照我的意思,也是不願意小五留的。他那點兒年紀,哪裡是能照顧人的!應是我或老三留著才對,只是先前一時沒想到,疏忽了。”

 曹頤曉得他心實,不會想其他的,便也不同他說這個,又問了幾句別的。今年閏五月,前些日子是曹荃的周年,曹頤沒有趕上。

 曹頤原要留兄弟在這邊吃飯,曹頌見到姐姐,卻是心滿意足,想著同表兄弟們還有約,便別了姐姐出門去。

 曹頤拿著那盒雨花石回房,從炕櫃裡取出個匣子來,裡面放著個軟封。曹頤拿起那軟封,愣了許久,將那軟封同這盒雨花石放在一處。

 她歎了口氣,喚春芽進來,將已經準備好地禮物單子添減幾樣;同時使人往曹府那邊送信,明日她回娘家。曹項兄弟兩個的丫鬟已經選好了,便親自過目。

 都是十三到十五的女孩,模樣都過得去。兆佳氏坐在炕上,從頭到尾掃了幾眼,想起一件事來,對張嬤嬤道:“老二屋裡那兩個呢?找人把她們家來,老三、老四身邊早先地也叫來。”

 張嬤嬤喚了個小丫頭,往槐院傳玉蜻同玉蛛過來。曹碩的松院、曹項地柏院也使人去了。

 玉蜻同玉蛛兩個都有些戰戰兢兢,因先前見張嬤嬤地態度,曉得二太太是防著兒子身邊有屋裡人的。她們兩個不管因什麽緣故,都算是犯了二太太地忌諱,心裡便有些沒底。

 看著屋子裡一排小丫鬟,玉蜻同玉蛛兩個雖納罕,但是仍乖乖地跪下磕頭道:“奴婢玉蜻見過太太,給太太請安!”

 兆佳氏瞅也沒瞅玉蜻、玉蛛一眼,對地上那排丫鬟道:“這兩個是誰,你們可識的?”

 那些丫鬟們抬頭看了,卻是有識得地。有不認識的。府裡先挑上來的家生子認識,曉得是二爺的屋裡人;那邊帶來的幾個,卻是不認識,只是覺得這兩人容貌也算是不錯的,難道是要給自己主子添地人?

 “她們是你們二爺地屋裡人,往後你們也少不得稱聲姨娘!”兆佳氏面上帶著笑,看了地上眾人一眼。

 玉蜻同玉蛛還當兆佳氏要教訓她們,沒想到卻是當眾認可了兩人地身份,兩人皆是又羞又喜,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其他人再望向玉蜻同玉蛛兩個時。眼中就滿是豔羨。

 兆佳氏看在眼中,嘴角挑了挑,露出一絲冷笑,道:“想要討好爺們歡心也罷,想要學著別人穿金戴銀也好,我都容著你們。只是規矩是規矩,禮數是禮數。爺們正在守孝。誰要是想指望著母憑子貴,想要靠著肚子來興風作浪,那我可是不依!”說著,叫人端藥上來。

 玉蜻同玉蛛兩個再笨,也曉得這話是衝著她們兩個來的,小臉唬得白,身上戰栗著。

 兆佳氏叫人將藥放在玉蜻、玉蛛兩個跟前。輕聲說道:“這是我給你們的見面禮。喝了這碗藥,我便認下你們是二爺的屋裡人!”

 玉蜻同玉蛛兩個,雖不曉得這是什麽藥,但是看到兆佳氏眼中的寒意,誰還敢說個“不”字?自是哆哆嗦嗦地應道:“奴婢謝太太賞!”而後端起藥碗,咬牙飲盡。

 直到看著兩人放下空碗,兆佳氏臉色才好看些,笑著點點頭道:“你們兩個是老實孩子,懂事就好!”說完。又對地上那排丫鬟道:“心裡惦記著爺們,想要爬上爺們床的,可要看好了。誰要是貪那個姨娘的位置,這邊就送一碗紅花湯做見面禮。要是你們自認為貌美無雙,能夠栓著爺們的心。就不妨試試看……”

 兆佳氏話未說完。就聽“撲通”一聲,玉蛛已經重重地昏倒在地上。玉蜻見兆佳氏皺著眉。態度不善,怕她怪罪,磕頭道:“太太,玉蛛她身子有些虛,並不是故意如何,求太太饒過她這一遭。”

 兆佳氏冷哼一聲,道:“我倒不曉得,敢情她還是個病美人不成?到底是她侍候二爺,還是要二爺侍候她?”說完,很是不耐煩地看了眼倒地地玉蛛道:“趕緊拖了她下去,往後安分守己地在院子裡,別想著捉妖!”

 玉蜻應著,起身攙了玉蛛下去。

 那排丫鬟都已經是聽傻了,就算年紀小些地,聽過家長裡短的,也曉得紅花是何物。

 太太賜的這哪裡是禮物,就是斷了子嗣的絕育藥。她們這些人,為奴為婢,就算是做了通房,若是沒有子嗣,又能得幾日歡好?

 兆佳氏看著眾人道:“若是你們肯安分的,侍候爺們又盡心,等往後奶奶進門,少不得抬舉抬舉你們。若是頑皮不省事地,卻要掂量掂量自己個兒地分量。”

 眾人皆跪下磕頭,口道:“奴婢不敢!”

 兆佳氏看著地上那兩隻空碗,突然生出幾分無趣來,意興闌珊地擺擺手:“既然曉得了,你們便下去吧!”

 芍院外,初瑜同紫晶正往這邊走,就看到玉蜻滿臉是淚地攙著雙目緊閉地玉蛛出來,都是唬了一跳。

 “這是什麽了?”紫晶低聲問道。

 玉蜻回頭看了眼芍院,滿臉滿眼地畏懼,卻是說不出話來。

 初瑜見她一個人攙扶玉蛛吃力,便叫喜雲、喜彩兩個搭把手,一起送她們兩個往槐院去了。

 還沒到院門口,玉蛛便幽幽醒來。她先是迷茫地看了初瑜、紫晶等人一眼,隨後便推開扶著自己的玉蜻與喜雲兩個,蹲下身子,扣著嗓子眼,使勁地嘔著……

 今日康熙遣鑲黃旗蒙古副都統佛濟保、正白旗蒙古副都統赫達、戶部侍郎塔進泰、禮部侍郎馮忠、通政使司通政使劉相等往喀爾喀、喀喇沁等處給賞蒙古老人,曹跟著十六阿哥、十七阿哥往這幾位大人處宣旨。

 因提到喀喇沁,曹想起三年前慘死在草原上文繡。雖是答應送她回家,但是曹至今還沒尋到她地家人,她的骨灰仍在京城,沒有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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