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獸場,核心處,某間奢華的套房內。
地精商人葛朗看著眼前蕩漾的魔法水鏡,神色間有止不住驚訝:“這就是獸人的心血覺醒嗎?據說,上面有好幾位大人物都對這些強悍的獸人勇士很感興趣,並做過深入研究?
咯咯,沒想到,我今天居然有幸見到了。”
說話間,葛朗那褶皺如樹皮般的臉上裂出一個笑容,看似是感歎,可眼神中並沒有半分笑意,且一邊說著,一邊看向他身旁的那人。
在他身旁,是一位身披紅色法袍的中年奧術師,他有奈瑟瑞爾一族標準的深棕色眼睛,五官俊朗英武,只是鷹鉤鼻破壞了整體的感覺,眼神中的冷冽,更是讓他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持續輸入魔力,穩定魔法水鏡上的倒影圖像,頓了頓才道:“任何一個文明,都有其過人之處,哪怕是這些我們認為茹毛飲血的獸人也是如此。
只不過,他們的體系,並不適合人類。
按照奧術協會的研究成果,這心血覺醒,理論上人類也可以做到,但需要達到的體魄下限實在太高了。
人類,若是沒有其他力量體系的輔助,根本承受不住覺醒的痛苦,可若是有了其他體系輔助,就沒有了覺醒的必要。
所以,其普適性和借鑒的價值並不高。”
說到最後,他又總結一般道:“獸人,最適合的還是待在礦坑裡為我們挖掘礦藏和寶石,那才是他們的最終歸宿。”
商人葛朗並沒有反駁,只是嘴角又裂了裂:“咯咯,那庫爾圖大師,您能不能把魔法水鏡弄得更清晰點,我想知道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
“不能!除非你想被他發現?
不管怎麽說,瓦爾特也是傳奇境的強者,這點感知還有是有的,這距離已經是極限了。”
庫爾圖大師顯然並不是葛朗的下屬,拒絕的乾淨利落,只是這話說完,他似乎又有些好奇:“葛朗閣下,你似乎對瓦爾特,哦,不,是對這個小獸人很感興趣啊?”
葛朗搖了搖頭:“那小獸人有什麽好關注的,肮髒的螻蟻般的小家夥,要不是為了維護我的信譽,死不死的,我從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瓦爾特的改變,這位獸人勇士到我這裡已經有三年了,他什麽性格我難道不清楚?
上一次,他表現的這麽上心,還是見到了卡特族貓女伊芙麗的時候,可那還能用男性獸人的天然欲望來解釋!
而這,又算什麽?
為什麽瓦爾特會對一個匹格族獸人這麽上心?甚至,比伊芙麗都上心?居然是手把手的為他啟蒙?
又或者換個角度來看,這小獸人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居然能讓瓦爾特如此看重?”
這一連串的發問,讓鬥獸場的法師護衛統領,四階十九級奧術大法師庫爾圖都疑惑了。
不過,僅僅片刻的功夫,他就回過神來:“不對不對,不是,你葛朗是什麽地精?怎麽開始關心手下的一個角鬥士了?
這也不是你的性格啊?你要鑽營的,不都是能掙錢的大買賣?
咦,等等?”
庫爾圖大師似乎想明白了什麽,陡然看向地精商人,道:“難道,難道,是上面又要開九塔角鬥之王的比賽了?呵呵?那可是難得的盛大賽事啊?
不過,時間不對啊?
而且,而且,我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地精葛朗聽著,卻露出了苦笑,是真正的苦笑,表情非常難看的苦笑:“不用亂猜了,不是你想的那樣,真要角鬥之王的比賽,我倒是不用犯愁了,無論輸贏都不會影響我。”
“那是什麽?”
“你知道,這段時間德肯特爾的動蕩之源嗎?”
“廢話,這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愛珞琳那個雜種,可真是一個惹事精,我就說奧術協會不應該培養這些雜種,搞得現在到處都是劍拔弩張!”
一說到這,庫爾圖大師就恨的牙癢癢,他是純血人類奧術師沒錯,但出生並不高貴,至少和那些最初的奧術貴族可搭不上邊。
不過,他就職與鬥獸場,甚至以奧術師的身份實力佔了些股份,雖然不多,卻也算是極為豐厚了,能夠支持他的修煉和學習,而這鬥獸場自然是大貴族們的產業。
有道是屁股決定腦袋,拿了這份薪金和分紅,他自然就得偏向貴族派系這一邊。
可他終究是奧術師,而奧術師,就不可能脫離奧術協會,更不可能和其他奧術師斷絕交流。
於是,這段時間,他夾在貴族派系和新晉奧術師派系之間,可沒少受氣,冷嘲熱諷的就不說了,就連他這一系的導師,都在有意無意的向他施壓。
可這一方是財富和資源,一方是師承和人脈,你讓他怎麽選?
怎麽選都是個錯啊!
一想到這裡,他就恨不得把愛珞琳那個雜種給敲死,恩,要是時光能倒流,他一定會把這家夥敲死在學徒期。
咦,等等……
思緒電轉,庫爾圖想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他目光閃爍,盯著地精葛朗:“你什麽意思?
不是,他們之間的鬥爭,我或許還會有所牽連,但和鬥獸場有什麽關系?又和你關注瓦爾特有什麽關系?”
地精商人葛朗直視著庫爾圖的眼睛,並沒有絲毫避讓,而是緩緩道:“我有自己的渠道,隱約間也聽到了某些消息,咱們上面的那位冕下,似乎有意以決鬥來解決這次的矛盾?”
庫爾圖眼神一瞪,圓溜溜的:“呵,呵呵,呵呵……這可能嗎?”
葛朗的語氣很輕:“不知道,只是隱約間的消息,不能確定,但是,你覺得這次事件該怎麽解決?上面那位真的能放手不管,任由他們起衝突?
然後,德肯特爾爆發內亂?”
庫爾圖大師微微皺眉:“那自然不可能,但我想只要那位冕下出面,就能把這次的衝突給壓下去!”
“你說的沒錯,可矛盾解決了嗎?現在壓下去,以後呢?
庫爾圖大師,你作為純血人族,當局者迷,很多事情沒看透徹,你真的以為這次的風波,只是一個愛珞琳就能掀起來的?”
頓了頓,葛朗又道:“無論你承認與否,這些雜種奧術師們已經成了氣候,這麽多年來,他們或許飽受歧視,但已經成長起來了。
他們中有傳奇強者為領袖,有大法師做骨乾,更不缺乏搖旗呐喊的中低層。
他們抱成一團,有自己的團體,更有自己的想法和利益訴求,而當他們日益壯大時,自然就想發出自己的聲音。
然後呢?
愛珞琳遭遇的這一次‘契爾達林寶石搶奪事件’,就是最好的導火索。
沒錯,這一次,若是上面那位冕下出面,能把事情壓下去,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愛珞琳依舊會出現第二個,第三!”
“會是這樣嗎?沒錯,是這樣的!”
庫爾圖大師自然不是傻子,能成為奧術師,甚至走到傳奇之下境界的奧術師自然也不會有傻子。
他只是目光流轉,就認可了葛朗的說法,並沉思道:“但是,上面那位依舊不想矛盾大范圍爆發。
他不在乎貴族的利益,同樣也不在乎新晉奧術派系的利益,但是,若是他們自相殘殺,損耗嚴重,就是整個德肯特爾的實力降低,則損害了他的利益。
所以,若是他居中調停,雙方做好約定,以角鬥輸贏來解決具體的利益分配,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解決方式。”
葛朗緩緩點頭:“就是這樣,所以,雖然只是隱約的風聲,但我認為這一次可能性很大。
所以,庫爾圖大師,你聽過那句話嗎?
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庫爾圖也徹底明白了過來,苦笑著點頭:“這麽大的利益分配,你不能指望那些人還老老實實,所以,暗地裡的串聯遊說,陰謀詭計,絕不會少。
而你我,就是這旋渦中心的人,跑都跑不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呵呵,真的好貼切的說法!”
再次,庫爾圖看著葛朗,帶著些許嘲諷:“所以,今天你找我來,就不是單純想看看瓦爾特在幹什麽吧?
你還想通過我,了解奧術協會的動向,或者更多?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庫爾圖大師,您是大法師,所在的層次和我這個商人不同,但這次的事情太大了,大到可能傳奇都不可能兜得住的地步。
你或許覺得我目的不純,但請相信,你我現在處境相同,所以,我更喜歡用同舟共濟這個詞來形容。”
“好吧,我知道了,我今天就會去奧術塔,有幾位老友和導師,我也該再次拜訪一下了。”
葛朗很大方的表示:“大師,這種拜訪還是不好空手去的,我已經交代庫房了,您有什麽需要支取的,可以直接簽名就行。”
庫爾圖大師滿意的笑了笑,又收斂了表情,道:“如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那就有勞了!”
庫爾圖大師離開了,在走出這間奢華套房後,直接去了鬥獸場的秘庫,又在一位地精記錄員肉疼的表情中,拿走了一大批珍貴的物資和財富。
只是,離開後,庫爾圖大師再也沒多看那些物資和財富一眼,而是表情凝重的思考了半晌,才念動咒語,開啟了傳送門,消失在閃爍的元素光芒中。
不可否認的,葛朗所說的事,讓庫爾圖產生了極大的危機感。
這是他之前沒考慮到的,但他終究是傳奇之下最強的那批大法師,不可能自己心中就沒有盤算。
至少, 和葛朗這位地精商人綁在一起,是他不樂意的!
另一邊,奢華套房內,葛朗看著地精記錄員遞上來的清單,整個人都心疼的直哆嗦,不過,他終究沒有多說什麽。
而當地精記錄員離開後,他則一甩手將記錄卷軸給丟了,走到那很面魔法水鏡面前。
很神奇的,庫爾圖大師離開後,這面魔法水鏡的倒影並沒有因此消失,雖然依舊很模糊,但能分辨出此時的小獸人,已經完成了心血覺醒。
只是,看著,看著,葛朗的眼神中已經盡是瘋狂。
葛朗其實對庫爾圖隱瞞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以角鬥勝負決定利益分配的想法,其實是葛朗通過各種手段,傳到那位冕下耳中的。
原因,自然是危機,危機,有多大的危險,才有多大的際遇!
他在這鬥獸場內已經呆的夠久了,他需要更高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