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爺爺,你這是怎麽了?”
在短暫的驚愕後,小羅格也反應過來了,他跨步到老人身前,想要伸手,卻又不知手該放在哪裡。
老人想要伸手,但乾枯的手掌剛剛抬起,又無力的落下,而小羅格迅速的握住老人的手,顫抖著想要握緊,卻又不敢用力。
此時,阿蒙和巴谷倫也走了過來。
巴谷倫目光謹慎,且探尋的在老人身上觀察片刻,才有些不確定的對著阿蒙低語:“殿下,這似乎是生命力耗盡的表現?”
阿蒙微微點頭,卻將目光從老人身上移開,四面環顧,最終定在了書桌上,那攤開的黑色書籍。
此時,書籍被翻開,展開的那一頁上,泛黃的紙張內,有簡單的線條勾勒出橫七豎八的圖案,好似孩童的胡亂塗鴉,但若是細看,又似是有一個個‘火柴人’交錯疊放在一起。
而阿蒙,準確說是紅龍奧特拉斯,就在這本書上感受到了隱秘的元素波動,帶著某種黑暗的味道,深沉而邪惡,似乎還沾染著血腥氣。
顯然,這是一本魔法書。
阿蒙雖然沒見過,但在凱爾瑪城,他沒少見阿古迪老師擺弄這些古怪,且有特殊作用的物品。
只是,這本書總給他一種壓抑的感覺,令他不喜。
那邊,老人的手掌終於在小羅格的幫助下,放在了他自己的頭頂,小羅格感受著那細微的摩挲,隻覺得悲傷更甚。
老人滿足的笑了笑,又看向阿蒙,仿佛是回光返照,老人鼓起了胸膛,說話聲音都大了些許:“閣下,終究還是來了,我的這次,豪賭輸了一半,卻沒有輸了全部。
閣下,閣下,將死之人有個請求,還望答應?”
阿蒙目光閃爍,腦海中仿佛有數個畫面串聯在一起,突然反問:“這麽說已經有刺客來過了?只是,他們都死了?”
老人努力點頭:“是的!”
“只是為了一些錢財,丟了命,值得嗎?”
“錢財不值,但沒錢,很多事情就做不成。”
阿蒙疑惑:“所以,你很缺?”
老人苦笑:“學習法術,很耗錢的,這已經是我能找到的唯一機會了,只可惜,還是失敗了。”
“那你為什麽覺得我一定會答應?”
“自然不會讓閣下白忙,這本書,這本書是我為閣下準備的報酬。
它是我年輕時獲得的一件奇物,我親眼看著他吸幹了一個人的生命血肉,卻也詭異的殺死了數十個敵人。
它在我手中這麽多年,我從沒有真正了解過它,不是不想,只是窮盡一生,我都無法尋找到關於它的點滴信息。
但我相信,它絕對是一件極其強大的魔法奇物,一件可以讓任何施法者都心動的寶貝,老頭子把它交給閣下,只希望閣下能救我孫兒一命。”
老獵人說到這裡,突然直起了身子,似乎精氣神都回歸身體,直勾勾的看著阿蒙,仿佛在等待他的回應。
對於兩人的一問一答,巴谷倫沒有打斷,但眼睛已經眯了起來,似乎在考量著什麽,而小羅格還沉浸在巨大的悲傷中,似乎都沒反應過來。
細細聽去,還能聽到他近乎呢喃的瘋狂:““誰?是誰?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阿蒙微微眯眼,伸手,用指尖摸索著這黑色書籍的頁面,感受那沉澱在書頁內,動蕩的元素波動,微微沉默,道:“這件事情,我答應了,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是會做的。
” “那麽,謝謝了。”
老獵人終於咧開了一個輕松的笑容,人老成精,他怎能聽出了阿蒙話語之外的意思。
‘力所能及,他都會做’,和‘救你孫兒一命’,這其中的含義,已經是千差萬別。
身體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上,仿佛是卸下了所有重擔,老獵人的生命之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凋零。
直到這時,他才用最後的力氣看向自己的孫子,努力道:“羅格,小羅格,我是孫子,跟著阿蒙閣下,好好活著,一定要好好活著。
不要想著報仇,記住了,不要報仇……”
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頭顱低垂,再也沒能抬起來,而小羅格已經哭成了淚人,變故來的太突然,突然到他根本無法接受,看著如乾屍般的爺爺,隻覺得天地都塌了。
從他記事開始,他就跟著爺爺生活,這麽多年了,他已經淡忘了父母的容顏,淡忘了生活的拮據。
可他從沒想過沒有爺爺的日子該怎麽生活,一時的無措和悲傷幾乎要壓垮了他。
對待這種情況,阿蒙最是熟稔,他直接將小羅格提到半空,二話不說就是兩個巴掌。
啪!啪!
清脆的響聲在房間中回蕩,小羅格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而刺痛終於換回了他的神志。
“你爺爺不想你保持,但你就真的不想報仇了?金斯利家族,餓狼團,你就不想讓他們萬劫不複?
如果想,那就得活下去,先好好的活下去,強大起來,你才有報仇的機會。
否則,等金斯利家族察覺不對,追查下來,你就會死的很慘,毫無意義的去死。”
“我隻給你五分鍾,五分鍾收拾東西,我會帶你離開,當然,如果你不想復仇,願意待在這裡等死,我會直接離開。”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喚起了小羅格的心中被仇恨,好吧,這是阿蒙在夢魘世界中,激發那些‘豬腳們’求生欲的常用手段。
小羅格終於抬起頭,淚眼婆娑中望著阿蒙,眼神漸漸從迷惘變得堅毅,再從堅毅變得滿是仇恨。
他擦乾眼淚,道:“我,跟你離開。”
“那,快收拾東西。”
五分鍾後,小羅格已經簡單的收拾了下物品,又在他爺爺身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後,才猛然站起,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阿蒙,則拿起了那本黑色封面的書籍。
說來也是奇怪,當阿蒙合上書籍後,那股邪惡的元素波動已經收斂無蹤,哪怕是以紅龍的敏銳感知,也無法察覺分毫。
撫摸著黑色封面,感受著不同於一般書籍的質感,阿蒙呢喃自語:“這玩意,還真有些意思,我想阿古迪老師肯定會很感興趣。”
緊接著,三人匆匆離開,為了趕時間,他們是直接從窗台跳下去的。
也就在他們消失在街角後,有夜風從窗戶吹過,吹滅了房間中的燭火,也讓整棟房屋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
再次出發,已經是巴谷倫在領路了。
雖然同在西城區,但小羅格的家距離巴谷倫所說的據點,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也還是那句話,奧爾迪安城真的很大。
三人在街道上走的很快,但再快,也躲不過黑暗中的蓄謀已久的眼睛,金斯利家族為了這一夜的‘殺雞駭猴’,確實做了很多準備。
這一夜,西城區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家家戶戶都仿佛沉入死寂,但也就是這種詭異的安靜中,又不乏來自各處的兵戈碰撞聲,殺戮聲,痛呼聲,慘嚎聲……
而三人跑出去也不過盞茶的功夫,就遭遇到了刺客的堵截,來自黑暗中的殺手實力絕不算弱,但也架不住阿蒙的戰力全開。
刺客們潛行隱匿的本事絕對不算差,尤其在這黑暗的夜晚裡,更是無聲無息。
那從陰影中伸出的匕首,總是能從各個詭異的角度探出,結束敵人的生命。
但他們遇到了阿蒙,有巨龍之力加持,感知敏銳超乎想象的阿蒙。
隻憑借聽力和感知,阿蒙就能先一步發覺陰影中的刺客,而先發製人的出擊,正面的碰撞,他不虛任何高階以下的戰士。
甚至,他能做到短時間的接戰,爆發,然後屠戮,離開。
牛角戰斧破空的厲嘯和飛斧撕裂空氣的嗚咽,呈此起彼伏的響起,猶如冬夜裡最寒冷的北風,帶走最後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