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踩碎了幾顆梧桐樹的果子,放眼眺望向了深長的梧桐林小道,兩側粗壯的梧桐樹五米一棵延展向了道路的盡頭,繁密帶著金色新裝的枝丫彌補天空織成了一張稀稀拉拉的網,陽光從外面灑進被切成小塊的斑駁碎片照在了盡頭那支穿著清一色黑色作戰的小隊身上。
只是才走進這條小道,林年就感覺自己被不下十隻槍口指住了,盡管知道彈匣槍膛裡壓著的是弗裡嘉子彈,但這種感覺還是不太舒服,他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拿槍指著腦袋。
“之前那支小隊問我們是怎麽繞過他們的精銳,直接襲擊他們的。”林年看了一眼遠處全副武裝,煞氣逼人的‘牙’小隊明白了過來,“原來這裡還藏著一支小隊。”
“還要從這裡過去嗎。”楚子航說。
“繞路太遠了。”林年回憶了一下卡塞爾學院的地圖後搖了搖頭,學院大門往教堂方向走的路就那麽幾條,這條梧桐小道是必經之路,不然的話他們得繞上大半個學校才能趕到教堂的側門。
“像剛才一樣乾掉他們?”楚子航抬手指了指‘牙’小隊輕聲問,“這裡地形我們不佔優勢。”
這條梧桐小道是筆直的,沒有任何曲線,雙方陷入了詭異的僵持,沒有輕舉妄動,很顯然對方認為他們那邊佔據著主導權,畢竟這種開闊的地形就算是一支裝備精良人數跟他們等量的小隊想要突破過去都顯得十分困難,更別說現在他們的敵人只有林年和楚子航兩個人。
“不一定,不佔優勢的可能是他們。”林年抬頭看了看瘋狂生長著,以至於遮蔽了大片天空的梧桐樹枝丫,似乎有了想法,拔出了菊一文字則宗。
楚子航見林年拔刀了,也不再多問,轉身走到了小路一旁,就像剛才偶遇那隻小隊時一樣,他問了林年同樣的問題,但林年給他的答案也是相當簡單粗暴的...接下來的戰鬥大概沒人能插上手了。
梧桐小道地上滿是金色的落葉,林年獨自一人站在道路的這頭,遙遙相望著遠處的武裝小隊,梧桐葉在他的身後飄然落下,他抽出了菊一文字則宗刀身倒映著他趨於平靜的眼眸,也倒映著整條梧桐小道中那些探頭的隊員。
梧桐林的那頭幾個武裝小隊的成員面罩下都露出‘這家夥瘋了吧?’似的表情,這種地形路段上隔著幾十米這小子居然拔出了一把日本刀?這是日本武士電影看多了嗎?在秋風颯颯的時節,走在林間小道三步斬一流寇?
可很顯然的是,露出詭異表情認為拔刀的男孩是個蠢貨的人都是臨時編入小隊的大一新生。真正的老油條,大二、大三的獅心會老生們在借著瞄準鏡看清抽刀的人的長相的時候,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蹭蹭爆起了,像是大白天見了鬼似的,汗毛倒豎心率漲到了一個隔著作戰服都能聽見心跳聲的程度!
“我靠...不會吧?”之前與蘭斯洛特相談甚歡的大三學長現在面罩下的表情是僵硬的。
在隊伍裡幾個大一新生看來,背身零落秋葉,隻身拔刀像個武士般視死如歸的男孩是個腦袋出問題的十足的蠢貨,但在知道這個拔刀的男孩到底是誰的高年級生眼中,他們在從那刀身的倒影裡看見自己的時候,就瞬間知道事情好像他媽的大條了起來!
“拉長戰線!從各個方位立體式開火!不要站在一起!”大三學長毫不猶豫地吼道。
“拉長戰線?等等,你們...”蘭斯洛特沒明白為什麽大三學長忽然就奪權發號施令了,他們現在面對的敵人只有兩個,還是連作戰服都沒穿的‘路人’,面對這種情況肯定是所有人站在一起壓倒性開火,瞬間就把對方打成‘血人’完事了,犯得著拉長戰線嗎?
“聽我的!都聽我的!”大三學長轉頭低吼著說,“你不知道,對面那個人是...”
可他話音未落完,連綿的枝丫碎裂聲就打斷了他的話,他和蘭斯洛特驟然抬頭看向高處,只見到一刀折射著光線的旋轉利刃高速切過了頭頂梧桐漫過天空的樹枝,被飛過的刀刃切過的樹枝斷口光滑,在清脆的哢擦聲中落下,連帶著的是大片大片飄零而落的梧桐葉。
菊一文字則宗呈拋物線切過頭頂枝丫,最後正正地落地插在了大三學長和蘭斯洛特中間,刀刃過半刺穿水泥地面洶湧而出了一股凶戾的殺氣直衝兩人的腦門!
蘭斯洛特後退了半步,抬頭看向前方,他兀然發現整個梧桐小道下起了一場‘暴雨’,構成雨水的自然是那狂落而下的金色梧桐葉!
劃過頭頂沿途的所有梧桐樹枝的煉金古刀為這條小道帶來了一場金秋的暴雨,在視線中可見的一切都被落葉分割得零碎了起來,像是失足踩進了金色的夢境一般,一切都變得虛幻不真切了...包括那盡頭原本站立的人影。
“拉長戰線!”蘭斯洛特腦神經繃緊了起來,猛然反應過來對方的意圖,也猜到了對方想做什麽...能做出這種戰術的人,就算是瘋子也絕對是個可怕的瘋子。他再不猶豫選擇相信了自己的隊員,將那原本被視為神經病的男孩視作了洪荒猛獸!
蘭斯洛特是大一新生,就算上過預科班也才到卡塞爾學院沒多久,自然不會理解這個學院的一個普世規則——越像瘋子的人越危險!因為事實證明,這些瘋子往往總會爆發出匪夷所思的力量打飛你的腦袋!
在金色暴雨降臨的刹那間,林年的身形在所有人的視線中都消失了,他整個人就像是由葉子堆砌的一般,被頭頂傾盆而下的落葉那麽輕輕一壓,就塌陷消失不見了,宛如化作了吹起葉尖的秋風襲向了盡頭的所有人。
但沒有人被這個假象欺騙,整個‘牙’小隊在蘭斯洛特的命令中瞬間開始向後拉長戰線,三兩個隊員為一組構築起了數道防線開始向著落葉的暴雨開火!
槍聲震天響的瞬間,成百上千發爆射的子彈在梧桐小道上綻放了一片氤氳血霧,但卻沒有一發擊中了敵人,蘭斯洛特甚至看見了空氣中兀然爆出了數十團血花,但卻不見地上有人倒下,這不免讓他表情上出現了震驚,因為這隻證明了一件事,向他們衝過來的那個瘋子居然用手中的刀鞘凌空抽爆了音速向他襲去的子彈!
這他媽是什麽怪物?
蘭斯洛特差點懷疑人生了,不止是他,幾個大一新生在看見這一幕後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了,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我不相信’幾個大字。
五秒,不,三秒的時間,‘牙’小隊就已經被迫進入接觸戰了,在拉長戰線的最前端,躲在梧桐樹後的一個隊員忽然悚然察覺到身邊落下的葉子後出現了一個黑影。
危機感破碎的水球一般傾瀉而來,雙手持槍的他來不及做反擊動作了,他條件反射般調轉槍口想要開火,臉上就已經結結實實被砸了一拳,半蹲著的人直接九十度栽倒在了地上,戴著的面罩深陷進了泥土裡。
倒地的同時,黑影順手抽出了他腰間的格洛克,毫不停息地衝刺向了斜前方的三人小組,子彈潑水般迎面而來組成了無法躲避的彈幕,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猛地跳起,以超越人類極限的彈跳力躍過了那致命的彈幕!
瞄準鏡中,蘭斯洛特鎖定了空中無法躲避的男孩扣下了扳機,突擊步槍連響三聲,也是在他扣動扳機的刹那間,他發現瞄準鏡裡的目標竟然在空中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舉起了手中的格洛克手槍。
三團血霧炸開,突擊步槍的三發子彈居然被格洛克連開三槍依次擊落,這種反人類的操作直接讓蘭斯洛特腦袋宕機了。
林年落在了那三人小組的中央,‘牙’小隊的所有隊員都是‘A’級混血種,他們的反應也是超過了正常人類數倍,轉身就撲向了中間自投羅網的家夥想要遏製住他的行動讓隊友開槍解決。
林年旋身快而狠地一拳砸在了背後想要腰抱自己的家夥臉上,驚人的力量居然直接把對方憑空砸飛了起來,接近一百六十斤的男人直接飛了出去撞在了梧桐樹上摔落地面昏厥了過去,這種力量瞬間讓小隊裡的高年級學生們臉皮抽動,忍不住幻痛了起來感覺到臉上生疼一片,又想起了曾經都挨過‘S’級的那一頓毒打。
三人中剩下的兩個隊員一個虎撲...然後撲空了,被林年踩住後背壓在了地上,還想翻身起來,林年已經蹲下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把他後腦杓都悶進了土裡半寸。
剩下的最後一個人這才想起拉開距離想要開槍,但已經被鬼魂一樣的林年追上了,一巴掌打在下顎上凌空飛起,一個八極崩靠在了胸口上飛出五米遠破麻袋一樣在地上翻了數十圈才停下。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快到令人窒息,動作乾淨利落地教科書都不敢這麽寫...緊盯著瞄準鏡的蘭斯洛特這時也才明白了為什麽大三學長執意要拉長戰線了,如果他們所有人都湊在一起,一旦被對方貼身了,十幾個人跟一兩個人完全沒有什麽區別,戰鬥會在瞬間結束!
又是一輪齊射,林年側身借著梧桐樹躲避彈幕,所有子彈都爆射在了那棵倒霉的樹上,白色的樹乾被染得血紅,樹皮和樹汁肉眼可見的濺射著,沒有人敢松開扣住扳機的手指,都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用火力壓製傾瀉自己的悚然。
“上面!上面!”火力壓製時間長達數十秒,後方才傳來了蘭斯洛特的吼叫聲,但已經遲了。
黑影從天而降,目標正是之前的那個大三學長,他在察覺到頭頂惡風襲來的瞬間,就把手裡的步槍當做盾牌舉起防禦,從梧桐樹高處撲下的林年根本不管不顧,手中抓著菊一文字則宗的刀鞘已經出刀了,如雷、如風般暴戾,迅捷!
一刀‘獅子示現’驚雷落下,直接把用於格擋的堅硬的步槍劈成了零件,在大三學長驚愕的眼中余勢不減的一刀鞘把他砸翻在了地上。
前進!衝刺!無可匹敵!
一個又一個小隊的成員被砸飛出去,刀鞘抽到人的臉上就像被蒼蠅拍拍中的蚊子一樣轉著圈砸在樹上,撲翻在地上的葉堆中再起不能。
在落葉的遮擋下林年簡直就像惡鬼一樣難以捕捉,擇人而噬,每個被抓到的人碰則一擊斃命!
比起‘牙’,林年一個人才更像是所謂的‘尖刀小隊’,一切阻攔他的東西都被推翻、刺穿掉,每一次前進都意味著數人的倒地,手段粗暴而蠻橫,像是拆房子的鐵球一樣將他們這些獅心會的精英撞得七零八落。
在這時‘牙’小隊的陣線已經宣告崩潰了,蘭斯洛特看在眼裡早已經熱血上頭想要衝出去了,但才衝出梧桐樹半步,一顆子彈就在他的腳前爆開了,那是對方的警告,看起來林年對蘭斯洛特有另外的處置,開槍強迫著他收腿繼續躲在樹後。
五個大二大三的獅心會老生,在互相點頭之間,其中一人滾出掩體視死如歸地衝向了前方,果不其然他還沒跑兩步就被人一腳踹在肚子翻倒在了地上,但卻又立刻撲過去死死地抱住了林年的左腿。
其他四個老生立刻滾出掩體舉槍就射,接下來的一幕徹底顛覆了他們的三觀。
連綿的紅霧爆開在了林年的面前,刀鞘拍碎了一片又一片的彈幕,閃躲、跳躍,揮刀砍爆子彈,沿途無數紅花盛放,而紅花中衝刺而出的自然是要置人於死地的煙中惡鬼。
再然後就是不可避免地以悲劇收場的近身戰。
八極拳的狠厲在這種情況下毫無遮掩的宣泄了出來,在絕對的力量和速度下,四個‘A’級混血種就像是玩具一樣沾著碰著就被轟飛了出去,什麽技巧和經驗在這個時候都是笑話。
在林年一個抱頭飛身膝撞解決最後一個人時,遠處的梧桐樹後一個打上頭的大一新生翻滾而出,猛地向著林年投擲出了手中的鈍鋒匕首!
林年抬手用力一揮就一把死死抓住了飛來的匕首握柄,反手掄圓了丟了回去,匕首沿途刺破無數飄落的梧桐葉,以三倍的速度插中了那個新生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帶著猛地撞在了背後的梧桐樹上,匕首齊根沒入樹乾隻留下柄端在外面。
“新生少玩這種危險的東西。”林年瞥了被釘在樹乾上的新生,手中抓著格洛克單手隨意地用力往後一抽進行上膛,頭也不轉地抬手就是一槍,打爆了另一個想要開冷槍的家夥的腦袋。
這時,梧桐葉的暴雨也下到了盡頭,最後一片落葉滾到了他的肩膀上,又被他輕輕抖落掉了,在他身後的梧桐小道中‘屍橫遍野’,只有他一個人還能站在厚厚的落葉中漫步行走。
林年提著刀鞘淡然地走向了不遠處插在地上的菊一文字則宗,在失去火力壓製後,管你精銳、尖刀,誰露頭誰死,絕對的速度和反應力下,每個敢冒頭的人都會吃上一顆子彈,槍響一聲接著一聲,就像是點名槍斃,直到他走到菊一文字則宗前時,‘牙’小隊也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隊員。
蘭斯洛特從樹後走了出來,表情有些難看,但好在還沒失去鬥志, www.uukanshu.net 還能提得動槍走出來。
在近距離看清林年的模樣後,他才發現這個男孩甚至比他年紀還稍小一些,心中在愕然的同時頓然浮現了起了對林年身份的一些猜想。
漸漸的他也緩緩放下手中的槍械,眼中浮現起了不確定的炙熱。
但林年卻看也沒看他,等到楚子航聽到槍聲結束從樹後走出來後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又指了指蘭斯洛特,根本沒給對方留面子:“這是最後一個。”
楚子航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的梧桐小道中的慘案,點了點頭說,“應該是最後一個了。”
“搞定他。”林年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把拔出的菊一文字則宗放在了他的手中,走到了邊上。
“我?”楚子航握著刀看向表情很明顯不對勁的蘭斯洛特。
“玩玩而已。”林年倚靠起了梧桐樹環抱著雙手理所當然地說,“既然獅心會和學生會想玩,那麽就陪他們玩玩咯。既然是玩玩,當然也不能只有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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