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蒙原本的計劃中,他和瓦爾特的碰面,得先展露手段,讓對方心有忌憚,再以嘴炮忽悠,各種高大上的說辭砸一通,拔高對方的心理預期。
若是瓦爾特信了,那自然更好;若是對方半信半疑,又或者完全不信,也沒關系。
他會退而求其次,達成自己的真正目的——以交易的形式,用某些條件換取瓦爾特的幫助。
是的,就是幫助!
幫助阿蒙庇護李察,尤其是在主位面的白天,阿蒙不在的這段時間內,保證李察的安全。
當然,若是能給予一些教導和訓練,那就更好了。
好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實在是現在的李察太弱了,而外部環境又是如此惡劣,真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丟了小命。
這也是阿蒙改變意圖,不願在此時和李察多交流的原因,他認為現在就是把李察給‘忽悠瘸了’,其實也沒什麽意思。
只是,似乎應了那句話,計劃趕不上變化,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看著近在咫尺,激動不已的瓦爾特,阿蒙不自覺的眯起了眼睛,目光流轉,就直接推翻了之前的計劃,反而是語氣平淡道:“救世主?呵呵,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是,我可不是什麽救世主?”
說話間,阿蒙一握手掌,甩動,直接把那團夢魘之火又丟回了奇異吊墜中。
然後,他微微躬身,將瓦爾特給拉了起來,續道:“我來,其實只是想和你做一筆交易的。”
此時,瓦爾特也從剛剛的激動中冷靜了下來,他直起了身體,龐大的身軀帶著渾厚的威壓,俯視著眼前這匹格族的小家夥。
這人,他是認識的,白天‘殺戮節目’他是看著的,甚至,這小家夥最後能活下來,也是他用了些手段的。
只是,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這人雖看似還是白天的小家夥,但氣質,完全不一樣了。
那似乎是同一副身軀之下,隱藏著的兩個靈魂,白天的小家夥真的只是單純的年輕匹格獸人,而眼前的他,卻好似無盡的旋渦黑洞,深邃到無法測度。
而聽了阿蒙的否認,瓦爾特緩緩吐了口氣,反而認真道:“安度因大長老的預言絕不會錯,而聖物,您看到了,更不會錯。
所以,您必然是我獸人一族的救世主!
您,也終將帶領獸人一族,推翻人類的殘暴統治!”
“呵呵!”
阿蒙似乎都被逗笑了:“瓦爾特,你也是傳奇了,難道就不清楚所謂的預言,其實大部分都只是一種心理安慰而已,少數的就算是能窺探命運長河百分之一二,但命運,永遠是最難以捉摸的。
我不知道安度因大長老是誰?又有什麽顯赫地位,足以讓你如此信服?
但我從不相信,有人能測度我的命運,哪怕是那位號稱掌控命運的女神,都不可能!”
人,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些時候,你灑下的彌天大謊,把自己擺的高高在上,似模似樣,反而能讓人忌憚。
但有些時候呢,你越否認,對方先入為主,反而表現的堅信不疑。
就比如說此時的阿蒙,他越是很堅決的否認了瓦爾特的說法,卻讓瓦爾特更是急著解釋。
“不,您不明白,安度因大長老是我族碩果僅存的龜族大長老,是獸人一族歷史的親身經歷者和見證者,其活過的歲月甚至以萬年來計算的。
傳說中,他有一雙可以窺破命運迷霧的眼睛,更在佔星術上有著登峰造極的造詣。
他很少做出預言,但只要下達預言,那必然應驗,且影響整個獸族未來的走向。”
似乎生怕阿蒙不信,瓦爾特又解釋道:“安度因大長老的上一次預言,就是雙月懸天,人類入侵的劇變。
在他窺破的命運中,有奧術師駕馭著恐怖的巨型島嶼,從遙遠之外的黑暗處,飛至蒼穹之上,並將奴役我們的世界。
這預言一出,幾乎驚動了整個獸人部落的統治者,而統一愛琴大陸的獸人帝國,就是在那時建立的,並在九年後,桑德瑞爾浮空城降臨時,第一時間組織起了反抗。
只是,可惜……”
說到這裡,瓦爾特臉上有無奈和悲傷的神色閃過,似乎難以啟齒,不過,阿蒙還真被他說的提起了興趣。
其他不說,如果瓦爾特說的是真的,這安度因估計還真不簡單。他微微歪了下腦袋,問:“那可惜什麽?”
“可惜獸人帝國還是失敗了,內有部落矛盾嚴重,外有大軍壓境,雖看似一統,但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做到將力量擰成一股繩,反而被奧術軍團各個擊破。”
稍微頓了下,瓦爾特又道:“不過,這也是命運的啟示,是一種必然的失敗,但現在不會了,這一次,肯定不會了。
因為,偉大的救世主,終於降臨了。”
“命運?”阿蒙不自覺的微眯起了眼睛,似有些不屑,但還是道:“那你說說,這一次,你們的安度因大長老又預言到了什麽?”
瓦爾特挺直了身體:“我曾在離開獸人家園時,覲見過大長老,他與我有過一番談話。
他曾說,在他窺破命運迷霧時,曾看到有救世之人踏著四蹄燃燒著火焰的夢魘戰馬,從七彩變換不定的通道中走來。
他將帶來獸人一族,打破命運的桎梏,給獸人的世界帶來希望之光。”
阿蒙愣住了,他不自覺的又看了眼那還在燃燒夢魘之火的聖物吊墜,眼中的光芒又深邃了幾分。
這說的是七彩虹道嗎?
所以說,這救世主,居然指的不是李察,而是我?
這可能嗎?
如果是,那就真的有些意思了?
阿蒙目光閃爍,有片刻的沉吟,最後又看向瓦爾特,問:“現在,且不說我是不是救世主,假定,我就是了,你準備怎麽做?”
“呃?”瓦爾特有些楞:“什麽怎麽做?”
阿蒙無語的眨了眨眼:“我是說,你現在已經找到了我,找到了救世主,然後,後續的,你有什麽安排?”
瓦爾特似乎沒想過這個問題,開口道:“這個,安度因大長老沒和我說啊?那找到您了,不就是救世主說了算了?
呃,不過,我覺得應該帶您去和大長老見一面!”
阿蒙明白了,好吧,這個其實也是個沒計劃的,他搖了搖頭,道:“安度因大長老是要見的,但不是現在,既然你沒有計劃,那就聽我的,可好?”
“救世主,您說?”
“不要叫我救世主,這稱呼,很奇怪,就叫我……”
微微頓了頓,阿蒙又道:“李察,你就叫我李察吧!”
“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現在的我,和白天的我,不是一種存在。
白天的李察,才是真正的李察,是你們的救世主。
而我,你可以將我看成位面之外的來客,因為某些意外,我來到了這裡,並和李察共用一個身體。
今天,我來這裡,其實是想和你做一筆交易,無論以後如何,我希望這筆交易能進行下去。”
瓦爾特道:“有什麽救,李察,您吩咐就是?”
阿蒙:“我不可能完全保持清醒,大部分時候,我會陷入沉睡,所以,我需要有人能保護李察,並教導李察的修煉和學習。
你,是我覺得最合適的人,有實力,也有一顆願意庇護李察的心。
而作為條件,我會為你治療傷勢!”
這麽說著,阿蒙就上前一步,伸手,按在了瓦爾特的手臂上,然後,一股奇異的能量就以阿蒙的橋梁,進入了瓦爾特的體內。
阿蒙並不會什麽療傷的手段,他自身從紅龍那裡獲取的龍族的超強恢復能力也不可能賜予他人,除非是寄宿者,否則他就想給他人療傷,也是有心無力。
但夢魘增幅的效果,其實是位面本源的加持和增益,這種好處,哪怕是傳奇,也只有進階的時候,才能享用一回。
而阿蒙,在夢魘位面內,可以近乎無止境的調用位面本源,此時,他就是將自己當成橋梁,將調用過來的位面本源輸送給瓦爾特。
他確實沒治療手段,但位面本源本就是位面內一切的生命存在的基礎和根源,能夠無損的轉化為任何生命體內所需的能量。
此時,當位面本源湧入瓦爾特體內時,他隻覺得自己的心臟猛然跳動了起來,就好像擂動的戰鼓,每一次跳動就都是戰前的宣言。
更有無盡的心血產生,並隨著心跳湧入全身,一股股暖洋洋的熱流彌漫,那原本遭受重創的身體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好轉。
瓦爾特的傷勢其實遠比外表看起來的可怕,畢竟,岩漿闊步者可是混沌深處的元素位面所誕生的怪物,其實力真要算起來,就算是傳奇,都沒幾個敢直面。
瓦爾特贏了,卻也是一身傷,尤其是身體內的火毒蔓延,好似跗骨之蛆般無法清除。
他還沒辦法求助他人,在這個鬥獸場內,你露出虛弱的姿態,就只有以死亡做結局。
此時,瓦爾特隻覺得那洶湧的心血瞬息間流淌過全身,幾乎讓身體機能被激活到了極致,那原本肆虐的火毒瞬間被一浪高過一浪的心血給澆滅,直到節節後退。
瓦爾特舒服的快呻吟了起來,他不自覺的張口,一股混沌元素火焰從他嘴裡噴出,在半空中駐留了片刻,就被本位面的規則迅速肢解。
再次低頭,瓦爾特看著眼前的匹格族小家夥,隻覺得是如此的不可思議:“這是位面本源之力?您能調動位面位面?”
阿蒙臉上有疲憊神色,但依舊緩緩點頭,道:“我們的交易,算不算成立?”
瓦爾特立刻點頭:“當然,您放心,在您沉睡的時間裡,我必然會保護好李察,我也會交給他獸族真正的絕學和知識,我會把他培養成合格的獸人戰士。 ”
阿蒙笑了:“那好,我相信你的承諾,那麽,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吧,我先離開了。”
“恩,好!明天,明天,我就會把李察要過來,作為角鬥之王,這一點,並不難。”
“那就這樣了!”
阿蒙走了,這一次,他是開門後直接走出去的,沒耍帥,更沒用什麽空間跳躍。
其實,他自己也沒想到,只是傳遞一下位面本源,居然這麽累。
而看著阿蒙離開的背影,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瓦爾特才再次坐在了床上,那魁梧雄壯的獸人在此時卻好似丟下了所有的偽裝,只是捧著那枚已經熄滅的聖物吊墜,一會兒傻笑,一會兒又哭泣。
獸人已經沉淪太久了。
這一次,他們將看到希望之光!
安度因大長老的預言,是不會錯的,不,絕對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