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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康熙末年》第11卷 定風波 第553章 血親(中)
暢春園,壽萱春永殿。

 眾人退出後,屋子裡只剩下太后與康熙母子二人。

 太后的臉色泛白,嘴唇哆嗦著,道:“皇帝,哀家失態了,這……這本不該提起,只是只是……”說到這裡,卻是說不下去,只是淚流不止。

 康熙上前兩步,在炕邊坐了,拿出帕子來,給太后拭淚。他的右手,卻是因受風的緣故,有些不便利。

 太后見他的胳膊顫抖著,心下不忍,伸手從康熙皇帝手中解了帕子,自己擦了眼淚。

 “皇帝,事情已經過了這許久,太皇太后已是過世多年,說不定長生天什麽時候也召喚我過去了。當年的事……我也不想多問,只是想知道玉蔭葬在何處,這些年卻是拜祭也不能拜祭她,不曉得她該多孤單……自打進宮,她就沒出過太皇太后宮,就同我一個人好……”太后說著,臉上露出哀傷來。

 康熙使勁地賺著拳頭,臉上也是說不出道不明的複雜神色,低聲道:“不是葬了妃園了麽,同幾位皇后一道,受著子孫的貢奉。”

 太后聞言,搖頭道:“你別瞞我,當年太皇太后時人看過了,不過是衣冠。太皇太后也記掛著此事,只是不願再提起這……臨去了,也沒有開口過問……”

 康熙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變幻莫測。最後歎了一口氣,道:“皇額娘,她地骸骨兒子使人化了,骨灰供奉在五台山……總要一天,我們兩個……”

 他的眼睛露出懷念與依戀來。眼前浮現出一個女子的面容……

 太后怔住。看著康熙道:“四十多年了,你還記得,這不知算不算玉蔭的福氣。只是別的還好說,李氏是不是玉蔭地女兒……瞧著她眉目……”

 康熙點了點頭,太后地身子晃了晃。半晌方道:“既是她的女兒。為何不放在京裡教養……這般金貴。托付給包衣家,你這……好狠的心……她額娘隱匿身份,一直到死都沒恢復身份。她的閨女,又要如此麽……”

 “原是要借著王兄的名義接她們母女回京地。沒想到卻是難產。她生產前,曾使人打法人給我送信,反對我這個提議,不願她地孩子延續她地命運,一輩子都做別人……”康熙想起那個女子短暫的一生,心裡甚是淒楚。

 “這般委屈,這般委屈……”太后叨咕著:“不過,瞧著她倒是個有福氣的,兒子閨女都是好孩子……雖說四十五了,看著卻跟三十多似地……這隨她額娘了,她額娘,就顯年輕,出宮前已經二十來歲,看著還跟十五、六似的……”

 康熙坐在炕邊,卻是已經癡了。她地母親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她的父親曾是世人交口稱讚的大英雄。

 她有兄長,卻無法容忍這個小女孩的存在。她有阿姊,卻是受到父親牽連,遠嫁蒙古,鬱鬱而終。

 自打落地伊始,便被抱出宮廷,送到科爾沁,再回來時已經是十來歲的小小少女。

 她的名字有“蔭”字,諧“隱”……

 那一年,他八歲,她十一。

 她幫他整理了衣冠,輕聲道:“今兒開始,你就是皇帝了,往後可不能再哄人了,說話就要算數……”

 他拍了拍小胸脯,道:“你放心,我從不哄人,等大了,我娶你做皇后。這宮裡,你想去哪裡玩兒,就去哪裡玩,再也不用避著人……”

 那一年,他十二,她十五。

 大紅的喜帳,手腕粗的龍鳳雙燭,紅紅的蓋頭下,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做了他的妻。

 慈寧宮的宮牆外,穿著吉服的少年帝王喃喃道:“我沒想騙你,我想騙你……”

 那一年,他十六,她十九。

 被權臣壓製多年的少年,終於鏟除了障礙,露出帝王的魄力。

 “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我是大清之主,這天下再也沒有可束縛我之人……”少年滿心歡心,直直地看著她道:“我是皇帝,金口玉言的皇帝啊……”

 她露出恬靜的笑容,靜靜滴聽著他沒完沒了的嘮叨。

 他在說什麽,她是聽什麽,怕他們自己也是糊塗著……

 那一年,他十七,她二十。

 他已經有著帝王的威嚴,漸漸褪去少年的青澀,使得覺得天威難測。她卻是已經被指了婚,又沒了未婚夫,成了望門寡。

 “皇上,您是帝王,您的心胸應該像草原一樣遼闊,那人也是您的臣民,您是帝王……”她的聲音還是那般溫柔,臉上卻添了苦澀。

 他仰著脖子,絲毫沒有愧疚之處,道:“朕曉得,朕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為臣子,怎麽……怎能惦記……朕的……”

 那一年,他十九,她二十。

 小別卻成久別,她最後送來的信中,這樣寫著“生男,不為王公;生女,不撫蒙古”,還提到“不願生在帝王家”。

 這卻是在答覆兩人的離別時提及的話,他曾說過,雖不能立她為後,卻能將這萬裡江山留給兩人的兒子。

 要是她生下的是男孩,那就為大清的太子。

 她在信中專程提到皇后赫舍裡氏,道“皇后賢德,承祜嫡子可為嗣”……

 她去了,承祜次年也夭折了,他廣納妃嬪,同他的皇后亦是舉案齊眉,卻是越來越覺得孤獨……

 這一別就是四十五年……魂牽夢系。卻是連面容都想不起了……好像是刻在骨子裡,又像是早已忘得乾淨……

 十六福晉已經打人將寶音送回她們在園子中地住處,跟在王嬪招待李氏婆媳。

 雖說是親戚。倒是尊卑有別。李氏帶著幾分忐忑與不安。

 初瑜見婆婆如此神色,稍加思量,問王嬪娘娘道:“娘娘,方才瞧著太后有些不對,是不是將我家太太錯認成別人了?”

 雖說聽不懂太后剛才問康熙的蒙語。但是之前太后說的那兩句漢話。好像是錯認李氏為故人之女。

 王嬪心神一鎮。看著李氏同自己個兒有些相似的容貌,想起這些年來同康熙之間的相處,卻是越想越心驚。

 康熙同她問地最多地。就是她未進宮前的趣事。

 就是跟著表姐學做針線,繡的鴛鴦像鴨子。使得她苦悶不已。幸好表姐開解,又將她的“鴨子”後添了柳枝,使得這針線活也能見人,她才破涕為笑。

 諸如此類,不可勝舉,康熙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王氏過去隻當是帝王寵愛,心裡只有歡喜的,如今看來,其中卻是另有深意。

 自己,莫非,做了傳聲筒麽?

 她同李氏雖說名分上是表姊妹,但是並沒有血緣乾系。

 她地姑姑王氏是李家過世地老太爺地原配夫人,兩家結成姻親時,李家老太爺還不姓李,而是姓薑,是山東昌邑望族的少爺。

 王家雖不必薑家,但也是書香門第,這門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

 當初的鄉間俚語,“昌邑縣,薑一半,天地不變薑不亂”,原是說薑家在當地地顯赫,沒想到卻成了是偈語。

 待到八旗軍入關,改天換地之際,薑家為了守衛昌邑,死了無數族人。李家老太爺當時才二十多歲,失去父兄,與妻離散,在破城之際,被掠為養子。

 幾年後,李家老太爺以才學卓越選官時,身邊已經又有了正頭妻文氏。

 待到夫妻團聚,李家老太爺對王氏甚為內疚,終其一生,對王氏族人都甚為照拂。

 王嬪父親就是受了李家老太爺的提攜,才得意選官地。後來病故在任上後,妻女又被李家老太爺接到身邊照看。

 李氏這邊,名分上是李家老太爺的嫡親侄女,實際上是其養父的孫女,並不是血親。

 王嬪比李氏四歲,當年都在李家老太爺身邊長大。

 兩人不只感情好,而且容貌輪廓還有幾分相似,手拉手出現的人前時,常被人認作是親姊妹。

 王嬪隻當是兩人的姊妹緣分,心裡待李氏也是親姐姐一般。

 想著方才太后情急之下問出的那一句,王嬪卻是胸口“撲通”、“撲通”地,心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一般。

 太后口中那位“五姑母”,莫非就是康熙三十九年病逝京城的固倫淑慧長公主?

 那位公主,先後嫁了兩位駙馬,卻是命運多艱,做了半輩子寡婦。

 要是表妹的真是那位公主的女兒,那為何要隱匿身份養在李家……

 當年李氏出嫁時,王嬪還沒有進宮,那令人眼花繚亂的陪嫁物什,如今想想,卻是藏著什麽蛛絲馬跡一般……

 經過太后宮中的異變,心中震驚的不只是王嬪,還有同樣聽得懂蒙語的德妃與宜妃。

 兩人心中都是納罕,但是回到各自住處,卻是行為有所不同。

 德妃是拿著佛珠,坐在炕上,思量了半晌。對於太后所說的“五姑媽”,她卻是沒有想到固倫淑慧長公主身上。

 固倫淑慧長公主雖說在京城住了多年,是太皇太后嫡出之女,但是同太后關系只是平平。

 她在八旗入關時,就嫁到蒙古去了。太后卻是定都北京後,才從草原嫁到京城來的。

 再說,長公主病故,墓地營葬都有定製,太后也不至於巴巴地問起葬在何處。

 雖說已經事隔多年,但是她還影影綽綽地有些印象。

 根據傳言,康熙九年追封為“慧妃”的那位科爾沁王公之女,是先前老皇爺病著時進宮的。

 當初不多十來歲,原是要給老皇爺做妃子的,不想老皇爺駕崩了。

 那位博爾濟吉特氏便被太皇太后撫養在身邊,是給萬歲爺預備的嬪妃。

 卻是不曉得是何緣故,名分始終未定,後來指婚了臣下,沒出嫁又守了望門寡。

 太皇太后不願意委屈了這位格格,說是要收這位格格為養女,甚是禮遇。

 不想,這位格格卻是命薄,沒兩年就病故了……

 雖說有追封下來,但是卻也有傳言,這位格格沒有死。

 因為當初太后宮裡,還有位貴女,有人看到,兩人一道出宮去了。

 要是當初的傳言是真,那李氏的身份呼之欲出,德妃手中撥了著念珠,情緒漸漸地平複下來。

 這時,便聽有腳步聲起,德妃的臉上已經露出幾分慈愛來。

 雖說還沒見人,但是當額娘的,哪裡聽不出這是自己個兒子的動靜。

 “額娘安!”十四阿哥大踏步進來,挑了挑前襟,已經單膝跪了下去。

 德妃忙起身,上前親自扶起,心疼地說道:“也沒有外人,折騰這個做什麽?瞧你這滿頭汗,這是打校場過來?”

 嘴裡問個不停,手中已經拿著帕子給兒子拭汗了。

 十四阿哥雖說已經年近而立,都快娶兒媳婦抱孫子了,但因是幼子的緣故,他還像孩子似的,帶著幾分撒嬌道:“額娘,真熱啊,有西瓜沒有?兒子正渴得厲害,這會兒能吃大半個。”

 德妃笑眯眯地攔著兒子到炕沿坐下,道:“瞧這饞樣子,也不怕弘春、弘明他們看了笑話?”

 十四阿哥只是笑,德妃到底舍不得駁他的意,吩咐宮女下去準備西瓜。

 少一時,宮女送上切好的西瓜,十四阿哥拿起一片送到德妃嘴邊,道:“額娘先吃一口,兒子再吃。”

 德妃擺擺手,道:“你自己個兒吃,我才從太后那邊喝過茶。”

 十四阿哥聞言, 這才將西瓜送到自己口邊,一邊吃著,一邊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額娘打太后那邊回來?兒子剛才來時,聽說李氏同大格格進宮了。怎麽聽說,皇阿瑪也過去了?”

 德妃似笑非笑,將屋子裡的幾個宮女內侍都打去了,隨後才伸出手來,戳戳十四阿哥的額頭,道:“你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想什麽額娘還不知道?別這這裡裝犢子,想問什麽就說,不過拐這七個彎八個彎的!”

 十四阿哥將西瓜皮撂下,腆著臉道:“還是額娘知道兒子,兒子是想問問,就額娘瞧著,皇阿瑪待曹家人是真親厚,還是就是個過場……不是說太后惱了麽,那邊有什麽動靜沒有……”

 德妃見十四阿哥眼神亂轉,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道:“萬歲爺對他們真親厚又如何,假親厚又如何?你已是大了,不是小孩子,這交際往來隻分得用的,不得用的,豈能為了不想乾的人輕易與人結怨?曹家那小子,是你的親侄女婿,聽說還是你大舅子的至交,這兩下裡正應多親近才是……”段秘辛,九自己也研究迷糊了,大家自己慢慢研究看,月票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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