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句話,耐瑟瑞爾的位面入侵從來都不是為了傳播文明和奧術,更不是為了建設與統治,而是單純的掠奪資源。
而這資源其實也分很多種,埋藏在地下的礦藏和寶石自然是最珍貴的,也是耐瑟瑞爾人所渴求的,卻不是全部。
除此之外,魔獸是資源,植物是資源,人口是資源,就連土地和空氣也是資源。
舉個例子,六百年前,那是星際浮空城降臨的最初,獸人帝國敗退解體之後,耐瑟瑞爾的奧術師們初步穩定了位面的統治權。
在稍稍停歇了入侵戰爭後,那位浮空城之主,偉大的桑德瑞爾冕下就離開了浮空城,降臨在大陸之上,他並沒有去追殺土著偽神,更不在乎獸人的反抗軍團,而是找了個地方興致勃勃的研究起了法術。
是的,就是來了靈感,研究起了法術。
那是極效流星雨法術的終極改進版,還未成型,那位桑德瑞爾大奧術師就為它起了名字桑德瑞爾的日光晨爆。
為此,這一位在位面內至少滯留了上百年的時間,百年內幾乎沒過問過浮空城的雜事和這場位面戰爭,百年內更是耗費資源無數,做了無數次的實驗和無數次的數據收集。
直到百年後,法術模型徹底成型,名為桑德瑞爾的日光晨爆的法術正式進入耐瑟瑞爾的法術庫。
奧術等級,十三級!
是的,這是一個高達十三級的禁忌法術。
哪怕是在耐瑟瑞爾的文明中,這也是極其了不得的成就,光憑這個,他都能在耐瑟瑞爾的奧術師總協會中,獲的極高的地位和無數的資源的傾斜支持。
而對耐瑟瑞爾文明而言,其貢獻也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請注意,當這位冕下離開,愛琴位面多了一座沙漠。
那是足足上萬平方公裡的區域內,所有的生靈滅絕,植被消失,只有無盡的沙暴在天地間肆意的旋轉飛舞,掩蓋了一切,也湮滅了一切。
那是生命的禁區,再也沒有人能進去後,再完整的出來,據說其中孕育著不是凡人能直視的恐懼。
那一片地域,獸人給取了一個新的名字死亡沙海。
甚至,自那以後,獸人原本此起彼伏的反抗都少了很多。
而這座沙漠,若是放到了耐瑟瑞爾位面內,無論桑德瑞爾大奧術師有多麽偉大的成就,有多麽崇高的地位,都得被送上絞刑架。
罪名,反人類!
但這些,放在被入侵的位面,那就不是個事兒。
僅從這一點就不難看出,那些偉大的奧術師們從來都不在乎殖民位面被糟蹋成什麽樣子,死了多少人,又是否依舊千瘡百孔。
他們只在乎這個月收入秘庫的資源有多少?
又或者下一場奢華,且無需節製的法術實驗什麽時候能夠進行?
因此,哪怕耐瑟瑞爾實質上已經統治了這個位面足足六百余年,人口繁衍了很多代,卻依舊沒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園,又或者領地。
至今,他們在這個位面所建造的城市也只有九座,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而九座城市都是以奧術塔為核心,以礦藏為落腳點建立的巨大礦區,其統治范圍以此為圓點,向外輻射。
當然,在他們統治的范圍內,依舊有不少村鎮和聚居地存在,那些大都是某些貴族和奧術師的私人領地,也有可能是某些個大型捕奴團,或者傭兵團建立的駐地。
他們,構成了耐瑟瑞爾的邊緣勢力范疇!
再向外,則是獸人部落和城市的交界處,是捕奴團,強盜,罪犯,乃至於亡靈巫師的主要活動范圍。
而跨過這個區域之後,
則是獸人部落的生存地區。毫無疑問,獸人是備受打壓的,但耐瑟瑞爾的奧術師們從沒有想過乾淨殺絕。
開玩笑,殺絕了,誰來做奴隸?誰來挖礦?又誰來開發資源?
奧術師,從來都不是正常的入侵者,更不是天生就充滿擴張欲望的人類貴族,對土地並不熱衷。
而獸人,就生活在這些偏遠地區,他們如野草般的頑強的繁衍,又在與捕奴團、魔獸,乃至於自然環境的搏鬥中,艱難,卻執著的建設著自己新的家園。
李察和伊芙麗要去的地方,翡冷翠,就是獸人們新建的家園,是這個位面的第十座城市,是完全由獸人建立,並統治的城市。
也是,比爾族熊人瓦爾特的家。
當然,想要抵達翡冷翠並不容易,即使德肯特爾已經算是距離翡冷翠最近的城市了,可直線距離算起來,依舊有萬裡之遙。
而這萬裡之遙的路途,凶險幾乎無處不在。
……
李察有想過自己會遭遇追殺,那幾乎是必然的,但從沒想過追殺會來的這麽快,也這麽的令人措手不及!
這是逃亡後的第二天,李察和伊芙麗已經到了距離德肯特爾城外百裡處的一座小鎮。
大概是因為礦藏幾近枯竭,這座以運輸起家的小鎮已經顯出了幾分頹敗,雖陸續還有拉礦的馬車陸陸續續的穿行而過,但數量已經不多了。
路上的行人也大都是沒精打采的樣子,旅店和雜貨鋪的生意更顯得慘淡,唯一還算熱鬧喧囂的則是一家酒館,有賭博的嘈雜聲從裡面傳來。
李察不知道這座小鎮的名字,也沒法打聽,如果可以,他其實願意離這處人類棲息地遠遠的。
但最終,他還是進了這小鎮!
他必須購買一些野外生存的用品,比如說登山用的繩索和鐵鉤,比如說便於攜帶的帳篷,火石,師傅,以及大一些的水囊。
如果可以,他還想買一些鹽巴香料、解毒藥劑,鐵劍匕首,以及兩匹代步的角馬。
雖然逃亡的很匆忙,幾乎沒做準備,但離開前,伊芙麗還是帶了一些金幣。
鬥獸場自然是要開盤口的,而瓦爾特,在以往的角鬥之戰中,沒少押注自己贏,也攢了些錢。
在小鎮外,李察先是把伊芙麗安頓好,又對了幾組暗號,才乘著天色將暗未暗的時刻,跟著一趟運輸鐵礦的馬車,進了小鎮。
小鎮的盤查並不嚴密,初始的行動也較為順暢,李察趁著天色昏暗找到了雜貨鋪,在一個明顯眼神不好的老人手中,買了不少東西。
繩索,火石,睡袋,鍋碗,調料和支架,這些常用的野外旅行裝備,老人很熟練的打包了兩份。
而到了藥劑店,李察沒敢看那些昂貴的魔法藥劑,而是在一位老眼昏花的老婆婆幫助下,挑著些常用的藥劑買了一些,解毒的,驅蚊的,清熱的,治療外傷的,這些常用的每樣都來了幾份。
等再次出了店面,他的身上已經大包小包掛了好些個。
看著這些零零碎碎,李察的心情都不由得好了些。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在你最松懈時,給予致命的打擊。
因為不知道從哪裡能買到角馬,李察也不敢找人詢問,就沿著主街道向前走去,然後,一個衣著破爛的半大小子就那麽直直的撞向了他。
在即將接觸的瞬間,李察腳步靈敏的轉動,身體如蛇般扭曲了一下,硬生生的躲過少年伸出來的第三隻手。
這是個小偷!
念頭在李察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卻見破爛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他,那目光先是驚訝,再是瞠目結舌,最後是無法抑製的激動。
直到這時,李察才發現,自己頭上帶著的兜帽,掉了!
“你,你,你是那個通緝,通緝……嗚嗚!”
少年的話並沒能說完,因為,李察的手已經按在了他的嘴上,五指只是輕輕用力,就把少年的一切聲音給掐滅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
因為,這小偷不是一個人在外行動,不知不覺中,四周已經有數個少年圍了上來,皆是停在數步開外,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而更遠處,還有一群做傭兵打扮的人警覺的扭頭望來……
奔跑,躲避,逃亡,戰鬥,再奔跑,躲避,逃亡。
這就是李察之後的一刻鍾內所做的事,他如同喪家之犬般在小鎮內的街巷內到處亂竄,在黃昏的余暉下,說不出的狼狽。
而他所過之處,整個小鎮似乎都被驚動,有無數人拿著武器,或是追在他身後,或是攔在他前方,口中肆意的喊殺。
眼角的余光下,他看到了殺氣騰騰的傭兵和護衛,看到了拿著菜刀,還未脫去衣帽的廚師,看到了只有簡陋木棍的乞丐,更看到了顫顫巍巍的老人。
他們,各不相同,卻具是貪婪的看著李察,神色癲狂!
坦白說,這一刻的李察是驚慌的,他感受到了舉世皆敵的茫然無助。
大腦似乎在極短的時間內,都失去了思考和判斷的能力,只有身體本能的在逃亡,竭力的想逃離這裡。
他甚至沒想過傷人。
但這裡終究是人類小鎮,到處都是人類和混血,他們是這裡的居民,生活在這裡不知多少個日月,自然比李察要熟悉地形。
終於,李察被堵在了一處巷道內,前後,甚至上方都擠滿了人,而李察,似乎進入了絕境。
可這一刻,李察卻反而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這些人,驚懼的同時又升騰起絕大的憤怒。
是的,就是憤怒!
憑什麽獸人就只能是奴隸,被肆意買賣和殺害?
憑什麽獸人就必須待在礦井下,用永無止境的勞作換取些許食物?
憑什麽獸人就能被肆意的劫掠和殺害,毫無尊嚴?
憑什麽我們只是想離開,卻必須那命去拚?
憑什麽?
憑什麽?
虛空中,阿蒙接收著李察的心聲,又看著無數瘋狂的人,冷冷的開口,
“既然舉世皆敵,那就殺死所有敵人!”
“殺他個乾乾淨淨,一個不留!”
這話好似說到了李察的心底,也點燃了他的憤怒,他抽出了訓練用的那把鐵劍,咆哮著,嘶吼著,發起了衝鋒。
先祖之力,野蠻衝撞!
……
小鎮,政務廳外,告示欄上。
那屬於李察和伊芙麗的通緝令早已貼上去多時,其中,那用放大了的字體和鮮紅墨水,所書寫出的通緝金額和獎勵條款是如此的醒目,也是如此的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