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應和著撒加爾王的話,有恐怖的咆哮從天坑深處傳來。
哞!吼!
轟隆!
只是聽那可怕的聲音,在場的所以精靈都止不住色變,那跨越兩界的空間裂縫,那彌漫出的氣勢,壓得人仿佛忘了呼吸。
幾乎所有精靈的腦海中都出現了一副畫面,那是一個身高千米,有著恐怖的魔鬼之角和龐大翅膀的深獄煉魔正揮舞著拳頭,一拳又一拳砸擊著他眼前的空間裂縫。
在祂可怕的力量下,那籠罩著光芒的封印沒幾下就破裂了,繼而是空間裂縫的持續撕裂,猶如鏡子破碎般擴大,以及數不清的熔岩和地獄氣息順著地獄之門傳導,彌漫。
直至,降臨這個世界。
這一瞬,仿佛有恐怖的意志在虛空對撞,僅僅數個呼吸,就分出了勝負。
緊接著,那天坑的四周,那些土地,岩石,草木,都在一股股赤紅的氣息下變得灼熱,枯黃,甚至燃燒。
普通人,如果不穿著厚實的隔熱靴子,僅僅是踩在上面,都會被燙傷。
然而,對迪斯城的魔鬼來說,這才是他們最熟悉的環境。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怕的響聲和震顫開始減弱,消失,但震撼的地獄擂鼓卻越來越急促,伴隨而來的更是數不清的細密嘈雜聲。
這聲音通過天坑的放大,傳到眾人的耳中,就好像有無數怪物在沿著牆壁飛速的爬行,尖叫,並快速接近著。
那是魔鬼的軍團。
高塔上的所有精靈長老都和魔鬼打過多年交道,僅僅聽聲音,他們就仿佛能看到數不清的巴霸魔,恐納魔,欲魔,奇魯魔,哈馬魔,奧賽魔,煉魔等等,在他們的眼前跳躍,嘶吼,揮舞著武器,展露著利齒,要擇人而噬。
“所有精靈都動起來,都給我動起來啊!!!”
這時,卻是撒加爾王最先反應過來的,他再也顧不得形象和風度,歇斯底裡的大吼:“快,快,按照第一計劃,所有精靈長老各就各位,統禦各處,準備戰鬥。
記住了,誰,誰要是丟了陣地,我扒了他的皮。”
伴隨著他的咆哮,一群精靈長老也反應過來了,他們在撒加爾王的嘶吼聲中,狂奔著離去。
他們終究是經歷過不止一次魔鬼戰爭的精靈強者,戰前或許有各種小心思,但真打起了,他們就顯得極為果決。
直到一群精靈魚貫而出後,阿古迪才對情緒和緩下來的撒加爾王道:“陛下,戰爭已經開始了,我們沒有退路,也不存在妥協。
至於消息通傳大陸這件事,我看就不必了。
一方面,我們不說,他們也會知道;另一方面,就算我們救援,那些短視的人類也只會看熱鬧,而不會給與切實的幫助。
但我們精靈一族曾經扶持過的某些人,就必須履行他們的承諾了。”
“就比如說活躍在雄獅城四周,已經開宗立派的那位繁星劍聖。”
“比如說在黑暗世界裡,讓很多人都恐懼的那位刺客之王。”
“還有能真真切切幫助到我們的,您的女婿,凱爾瑪的王者。”
前兩個也就罷了,只是當阿古迪提到最後一人時,撒加爾王腦海中不由得冒出一張粗狂,又桀驁不遜的臉,就是這張臉的主人騙取了他美麗的女兒,更讓銀月精靈王族蒙受恥辱。
如果有可能,他願意丟棄一切優雅和高貴,用肮髒的鞋底每天拍這張臉一百下,以泄心頭之恨。
可如果就只是如果,夢裡想想也就算了,現實中,他是沒機會了。
有些不甘,但最終他還是咬著牙道:“把消息傳出去,讓他們履行承諾,
越快越好。”……
雄獅城外,一座筆直如利劍的山峰之上。
山巔,有一間破舊的茅屋,一中年男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他的氣質略顯頹廢,就好像被生活壓彎了脊梁,只會在酒館裡買醉的流浪漢。
但當他睜眼,那雙璀璨的雙眸仿佛漫天的星辰閃爍,帶著一股凌厲的氣勢威壓四方。
他微微側頭,看著自己新收的弟子,雄獅城某位大家族的嫡系子嗣,問:“你是說,有消息從群林之森傳來?”
“是,是的!”那弟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看樣子,你似乎看過消息了?嗯,是被嚇著了?”中年男子又問:
那弟子咽了咽吐沫,道:“老師,難道,難道那消息說的都是真的?地獄之門已經打開,魔鬼入侵人間?”
“能讓那群高傲的家夥主動找我,我想,消息肯定不會是假的。不過……”
中年男子先是認可般的點了點頭,可下一秒,他就很隨意的看著自己的弟子,問:“不過是魔鬼而已,就是長得難看了點,氣質凶了點,用你們手中的劍,刺破他們的眼睛,他們也會瞎;斬斷他們的頭顱,他們也會死。
所以,你為什麽要害怕?”
中年男子說的理直氣壯,仿佛天然如此,也說的那弟子啞口無言。
可那是魔鬼,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凡人不應該恐懼嘛?
“老師,我錯了!”
中年男子為微微搖頭,不再看他:“人情債,總是要還,承諾,也還是要遵守的,所以,我又要動一動了嗎?”
說著,他長長的上了個懶腰,從地上站起,又道:“去吧,去通傳你所有的師兄弟們,收拾東西,我們即將遠遊。
這一次,我將帶著你們深入群林之森,去見識一下精靈城市的瑰麗。
這一次,我也會帶你們參加位面間的戰爭,去和魔鬼拚殺,體會一下什麽是生與死之間的劍術升華。”
“是,老師。”
那弟子答應的痛快,只是目光中卻有閃爍,只是沒等他離開,中年男子的聲音再次幽幽傳來:“對了,告訴所有人,這一次仍舊是自願原則,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若去,還是我的弟子。
若不去,那就就此離開,也不要在外面提起我繁星劍聖阿塔納修斯的名號了。
記住了?”
“記,記住了!”
這一次,那弟子再不敢廢話,迅速離開。
當簡陋的屋子內只剩下繁星劍聖阿塔納修斯一人時,他才陡然咧開一個笑容:“這一次,你們應該也會去吧,這麽多年沒見,還真怪想你們的。
哈哈,真沒想到,老了老了,居然還能有並肩再戰的機會。”
……
大陸中部,狄若思城,陰暗的地下,某間密室內。
高高在上的王座上,一位以黑袍遮住臉龐和身形的人,陡然從黑暗中探出了頭顱。
借著微弱的火光,他看著手中的紙條,‘嘖嘖’出聲:“居然在開戰之初,就開始找外援了,精靈一族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也不知道那個玩物喪志的老家夥,怎麽就生出帕麗茲這麽冰雪聰明的女兒?想不通!”
“不過,想想那次深入地獄,在迪斯城,殺了個對穿的經歷,還真是歷歷在目啊!
那一戰,可真是九死一生,差點就回不來了。”
“嘿嘿,就是不知道那頭差點砍了我腦袋的煉魔領主,會不會也在這次戰爭中出現,要是來,我身上這三道疤,就可以恢復了。”
“所以,這一戰,肯定是要去了。”
如此呢喃著,這黑袍人陡然開口大喝:“小的們,何在?”
“在!”黑暗中,陡然亮起一雙雙猩紅的眼睛:
“召集所有刺客團的成員,告訴他們,有大任務了,這一次,我要帶他們出去殺個痛快。”
“諾!”
更狂熱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就是無數雙猩紅的眼睛,快速的消退。
……
與此同時,凱爾瑪城,奧多亞克家族古堡內。
相比較距離更遠的繁星劍聖和刺客之王,凱爾瑪城和群林之森的聯系無意緊密了許多,消息的傳遞速度,也快了很多。
而帕麗茲在接到消息的一瞬,就呆住了,哪怕她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可當事情真的發生時,她依舊心慌不已。
回過神來,她立刻丟下手中的事,也不管仆人的呼喚,一路疾走,趕到了向哈卡斯的書房。
夫妻這麽多年,她清楚哈卡斯的作息習慣了,這個時間段,他肯定在書房內,或是看一本書,或是保養著武器,或是處理一些雜事。
然後,再品嘗一下下午茶,是一天難得的悠閑時間。
因為走的太急,又太心慌,一路上帕麗茲至少有三次差點摔倒,那平時看似不長的階梯和回廊,此時卻漫長的好似看不見盡頭。
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太過慌張而導致的。
她也清楚,越是緊急,她越要保持王后的威儀,可此時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充滿了忐忑,擔心,不知所措,以及惶恐不安。
直到她推開房門,看見書桌後,那偉岸如山巒般的身影時,她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很多人,包括很多的精靈其實都非常疑惑,二十年前,她,作為撒加爾王的掌上明珠,銀月精靈一族的瑰寶,為什麽會喜歡上一個粗魯的古蒙人?
為什麽會義無反顧的投入他的懷抱,並為此和整個銀月精靈王族,甚至和她的父親翻臉?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內,帕麗茲王后自己都很疑惑,可後來,她明白了。
因為眼前這個男人有著精靈稀缺的擔當和無畏。
因為她相信,只要是這個男人在她身邊,哪怕天塌下來了,他都能為她頂上去。
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擁有精靈一族的那些長不大的孩子們,永遠都學不會的彪悍和勇氣。
這,才是她需要的依靠!
也就在帕麗茲王后愣神的時候,哈卡斯王已經站了起來,他走到她身邊,為她整理了衣物,拍去灰塵,又牽著她的手在桌邊坐下,安撫道:“事情,我知道了,應對而已,別慌。”
直到此時,帕麗茲王后才發現房間裡有第三個人,一名消瘦而陰沉的男人,正是哈卡斯王座下最忠誠的狗,凱爾瑪城的暗影首領,巴斯。
巴斯在這裡,代表著群林之森的消息,哈卡斯王已經知道了,關於這一點,帕麗茲王后一點都不懷疑。
事實上,凱爾瑪城的魔法傳訊系統確實由精靈施法者搭建,但平時的運行,維護和信息收集,全都交在了巴斯身上,所以消息傳來,她固然能在第一時間收到,巴斯也不會比她晚多少。
當然,帕麗茲更關注自己男人的態度:“地獄之門重開,魔鬼再次降臨人間,我幾乎能想象到精靈們此時的無措和慌張。
可我也很矛盾的。
作為精靈一族的公主,一個女兒,我希望有人能幫助他們,救救他們。
但作為一名妻子,三個孩子的母親,我卻又不願我的丈夫為此出征。
我,我……”
帕麗茲想表達什麽,但或許是天生的啞巴讓她的表述能力很差,這一次,借用法術的力量,她一下子說了很多,卻又覺得什麽都沒解釋清楚。
索性,哈卡斯王是真的愛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因為愛,所以哪怕鋼鐵直男如他,都會變得柔軟,且敏感。
他輕拍著帕麗茲的手,道:“群林之森,我不僅僅會去,更會帶著凱爾瑪的軍團一起去。
我會帶著他們,將魔鬼趕回地獄之門的另一端。
這不僅僅是因為你是我的妻子,更因為精靈一族遵守了他們的承諾,他們送出了珍貴的公主,他們也幫助凱爾瑪城在二十年內,由蠻荒變得富強。
他們遵守了自己的契約,那麽,我,凱爾瑪的王,哈卡斯·凱爾瑪·奧多亞克, 也必然會履行自己的諾言。
當然,在此之前,我還需要做一些安排。
我們要是都走了,凱爾瑪城勢必不穩,某些人總會覺得有機可乘,所以,我總得做一些安排。
就比如說,我很想請一位老朋友來此,做做客,吃個飯。”
……
當一塊巨石砸入水面時,不僅僅會濺起水花,更會攪亂一池春水,形成一道道漣漪,波及整個池塘。
地獄之門開啟,看似只是精靈們的事情,但至少牽動三位以上的傳奇強者,做出種種反應。
而來自奧多亞克家族古堡的一份隱秘法術印記,就跨越了千山萬水,來到了北地的核心,奧爾迪安城的灰鷹法師塔內,驚醒了一位久未出現在外人面前的強大施法者。
灰鷹法師塔,頂端,最神秘的房間居然在今天被打開,一位頭髮花白,身披白袍,手持巨大法杖的老者一步步走了出來。
他走下了樓梯,走過了圖書館,走出了法師塔……
沿途,無數看到他的人,無論是學徒還是導師,無數是低賤的仆從,還是高貴強大的大法師,都低下了頭顱,向他致敬。
而他似毫無所覺般前行,一步步走出法師塔,走入奧爾迪安城,走進了虛空,消失在遠方。
這一天,在執政宮中,在地下世界,在暗影手中,在無數魔法陣中,傳遞著同一個消息——灰鷹法師塔的主人,灰鷹法師團的軍團長,瘋狂大法師,薩克奇·伊拉格恩,時隔三年,再次走出了自己的法師塔,消失在奧爾迪安城的西南方。
目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