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把帝國的利益比作一塊蛋糕,那麽每一個分享蛋糕的人都是利益的既得者,是帝國的貴族和統治階層。
這些人為了維持自身地位和權利,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壟斷上升渠道,打壓後進者。
與此同時,他們也會如禿鷲般,貪婪的盯著其他人的蛋糕,並以各種手段,謀求更多。
這,就是權力鬥爭的真諦。
也是白金龍國現在面臨的問題——佐羅想把蛋糕分一些給平民,讓他們獲得足夠的力量,且支持他。
而守舊派貴族則覺得他是在動搖貴族存在的根本,讓那些泥腿子上位,搶奪他們的蛋糕。
哪怕佐羅已經算是一個合格的帝王,手段圓滑,也深知平衡之道。
可問題是,蛋糕就那麽大,矛盾也擺在那裡,他可以用種種手段延緩,卻並不能解決,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矛盾只會積累的越來越多。
直到某一天,他再也壓不住,然後,叛亂和分裂爆發。
至於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其實也簡單——把蛋糕做大,把矛盾轉移。
更直白些,那就是戰爭!
發動對外戰爭,以獲得巨額財富和土地,在轉移國內民眾和貴族注意力的同時,謀求將‘蛋糕’做大,大到足以滿足所有人的胃口。
這個方法還能訓練出一大批有充足戰鬥經驗,且素質極高的強大戰士,他們也必將成為未來神戰的中堅力量。
然而,這終究是戰爭,是有可能蔓延整個特倫特位面,席卷所有帝國,死傷以百萬計的世界大戰。
戰火所過之處,到處都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佐羅並非是如他父親那般,對開疆擴土有著難以言說的執念,相反,因為自身的經歷,他有一顆憐憫弱小的心。
並且,白金龍國確實實力不弱,可真要走上這條路,就代表著與特倫特世界所有帝國為敵,最終的結果還很難說。
畢竟,這些強大帝國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也擁有自己的守護巨獸!
在看這事情本身,曾經的屠龍者,即將成了今日的惡龍。
而他,佐羅·坦格利安,這個極端痛恨父親所作所為的兒子,卻又要走上和他父親相同的道路。
命運就是如此的可笑,又可悲!
如果說誰最能理解佐羅此時的複雜心態,也只有阿蒙了,憑借著記憶讀取的能力,他能洞徹佐羅的複雜心緒和糾結。
可他仍舊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他其實糾結徘徊,直到佐羅祈禱結束,失望的離開時,他的聲音才透過層層維度,落入佐羅的耳中。
“吾的信徒,在通往光明的道路上,你終會走過黑暗,你會背負罪孽,但你應該堅定信仰。”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你或許會失敗,但你的失敗會成就另一個人的強大,而最終,亞特蘭蒂斯迎來一統的時候,白金龍國可能會毀滅,但那帝國也必將空前的強盛和團結。”
“那時,你們才有可能在抵抗諸神的戰爭中,獲得一線生機。”
“你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佐羅渾身一顫,驟然抬頭,他仿佛對上了未知處,那偉岸存在能洞徹一切的目光。
他顫栗著挺直了身軀,思索著神諭的內容,良久,他又單膝跪下後,深深的低下了頭顱。
“偉大的夢魘之主,我明白該怎麽做了。”
再次起身,他離開時,曾經威嚴的帝王又回來了,他的目光堅定而決絕,再也沒有半分猶豫。
他已經得到了夢魘主宰的指點……
特倫特位面,帝國爭霸之戰,即將掀起……
可誰又知道,開啟這一場戰爭的人,其實一點都不喜歡戰爭,他將背負著的滔天罪孽前行,為的是整個位面渴望的自由和生存。
阿蒙同樣不喜歡戰爭!
也沒冷血到把一個位面內,無數人的生死當成一場遊戲!
可特倫特的時間,確實不多了。
因為,唯有他才能夠‘看到’,巨獸的封印越發的虛弱破碎,而諸神的目光似乎已經透過空間,巡視向此處,帶著滿滿的惡意和貪婪。
所以,一切都沒了退路。
虛無中,阿蒙搖了搖頭,退出了特倫特位面,轉身又進了亞特蘭蒂斯位面。
如果說特倫特的危機還在醞釀,那麽亞特蘭蒂斯的戰爭就是從沒有停歇過。
如果說特倫特的子民即將面臨悲催的未來,那麽亞特蘭蒂斯的諸國,就已經在位面戰爭中苦苦掙扎了上千年,且看不見盡頭。
兩者,就不是一個量級上的。
僅以法奧·加索爾而言,這一年又三個月中,他,以及他麾下的屠魔軍團足足經歷了二十八場大型的惡魔入侵之戰,其余各類小規模的衝突和遭遇戰,就從沒有停止過。
也可以說,這一年多來,法奧不折不扣的踐行著自己的承諾。
他不是在屠魔戰場上決死衝鋒,就是在趕往戰場的路上,從沒有一天松懈,也從沒有分毫動搖。
沒有人能去做具體的統計,但在好事者的估算中,僅這一年又三個月中,死在屠魔軍團手中的惡魔不下百萬頭,破滅的空間裂縫足有三十道。
小規模戰爭的勝負且不說,至少有法奧親自指揮和參戰的大型戰爭,無一敗績。
甚至,連跨界而來的次級惡魔領主,都有兩位隕落在他手中!
要知道,即使是位面壓製了這些刺激惡魔領主的實力,他們仍舊能發揮出傳奇巔峰的力量,對於規則之力的了解和使用,更不是尋常傳奇能比。
但他們依舊被法奧,以夢魘之力的增幅體魄,在以戰技的強悍,生生的耗死了。
這消息其實遠比破滅空間裂縫,抵抗惡魔軍團還要來的勁爆。
這一年又三個月,屠魔者法奧·加索爾之名已經響徹整個亞特蘭蒂斯位面,甚至一些無底深淵的層面,也在傳頌著他的可怕。
而他麾下的屠魔軍團,經歷了無數次的戰爭洗禮後,早已經是整個帝國最強大的軍團,沒有之一。
他們的刀劍和盔甲都是用惡魔的鮮血和靈魂浸泡,纏繞著來自深淵的哀嚎詛咒。
只要他們還聳立在戰場上,就足以讓無數惡魔驚恐的逃亡,哪怕是惡魔督軍們肆意的殺戮,都沒法制止他們的潰退。
而作為最大的受益者,龐貝帝國的皇帝陛下,龐貝九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這一次冒險投資,居然會取得這麽好的戰果。
沒錯,屠魔軍團不會涉及帝國政治,更不會為私人而戰,這是法奧·加索爾的堅持。
但只要龐貝九世還坐在帝國皇帝的位置上,屠魔軍團就是他身後最有力的支持者。
任何人,任何勢力,但凡想做一些損害龐貝九世的事,都會想起那站在皇帝背後的可怕陰影。
事實上,哪怕龐貝九世都覺得有些夢幻,隻一年多,他居然從曾經的庇護者,變成了現在的借助者。
這讓龐貝九世心中難免有些吃味,但這絕不會影響他借助屠魔軍團的威名收攏權利,壓縮貴族議會的話語權,牢牢的將帝國掌控在手中。
可以說法奧努力了,屠魔軍團也展露鋒芒,龐貝九世更是手腕老到,可這仍舊改變不了亞特蘭蒂斯位面日益糟糕的局勢。
將視野擴展到整個位面,當元素退潮進一步加劇,失去了有力支撐,空間中的法則正在不斷的崩壞,空間裂縫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
由此,深淵惡魔軍團的入侵越發的頻繁。
空間裂縫出現之處,必然是惡魔殺戮之所,深淵之火燃燒在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而死亡和哀嚎,從沒有停止。
時至如今,足夠敏銳的人,似乎在每天午夜都能聽到遊蕩在蒼穹下,亡魂的慟哭。
龐貝帝國的情況還好,畢竟法奧的努力沒有白費,屠魔軍團的殺戮也足夠決絕,可這不代表大陸上其他國家就都很好。
他們可找不出第二個法奧·加索爾,也沒有意志如鐵的屠魔軍團四處撲火,他們或許已經很努力了,可仍舊阻止不了局面的崩壞。
這是深淵的吞噬,惡魔的狂歡。
這也是亞特蘭蒂斯的滅世災劫!
……
屠魔軍團駐地,雷鳴城,城主府內。
議事大廳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副巨大的地圖,整體呈楓葉狀,其上有細密的線條勾勒,仿佛是楓葉的經絡。
但其實,那是亞特蘭蒂斯現存三大帝國和兩大工會勢力的邊界線。
此時此刻,有不少身著學者白袍的人忙忙碌碌的查證和商討著,又將一個個以紅藍區分開的小旗插在了地圖上。
不一會兒,紅藍小旗已經插滿了整副地圖,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縱橫交錯,仿佛糾纏在一起的亂麻。
法奧·加索爾就靜立在這巨幅地圖之前,身姿筆挺,卻沉默不言。
一年多的時間不算長,但落在他身上,還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此時的他更成熟,也更穩重,舉手投足間有種凡人不可直視的鐵血。
他的臉上還多了一道刀疤,從左耳到臉頰,很深,僅僅是從現在已經愈合的傷口,都不難察覺當時的這道傷口是多麽可怕。
這一刀是一頭次級惡魔領主留下的,那頭六臂蛇魔自持強悍,居然跨過了空間裂縫,直接降臨了亞特蘭蒂斯位面。
位面的壓製令他虛弱,但卻不能消減他的凶悍和暴虐。
那一戰,是法奧第一次直面次級惡魔領主級別的強者,他召喚了夢魘之主的力量,並開啟了【八臂泰坦】戰體,手持八把長劍,和六臂蛇魔以攻對攻,以快打快。
那一戰,法奧中了六臂蛇魔的一刀,刀鋒劃過他的臉頰,差點切下了他半邊腦袋,即使是現在,深淵的氣息仍舊縈繞在傷口,以至於疤痕無法完全愈合。
但那一戰,他還是贏了。
他以八柄戰劍直接將六臂蛇魔的軀體肢解,這頭強悍且不可一世的次級惡魔領主,在短短的數個呼吸內,被庖丁解牛的只剩下骨架。
然後,被法奧一刀斬下頭顱。
直到死,六臂蛇魔還在念叨著不可能,這個位面居然有比他們六臂蛇魔還快的刀。
這也是法奧·加索爾所殺的第一頭次級惡魔領主級的強者,在亞特蘭蒂斯,甚至深淵,都開始傳頌他‘屠魔者’之名。
然而,此時此刻,法奧看著那巨幅地圖上,越發密集的紅藍小旗,神色也越發冷峻,也越發難看。
只是神色的變化,整個議事廳內都似乎彌漫著一種冰冷氣息,那些平時眼高於頂的白袍學者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他們偶爾看向那男人的眼神,有說不出的驚懼。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
沒有回頭,法奧開口趕人,而一群白袍學者幾乎是爭搶著魚貫而出,當眾人離開,整個議事廳再也沒有外人時,法奧的臉色卻多了一抹化不開的苦澀。
地圖上,藍色的小旗算是人類的領地,而紅色小旗佔領的區域則是被深淵汙染過的土地。
惡魔降臨,屬於外位面入侵,沒有本位面的本源烙印,自然會受到亞特蘭蒂斯位面意志的無情壓製。
這是至高的規則,沒人可以輕易改變,即使是諸神都不行。
如果沒有深淵意志的庇護,即使是混亂的惡魔,都會在位面的詛咒中不斷的被削弱,詛咒,衰亡,直至湮滅。
所以,惡魔領主入侵的方式,其實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們會借助空間裂縫的開啟,將惡魔軍團傳送到異位面,在以殺戮和獻祭,將這一處區域汙染。
一處兩處,本位面的泛意識自然可以清除,可隨著越來越多地域的深淵化,深淵意志就可以將自己的力量傳遞過來。
直到某一天,本位面生靈滅絕,位面意志被深淵同化,自然而然的,這一處位面就會被剝離,拉扯,墜落,直至成為無底深淵的新的層面。
作為亞特蘭蒂斯最負盛名的將軍,法奧成名時間不長,但時至今日,在也沒人敢輕視他,以及他麾下的屠魔軍團。
而地位的提升,自然而然的,很多曾經的隱秘,已經不再是隱秘。
就比如他,已經很清楚的知道,亞特蘭蒂斯大陸,這千年的時光中,雖然從沒有放棄過抵抗,有無數戰職者,甚至施法者以及牧師血染疆場,有數不清的傳奇以命相搏,但從整個大陸的局勢來看,已經有近一半的區域已經被深淵汙染。
這是個很可怕的數據,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拐點。
這意味亞特蘭蒂斯的位面意志在進一步衰弱,以及,深淵大規模入侵的契機即將到來。
末日,似乎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而這,即使是法奧·加索爾,這位鐵血將軍,都感到了絕望。
“時間,已經不多了,我必須要做些什麽?”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位面隕落之前,至少,不用看那末日場景。”
法奧·加索爾似是呢喃,又似是詢問的說著什麽,直到最後,他仿佛在向虛無中,某個存在發問:“您說呢?
偉大的夢魘之主,此時的您,是不是該給您的信徒一些指點。
或者……神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