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臘月二十八,祭太廟,康熙親詣行禮。
太廟在*東,始建於明朝永樂年間,是明清兩代皇帝的家廟。按照禮法制度,每逢新皇登基、親政、大婚、冊立、萬壽、徽號、獻俘等活動,都需要告祭太廟。還有每年四孟與歲暮大袷,亦需如此。
太廟主祭雖然歸太常寺管,但是按照規矩康熙要乘坐大輅前往太廟,因此曹他們的太仆寺也跟著忙活了小半日。
不過是個儀式罷了,從宮門出來,到太廟本就沒多遠的距離,只是動用的儀仗與鼓樂、祭祀等人員眾多,顯得場面格外恢弘壯麗。
到了巳正,告祭太廟的大禮結束,康熙回宮,官員們則不用去衙門,各自家去。
康熙按照制度,是前天封印的,京城各部官員則是由欽天監選擇吉日臘月二十四封印的。
除了輪值的官員外,其他的就算是放了年假。等過了正月十五,還是由由欽天監選擇吉日在正月二十前後開印。
由下面的主事排得輪值表,為了方便曹這位主官,將他輪到了臘月二十五。曹接受了他的好意,也使人買了不少吃食禮盒擱在衙門這邊兒,按人頭領取,排班到臘月三十附近的給雙份、三份。當然,這份是衙門裡的經費棉袍子的漢子在那裡等著。見伊都立到了,他忙提溜了地上的盒子,上前來,滿臉堆笑道:“哎呦,大爺,您可是來了,小的等您大半個時辰了!”
伊都立騎在馬上,衝身後地小廝道:“賞!”
那小廝掏了塊碎銀子,扔到那漢子懷裡。
那漢子忙接了,笑著揣到懷裡。伊都立看著他腰間別著的竹筒,問道:“都拾掇好了?”
那漢子笑著說道:“已經按照爺的吩咐,個個簽子都畫了鹵雞。”
伊都立想著那位“白少夫人”的笑顏,心裡癢癢得不行,差點就要當著曹的面問出來。但是想想又太荒唐,雖說對方是個小寡婦,但是也不好讓上官摻和進來扮拉皮條的啊。
伊都立揚揚鞭子,指了指不遠處的大門,問道:“他家的小奶奶可是還天天抽簽子呢?”
那漢子道:“回大爺的話,日日抽呢!每日抽好幾個肥雞,都是隨口賞人了,使得門房這幾日見了小的那叫一個親!”
伊都立點點頭,也不說尋個地方避避,就在斜對著門口不遠地地方站了。隨後,他衝那漢子道:“你吆喝起來吧!”
那漢子躬身應了,便往那宅子門口去了,扯著脖子喊:“肥鹵雞了……肥鹵雞……”
吆喝聲未落,便見那宅門開了一道封,一個小廝探頭出來,帶著幾分嗔怪道:“今兒怎麽晚了,我們小奶奶已經使人問了兩遭兒了?”
那漢子湊上前去,笑著說道:“大年下的,買鹵雞的人家多,在別的胡同耽擱了!”
那小廝讓那漢子候著,回頭往二門裡傳話去。
少一時,便見門口露出半拉紫色的身子。伊都立巴脖看著,卻是影影綽綽地看不到臉,便催馬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軟糯地聲音道:“今日倒是要看看運氣如何。昨日才抽了兩支,實是不盡興。”
出來的正是楊氏瑞雪,因大年下地,一個人住在這邊宅子裡,無聊得不行,便將每日這抽簽子當成了消遣。
那漢子笑著奉承道:“今兒奶奶定是頂好的運氣。總要抽個十來隻才是!”
“你倒是會說話兒,只是哄人罷了,誰曉得你是不是在簽子上做了手腳呢!要不地話,怎麽一日比一日抽得少!”說到這裡,楊瑞雪用帕子捂著嘴巴,嬌笑著。
那漢子忙道:“小奶奶,小地是吃這口飯的,可不敢破壞規矩,賺那黑心錢!您可以在這幾個胡同打聽打聽。小的諢號鹵雞張,最是個本分人!”
因這幾日見的次數多了,這漢子也瞧著楊瑞雪有些不太端莊,眼神就也不大老實起來。
楊瑞雪在這邊宅子,許久沒沾男人身子,對男人正想得慌。雖說瞧不上這賣鹵雞的,但是卻也不惱他的眼神輕佻。她越地直了直腰身,笑著說道:“還愣著做什麽,快些遞簽子啊!”
那漢子這才想起自己地“差事”,這身後可還有位旗人老爺呢。自己這是作死麽,敢同貴人搶“食兒”吃。
想到這些,他不禁回頭望望,卻見伊都立已經到了幾丈外騎馬佇立。
楊瑞雪也探出半拉身子,往那漢子身後望去,卻是正同伊都立對了個正著。
在京城大半年。楊瑞雪也練就了一副好眼力見兒,隻一眼掃去。便曉得是個官身。
伊都立今日是存了心思地,渾身上下俱是光鮮。楊瑞雪正看著伊都立身上的蟒緞與帽子上鑲嵌地寶石,便覺得對方這目光火辣辣地粘到自己身上。
雖然男人不講究好看不好看的,但是說起來,伊都立三十來歲的年紀,個子高大,容貌儒雅。也算是儀表堂堂。
楊瑞雪見他這般巴巴地看著自己。也側過半張臉,眯著眼睛眺過去。
伊都立直覺得身子都酥了。心裡盤算著自己見過的女人裡,就沒有這般風情的。
楊瑞雪了好幾眼,才想起這人太唐突了,忍不住瞪了兩眼。雖說卻瞪,但是加上臉上的嗔怪之色,倒像是撒嬌似地。
伊都立看得眼睛都直了,好半晌才省過神來。
雖然曉得這男子在看自己,但是楊瑞雪卻也沒啥避諱的,這是民宅呢,對方也不好闖進來。因此,她將腰身往外露一露,要那賣鹵雞的漢子拿竹簽給她。
那漢子捧了竹簽送上前去,楊瑞雪用帕子墊著,撚出根竹簽來。見上面用紅墨汁勾勒個小雞的模樣,楊瑞雪臉上立時綻放出笑顏來,輕輕拍手道:“中了,中了!”
那漢子奉承道:“小的就是奶奶今兒運氣好,你看,可不是如此?”
楊瑞雪“咯咯”笑著,將簽子遞給身後的丫鬟,又撚了一支出來,眼睛裡亮亮的,平添了幾分嬌媚。
“還是啊!”楊瑞雪舉著簽子笑道,眼睛卻往伊都立這邊瞟過來,見他癡癡傻傻的模樣,抿嘴一笑,又招呼那漢子要繼續抽簽。
待第三支簽子也是鹵雞時,楊瑞雪卻是收了笑。她本來就是買賣人家出來的姑娘,自然曉得商家的那些彎彎道道。
這買鹵雞,對她來說,不過是耍那抽簽子玩兒,當成消遣解悶。她可不信自己地運氣就那麽好,連中三支。她肅了小臉,抓了半把簽子出來。
果不其然,正同她猜測的那樣,每支都是鹵雞簽子。
楊瑞雪睜著雙美目,隻管看著那賣鹵雞的,心裡卻曉得,這八成同馬路上站著的那人有乾系。
那賣鹵雞的漢子見露了底細,笑著說道:“小奶奶,您別惱!”說到這裡,指了指伊都立,道:“那位爺說是您的故人呢,看到您耍這個,便吩咐小地如此,好討您一樂!”
楊瑞雪聽到“故人”兩字身子一顫,忙抬起頭,仔細地打量了伊都立,卻不是自己見過的。上次在酒樓,她在醉酒中,又只顧著瞧曹了,所以對伊都立沒印象。
伊都立傻看了半天,見楊瑞雪望過來,曉得功夫做得差不離,便翻身下來,走進前抱拳道:“請問可是白少夫人?”
楊瑞雪立時變了臉色,收斂起輕佻來,略帶狐疑地看著伊都立。在李家,別人向來稱呼她“楊奶奶”、“楊姑娘”地,都隱了她的夫姓。
眼前這人是誰, 怎麽會認識自己個兒?她面上陰晴不定,低聲問道:“敢問這位大爺……”
伊都立道:“兩月前,在下曾偶遇過少夫人一次!”
見她渾然不解的模樣,伊都立忙拍了下腦門道:“對了,上次夫人正醉著,在下是同曹曹大人同行,在前門酒館與夫人見過。”
他這麽一說,楊瑞雪方曉得自己個兒想多,莞爾一笑,道:“原是如此,上次小女子多有失態,讓這位大爺看笑話了!”
伊都立忙擺擺手,道:“夫人客氣了,這裡……這兒想來就是夫人暫住的表親家?”
楊瑞雪點點頭,道:“這是表叔家的閑宅,剛好小女子上京,便暫住此處。”
伊都立這幾日在這附近轉了好幾圈,也使人打探。因李鼎父子往來這邊都是早出晚歸,稍顯隱秘,隨意他打聽的結果就是曉得這家好像就一個女子,聽楊瑞雪這話對上,心裡越歡喜……當上架了,喜歡這本書的朋友想買可以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