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二十萬法幣,可解了於高遠的燃眉之急,他順利地從黑市上買到了一整箱稀缺藥品,並迅速啟用原先運輸通道發往皖南,也算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
讓他更為高興的是,二十萬法幣順利到手,說明林創提供的情報是準確的,也說明林創確實誠心誠意加入組織,考慮到他的特殊身份,組織又多了一員忠誠的戰士,怎能不讓他高興?
所以,再次來到楊霄的家裡匯報完情況,於高遠笑得眉眼齊動:“楊霄同志,林創的情報太及時了,為組織立了大功。我想,可不可以考慮一下他的請求,吸收他加入組織?”
“是啊,從林創的表現來看,確實不錯。要知道,他完全有條件把這麽一筆巨款據為己有,而他自己並不富有。這種超乎了一般人對於錢財的貪欲充分證明了,他心裡是有組織的,也印證了他對組織的認識。鑒於他警察局和特務處的雙重身份,若是加入我們的組織,將會成為一把我黨隱蔽戰線的利器。但是,扮演的角色越是重要,我們越要慎重行事。對他家庭的調查,山東方面還沒有消息傳來,而通過內線了解到的情況,林創平時並沒有積極的言論和特殊表現,除了是一把破案好手之外,好像在警察局過的並不得意。所以,從目前情況來看,不排除他的進步具有目的性,或者說盲目性。所有帶著目的性參加組織的,都有可能將來會給組織帶來巨大的危險。”
“所以,還要對他進行觀察?”
“高遠同志,我剛才強調了一個原則,那就是慎重行事。所以,在沒有得到山東方面的消息之前,我們還應該再觀察一下。當然,家庭方面的情況,不一定看出林創現在的思想狀況,但起碼會是一個參照,我們可以從中發現他的思想脈絡。”
“好吧,我服從組織安排。不過,林創立了這麽大一個功勞,我們不能裝聾作啞吧?”
“暫時不要跟他聯絡,就當任何事沒有發生一樣。至於裝聾作啞嘛,你就不要有心理負擔了,真正的革命者,是耐得住寂寞的。”
“好,楊霄同志,組織上決定之後,請第一時間通知我。說實話,我是真心盼望著與他成為戰友。”於高遠真摯地說道。
“好,其實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
……
從楊霄家出來,於高遠知道,組織上還會對林創進行考驗。
他相信,林創一定會經受住這些考驗的。
……
林創這兩天過得並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是范一統對他冷嘲熱諷。
那天,當著段以德的面,范一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得意:“林創,我怎麽聽說,你讓陳隊長給踢出局了?”
一樣的話,到了范一統嘴裡就變了味,林創聽的直犯惡心。
“當初我說什麽來著?不要光低頭拉車,一定要抬頭看路。你要是能聽進我的話,這個案子第一時間給陳隊長匯報,難道還有今日之事嗎?你呀,還是太年輕。”范一統以一副智者的姿態,教訓著林創。
林創自然不屑與他一辨。
他另有打算,哪能跟他這種人物逞一時口舌之快?
另一方面不舒服,來自於交通銀行經理陳白。
六日這天上午,林創正在辦公室看《申報》,忽聽走廊裡一陣吵嚷的聲音傳來。
“姓林的呢?姓林的在哪裡?”
林創一聽,就聽出是陳白的聲音。
他明白,
陳白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他剛想出去,心裡一動,又坐了下來:“行,我倒要看看,牛鬼蛇神是如何表演的。”
“喲,原來是陳經理,您怎麽來了?”這是李群的聲音。
“我怎麽來了?我來問問林大組長,當初他是把徐襄理當作內賊給抓走的。怎麽著,把人給關了一天多,就這麽悄沒聲地給放了,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怎麽也得給我陳某人個交待吧?”陳白大聲說道。
“真特麽的不知好歹,你竟敢跑到警察局來要交待?!好吧,你消停等著,我一定會給你有所交待的,相信不會讓你太失望。”林創心裡冷笑道。
“陳經理,且請息怒,林創年輕識淺不知分寸,行事莽撞了些,好歹看我的薄面,饒恕他這一回。你放心,我一定讓他擺酒給徐襄理陪罪。”這是范一統的聲音。
“范科長,給你面子誰給我面子?今天姓林的要是不道歉,別怪我到上面去告他!”陳白囂張的聲音再次傳來。
“告誰?你要告誰?哪個王八蛋膽子上粘毛了,在警察局大呼小叫的?”這時,就聽吳良策罵罵咧咧的聲音,從走廊遠處傳來。
林創本不想出面,任陳白和范一統、李群像小醜一樣表演,自己總有機會把面子掙回來。不過,一聽吳良策出頭了,自己就不能裝聾作啞了。
“好啊,姓吳的,你敢罵我,行,那就等著跟姓林的一起上法庭吧。”
“一張紙畫個鼻子,你好大的臉啊。小小的銀行經理,渾身的銅臭氣,竟敢咆哮國家機關?誰給你的膽子,知不知道還有國家法度存在?”
就在這時,林創推門而出,接過了話茬,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走廊裡站滿了人,除了陳白帶的一個隨從以外,全是警察。
林創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段以德,更沒有看到楊文軒,只有范一統、李群像哈叭狗一樣,陪在陳白身邊彎腰打躬。
“呸!姓林的,別拿大帽子壓人,我姓陳的不聽那一套!”接連被吳良策和林創罵,陳白失了分寸。
在他設想的劇本裡,他在警察局一出現,林創肯定會陪笑臉、說好話,然後自己不依不饒,一直等楊文軒出面,順勢把面子賣給他,這樣以後警察再也不敢到交通銀行生事。
自己是既有面子,又有裡子。
沒想到林創、吳良策根本不配合,態度非常強硬,一點軟乎勁都沒有,這倒是他事先沒有料到的。
他之所以敢來鬧,一是仗著背後鞏漢章的勢力,二是恃著案子沒有破,林創就算想栽贓,也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