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頓住了身形,看著那幾乎衝破天際的召喚,隻覺得不可思議。
時至今日,對於七彩虹道內的一些特性,阿蒙已經有了些許深入了解,比如說那些變換不定的顏色,每一種都可以看成一次召喚。
有的一閃而逝,代表著宿主的死亡,或者怨念消退;有的則經久不散,代表著怨念和不甘的深重。
佐羅算是怨念深重的一類,阿蒙當時挑選他時,也是看著他持續的時間很長,但如果說佐羅的怨念就是一,那麽現在這‘狼煙’而起的怨念和不甘,就至少一千。
差了足有千百倍!
紅龍奧特拉斯驚叫道:“這算是什麽?一個人的怨念和不甘,有這麽恐怖嗎?”
阿蒙微微閉目,細細感受,仿佛在截取虛無中的些許信息,片刻後,他語氣古怪的開口:“這個情況吧,呃,似乎,我們吹得某個牛逼,成真了?”
“你什麽意思?什麽成真了?”
“我在那裡感受到了一股偉大的意志,就和拉我們進入時間長河裡的那股意志,很類似!”
阿蒙指著那筆直‘狼煙’道:“換句話說,那才是真正被位面意志放大了無數倍的怨念和不甘。
我難以想象,那個位面到底是遭遇到了怎樣可怕的滅世危機,居然讓位面意志都下場了?!”
紅龍奧特拉斯目光微轉,就慫恿道:“那要不去看看?”
“還是不要了吧,總覺得太危險了。”阿蒙卻有些遲疑:
自從知道夢魘世界都是真實的位面後,阿蒙的態度顯得極為謹慎。
這從特倫特位面已經化為‘天外星辰’,他早就可以開啟新的夢魘世界,卻遲遲沒有開啟,就可以明白。
好吧,直視內心,阿蒙是有些害怕的!
只是一個特倫特位面,他就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知道了那麽多的隱秘,這些完全超出他實力之外的負擔,根本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承受的。
以打遊戲為例,阿蒙的感覺就是,他一個1級的渣渣小號,非得參與到頂級大boss的‘飯局’裡,總覺得一個不慎,就會被碾成灰灰。
阿蒙現在有了新生,可不想就這麽隨隨便便的就死了,而夢魘世界或許會有好處,但再大的好處,總得有命去花不是?
只是,看著那越演越烈,越演越烈,幾乎戳到他臉上的‘狼煙’,他又覺得就這麽放棄了,會丟失很重要的東西。
遲疑半晌,阿蒙一動不動,紅龍奧特拉斯眼神微動,裝作不耐煩道:“既然不去,那就離開啊,快回去睡覺,我都困了!”
阿蒙又遲疑了:“那要不,我們去看看。”
“……”奧特拉斯: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老子怕你啊!”
阿蒙也不等奧特拉斯的回答,怒吼一聲,直接驅使夢魘戰馬前行。
不過片刻,‘狼煙’已經近在眼前,阿蒙也不停止,直接驅馬而入,一陣顫動,他再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是新的世界。
而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片被血與火籠罩的位面。
……
亞特蘭蒂斯位面,龐貝帝國,雷鳴城。
烏雲遮蔽了陽光,天地陷入沉寂肅殺,就在滿城的人類慌張失措的時候,仿佛有恐怖的強者發出沉悶咆哮,揮斬出手中的劍。
轟!
雷鳴城外,虛空之中,有一把撐天的巨劍斬裂了蒼穹,硬生生的撕裂空間,劃出一道數百米長的可怕裂縫。
更有熾紅的火焰燃燒,
從巨劍上蔓延而出,沿著這醜陋的裂痕彌漫向四周,不消片刻,那裂縫就恍如一片赤紅燃燒的眼瞳,其內漆黑空洞,有恐怖的意志和氣息在其中醞釀。 那意志是一切負面情緒的集合,背叛,死亡,殺戮,毀滅。
那是深淵的意志!
那氣息則混雜著難以言說的邪惡和硫磺的味道,所過之處,草木枯黃,生命破滅。
那是惡魔領主的氣息。
而當這意志和氣息傾瀉而下,籠罩整個雷鳴城時,空間裂縫之後,有恐怖的嘶吼聲響徹一方天穹。
“我的孩子們,去吧,去殺戮吧,去毀滅吧,去摧毀一切生命或物質,獻給偉大的六臂蛇魔女王,莎克塔麗。”
伴隨著嘶吼,是數不清的惡魔從空間裂縫中蜂擁而出,它們中有拿著短刃嘰嘰喳喳的怯魔,有身形強壯如山的凶暴魔,有披著厚重磷甲,戰鬥起來無所顧忌的狂戰魔,還有釋放深淵之火的火焚魔。
當然,作為六臂蛇魔女王的下屬,他們中最多的還是蛇魔,四臂蛇魔,乃至於六臂蛇魔,又或者深淵娜迦和黑暗賽壬等多臂惡魔。
哪怕有惡魔在穿過空間裂縫時,會被那燃燒的火焰灼燒,在哀嚎著化為灰燼,但仍舊不足以延遲惡魔們的瘋狂。
他們渴求著人類的血肉和靈魂,哪怕只有一點,都足以讓他們扭曲的心靈,感受到片刻的安靜。
與此同時,雷鳴城的城頭上,千夫長法奧-加索爾看著眼前這一幕,不由痛苦的垂下頭顱,他知道雷鳴城完了,徹底的完了。
但作為整個城市最高的軍事長官之一,雷鳴城的守護者,他絕不會背棄自己的職責,哪怕是直面死亡!
他轉身,看著身後近千人的戰士,努力的咧開嘴笑了笑:“我們要死了,這等規模的惡魔軍團,絕不是我等能夠抵抗的。
但作為一名榮耀戰士,一名龐貝帝國的軍人,即使是死,我也希望死在迎戰的衝鋒中,而不是逃亡的路上。
我等是這個城市的守護者,即使城破人亡,我們也該死在那些平民之前。
這並非是命令,而是請求,來自一位老兵的請求,若是願意與我一同戰鬥的,就拿起武器跟我來,我們會將熱血灑在城市內的每一塊土地上,直至生命的盡頭。
若是不願意的,那就離開吧,早些離開。”
語畢,法奧也不管這群士兵們的選擇,而是徑直去穿戴盔甲防具,準備拚死一搏了。
戰鬥打響的很快, 對於這些可怕的惡魔而言,雷鳴城的城門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數十個火球法術,就將城門砸開,又有數不清的惡魔一湧而出。
只不過片刻的功夫,整個雷鳴城已經被點燃,火焰燃燒著每一棟建築,鮮血流淌在任何角落。
法奧-加索爾在戰鬥,就帶領著他的兄弟們,竭盡一切所能在戰鬥。
他知道自己救不了這座城,也救不了任何人,所以在城門失守後,他就放棄了防禦,而是借助對城市的熟悉,戰鬥在每一條街道,每一棟房屋,每一個拐角。
巷戰,永遠是最殘酷,也最考驗人心的戰鬥模式。
他和他的兄弟們努力的殺死遇到的每一頭惡魔,用武器,用手腳,用牙齒,乃至於用命,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以命換命,至死方休,誰怕誰啊?
從城牆下,到貧民區,從繁華的商業街,再到貴族區,再到他的家門口……
法奧已經記不得他殺死了多少惡魔,換了多少武器,就跟他搞不清楚身邊走了多少同袍,多少戰友,身上又添了多少傷口一般無二。
作為一名從奴隸成長起來的戰士,法奧沒有後台,性格也不招人喜歡,他能走到千夫長的這個位置,靠的就是殺戮攢起來的軍功。
北方戰場上近二十年的服役,無數次的生死,磨煉他的意志如鋼鐵般堅強。
他沉默,卻從不退縮,他冷血,卻永不屈服。
曾經,他也以為自己不再會憤怒,但戰鬥到此時此地,眼前的一幕,仍舊讓他目齜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