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若是從高空向下看去,就能發現包括聖殿騎士團在內,足足七支人類軍團,從四面八方,向惡魔軍團發起了最後的衝鋒。
以絕對的數量算,雖然惡魔軍團沒了後續的補充渠道,但仍舊比人類軍團要多,只是,人類軍團的士氣和戰鬥欲望,也不是此時的惡魔能比的。
在三位惡魔領主的命令下,惡魔軍團已經收縮陣型,進行防禦作戰,這對惡魔而言,絕對是比較新奇的體驗,因為在他們的戰爭生涯中,除了進攻,就是殺戮。
這種以逸待勞,等待敵人來攻的方式,他們真的很不適應,這也導致了在戰爭打響之前,他們內部就爆發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亂。
惡魔的混亂屬性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而這一場戰爭,依舊是以天空中的碰撞而開啟。
那些傳奇戰職者們,直奔半神階位的惡魔領主而去,沿途雖遭遇了阻攔,但自有其他傳奇強者出手。
而三位半神階惡魔領主也並沒有退避,至少六臂蛇魔領主和深淵牛頭人領主並沒有選擇退避。
祂們醞釀了大招,直接衝了上去,並在極短的時間內連斬數名傳奇戰職者,手段殘暴狠辣。
很顯然,他們是在震懾,想以此喚起傳奇戰職者們的恐懼之心,但這一次,他們錯了。
他們錯估了這群血與火中成長起來,已經拋卻生死的戰職者們所展現出的決絕和戰意。
也就在惡魔領主橫行無忌的時刻,有數位傳奇戰職者決然的燃燒生命,直接和惡魔領主以命換傷,不見半點猶豫。
坦白說,作為亞特蘭蒂斯最高戰力,平時,這些傳奇戰職者其實也很惜命,他們背後也有家庭親人需要照顧。
哪怕是帝王,也無權審判一位傳奇,更無權強加他去完成什麽必死的任務,但此時此刻,這群傳奇強者是真的一點都不惜命。
無論深淵牛頭人,還是六臂蛇魔領主領主都非常的強,若是換到位面之外,他們捏死這群傳奇,就和捏死螞蟻沒區別。
但此時此刻,至少現在的亞特蘭蒂斯,祂們在承受著巨大的位面懲罰和元素枯竭的情況下,做不到這一點。
而當一群傳奇強者和你玩命時,就算最初佔了些便宜,可隨後祂們就不敢這麽打了。
真要是以命換命,祂們能帶走不少傳奇強者,但自己也得死。
哪怕祂們是惡魔,但惡魔的命也只有一條。
相比較而言,巫妖領主就狡猾多了,祂雖然也被不少傳奇強者圍攻,但卻選擇了躲避遊走,各種瞬發的逃脫法術和瞬移法術玩得飛起,也讓圍攻祂的那些傳奇戰職者想要玩命都找不到機會。
至於傳奇的戰場,這一次,亞特蘭蒂斯的傳奇強者們佔據了絕對的主動,不僅僅是數量,戰力,更是敢與搏命。
一時間,把那些傳奇惡魔給攆的到處亂竄。
地面戰場也終於開始接戰,七支軍團就好像七把尖刀刺入了惡魔的陣型中,他們不斷的穿梭,鑿穿,入眼之處到處都是惡魔,他們也毫不猶豫的砍殺。
只是,惡魔領主們的策略終究是有效果的,厚度驚人的陣型阻礙了衝鋒,當第一波騎士們的戰馬失去了速度和慣性,只能在撕開的口子處開始廝殺時,整個戰局就走向持續放血的鏖戰階段。
毫無疑問,在一方徹底崩潰之前,這會鏖戰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坦白說,一個被惡魔陰影籠罩了千年之久的位面,那種死亡的壓抑已經讓他們沉寂太久了,而這種壓抑到了極致的爆發,就有了眼前這無數人的舍生忘死。
天空中,阿蒙看到戰局變化,終於停下了擂鼓。
鼓聲是為了開啟戰爭,雖然一直敲著,也能提振士氣,但他很累了,得休息一下。
托著夔獸戰鼓,阿蒙緩緩下降,在距離戰場最近的一處箭塔上,他放下了戰鼓,迎風而立,身後的披風帶著血色在狂風中獵獵作響,就好像一面巨大的旗幟。
當然,在旁人看不見的角落裡,他維持著戰軀的形態,卻以戰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然後,阿蒙揮手將法奧的靈魂放了出來,一個脫離,一個進入,轉瞬間,已經是法奧在掌控身體了。
再睜眼,法奧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又定格在遠方戰場,不確定的發問:“我們,成功了?”
虛無中,阿蒙一邊活動著自己的靈魂之軀,一邊回答:“我們成功了!”
“我們,真的成功了啊?!”
許久,法奧呢喃出這一句話,聲音很小,但短短的一句中蘊含了無比複雜的情感。
既有看到成果時的不自信,又有歷盡坎坷走到今天的歎息,既有抑製不住的喜悅,又有達成目標後,回憶過往的酸楚,甚至還帶著一點點對未來的迷惘。
try{mad1('gad2');} catch(ex){} 情緒之複雜,讓阿蒙都停下了動作,他扭頭,看著此時的法奧,突然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麽。
思索片刻,他才開口:“法奧,有沒有想過完成目標之後,該做些什麽?”
“嗯?”法奧似乎沒反應過來:
阿蒙又道:“就是以後,你該有怎樣的生活?”
“生活嗎?我,我其實也不太清楚。”順著阿蒙的思路,法奧迷惘了,是的,屠盡惡魔之後,該過怎樣的生活呢?
他其實真的不清楚。
坦白說,他這輩子已經貢獻給了戰場,從最初在磐石軍團服役二十年,到後來在雷鳴城做千夫長,再到後來惡魔入侵,他聯系上了夢魘之主,開啟了人生逆襲,創建屠魔軍團,到處追逐惡魔的蹤跡。
他,似乎就沒停下過,甚至,他沒睡過一天安穩覺。
認真想想,此生,或許真正平靜的時刻,其實只有在雷鳴城做千夫長,並娶了她的那幾年,當時不怎麽覺得,但現在,他總是能在疲憊時想起她的音容相貌。
有那麽一句話說的,時間能淡忘一切。
可真正的能忘卻的,永遠是你想忘卻的,那銘刻在你記憶深處的,那在你心底留下印痕的,你永遠都忘不了。
她,活著的時候,那點點滴滴,他隻覺得習以為常。
但當她真的‘死了’,那點點滴滴卻又在他心裡不斷積蓄,再難忘卻。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知心大哥哥’,阿蒙就是了,也只有他最了解法奧的心情,歪著腦袋,微微思索,他道:“法奧,我給你一個意見,或許,你該歇一歇了?”
“歇一歇嗎?”
“是的,歇一歇,享受生活,比如說陪一陪你的孩子。
記得嗎?
小葛雷,你有多久沒和他一起吃過一頓飯了?你又有多久沒以父親的身份和他聊天了?”
蒼穹之下,聖城之外,是惡魔軍團和亞特蘭蒂斯聯軍的終極決戰,是在殺戮中成長起來的傳奇惡魔們和整個大陸千年積蓄後的傳奇戰職者之間,那足足數百位傳奇強者在決死一戰。
每時每刻,都不知有多少強者隕落,也不知有多少戰士殞命。
然而,在這箭塔之上,卻有兩個人在聊著往後的生活。
不是因為他們心大,而是因為當‘錨點’被破壞,當元素洪流傾瀉而下,暫時截斷亞特蘭蒂斯位面和外界的聯系時,已經是大勢已成!
因大勢已成,所以,大局已定!
區別就在於這最後一戰,到底能斬殺多少惡魔。
殺的少了,以後或許會更麻煩些。
殺的多了,以後則會輕松不少,僅此而已!
“此戰之後,我‘屠盡惡魔’的心願也算是完成了,雖然以後的道路依舊艱難,但情況和之前已經不同。”
法奧笑了笑:“我或許應該卸任屠魔軍團的軍團長一職,陪陪小葛雷,也好好休息一下。
然後,戰職者體系的再次突破和進階,才是我該研究和攻克的方向。”
這麽說著,法奧似乎都開始憧憬以後的生活了,他雖然打了一輩子的仗,但從來不喜歡生命在眼前消逝的感覺。
他雖然創建了屠魔軍團,堪稱千年已降,戰損率最高的部隊,但他依舊無法把一條條生命,當成報告中的簡單數字。
他,已經是整個大陸公認最強的統帥,但其實從不喜歡戰爭。
阿蒙聳聳肩:“好吧,看來讓你停下來是不可能的。”
法奧突然目光一轉,輕聲問:“偉大的夢魘之主,曾經,您告訴過我,您是因我的執念而來,現在,我即將‘屠盡惡魔’。
那麽您呢?
您將離開?
又或者需要獲取些什麽?”
阿蒙一怔,似乎明白了什麽,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是你所知的那種神祇,對信仰毫無所需,更不要你的靈魂和生命。”
“如果是以前,我依舊不會相信,但現在您說,我信了。
可我依舊好奇?
為什麽呢?
為什麽您願意提供無私的幫助?為什麽你毫無所求,卻盡力幫我完成這‘屠盡惡魔’,這在外人看來根本就不可能的任務?”
好吧,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法奧太長時間了。
從夢魘之主降臨,直到此刻,他才真正開始相信對方並非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者圖謀亞特蘭蒂斯大陸之類的驚天陰謀。
阿蒙知道對方的心結,換成是他,也得留個心眼。
但是吧,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想了又想,他才道:“這樣吧,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外出歷練的貴族青年,我不需要那些實質上的報酬,也不差錢,但我依舊願意幫助你們。
try{mad1('gad2');} catch(ex){} 一方面,這算是我的任務。
另一方,你們的遭遇,經歷,見識,甚至你們位面的知識,力量體系,對我而言都極為重要。
這其實是另一種模式上的學習和成長。
當然,我並非一無所求,事實上,之前我就說過了,我的到來有位面泛意識在其中求助,而我的報酬,祂也會支付。”
如此說著,阿蒙突然笑了笑,道:“還有,等你這裡的事情完結,我就會離開。
雖然不是完全的離開,但沒有天大的事情,我不會再露面。
以後啊,還有無數的位面等我去遊覽和拯救,可沒時間耗在你這裡了。”
當阿蒙積極幫助時,法奧有戒心,但當阿蒙真的要離開時,法奧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從雷鳴城遭受惡魔入侵開始,他們已經相處過了很久的時光,有過相互利用,也從未放下過提防。
但真要說起來,對方給予他的幫助卻是不可替代的。
許久,法奧突然道:“我們是朋友嗎?”
阿蒙笑了:“這麽久了,難道你還不認我這個朋友啊?”
法奧也笑了:“所以,我們是朋友了!”
此時,城外,屠魔之戰還在如火如荼的進行,廝殺和怒吼充斥在每個角落,鮮血和屍骸染紅了每一寸土地。
而在城牆之上,兩個男人終於坦誠的交流了一次。
拋去了戒心,也放下了心結。
然後,認下了這個朋友。
……
次日,清晨。
昨夜,龍巢經歷了一場暴雨的洗禮,早晨起來時,空氣混合著草木的清香,呼吸起來隻覺神清氣爽。
阿蒙就是在這種狀況下巡視了龍獸騎兵的訓練,總體而言相當不錯,無論是雙足飛龍的成長,還是少年騎士們的修煉,都進入了正軌。
他只要不定時的監督,抽查,並根據每個人的狀況,進行相應的糾正和教學即可。
應該說古蒙人不愧是真正的戰鬥種族,這群少年們的天賦沒的說,更難得的都很努力,能吃苦,還有恆心,這就非常難得了。
即使是和亞特蘭蒂斯的那些天才戰職者們相比,他們成長的速度也不慢。
巡視完後,阿蒙又踱步回到了龍巢深處,紅龍奧特拉斯依舊在元素池中盤踞。
經過長時間的積累,元素池內的元素之水已經匯聚了不少,紅龍龐大的身軀沉浸在元素池內,居然也沒過了大半,已經有那麽一點游泳池的感覺了。
阿蒙進入時,紅龍奧特拉斯居然沒有沉睡,他抬頭,看著阿蒙,開口問:“你們真的成功了?”
阿蒙歪著腦袋,反問:“你為什麽會有懷疑?”
奧特拉斯晃著腦袋,道:“不是懷疑,只是難以置信,那可是屠盡惡魔啊?
哪怕只是一個位面的惡魔,但也是自深淵入侵的惡魔軍團。
屠盡惡魔,這種鬼扯的願望都能實現?
太不可思議了!”
“跟著我,你要學會見證奇跡。”
阿蒙吹了個牛逼,也不管紅龍那臭臭的表情,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再次拿起一個筆記本,攤開,又取出一支鵝毛筆,沾了些墨水,緩緩沉思起來。
他要為亞特蘭蒂斯所遭遇的一切,進行一次全面的複盤。
應該說,他並沒有對法奧撒謊,這些在夢魘位面的遭遇和經歷,對他而言就是最寶貴的成長和學習經歷。
哪怕書本上看到的再多,都遠不如這些另類的親身經歷來的深刻和寶貴。
他的世界觀早已經在這種歷練下,超出了北地,乃至於沃頓位面的格局。
真的,天天面對的不是半神惡魔領主,就是神之意志降臨;考慮的不是位面沉淪,就是位面大破滅;見到的不是統轄千萬裡疆域的帝王,就是數以百萬計的戰爭場面。
相比較而言,似乎沃頓位面的這些城邦戰爭,信仰統一之戰什麽的,也就那樣了。
這真不是他自大或者驕傲了,而是見過更高層次的博弈,以至於現實中的這些,只能算是小場面。
要說多麽的兢兢業業,膽戰心驚,實在是,不過如此!
而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成長。
這也是一個男人歷經風雨後該有的淡然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