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爸爸來接你了！”

趙元敲了幾下門沒人開門，扯著嗓子喊道。

過來不到一分鍾，門“吱吖”就開了，一個小腦袋從裡面探出來，不就是囡囡嘛。

“粑粑，你來了噯！快進來快進來！”

小寶貝見趙元來了，笑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把門打開衝他招了招手，似乎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囡囡，天晚了，咱們該回家了，不要再打擾二丫和老婆婆休息。”趙元蹲下身子蹂躪了番小寶貝的頭髮道。

小寶貝濃濃的眉毛一皺，“不要嘛，囡囡沒有打擾二丫姐姐和婆婆休息，粑粑你先進來啦！”

小寶貝硬拽著趙元的衣服往裡拉，他無奈之下也隻得跟著進去，進了院子他才知道這老幼平時生活的環境。

屋裡的燈光透過窗口照射在院子裡，土地面上雖不算是雜草叢生卻也相去不遠了，只有常走的幾條道被踩的光白溜溜。

“囡囡，怎麽了?為什麽非得讓爸爸進來?”

趙元拉著小寶貝的手說道。

小寶貝沒有答話，而是指了指那亮著窗的屋子就往裡走，趙元疑惑，跟著她進去。

待他進到屋裡才發現二丫和她奶奶都坐在一個軋衣機(縫紉機)前不知道在軋縫什麽，哢哢哢的聲音不絕。

這東西現在可不多見了，以前幾乎家家都有，都是自己家用來做衣服的，腳下踩著踏板，上面是一個安裝著軋針的器械，省了手動縫衣的麻煩，他沒想到二丫奶奶還在用這種軋衣機。

話說二丫奶奶不是眼睛不好嗎?還能用軋衣機軋線?

當他發現二丫時不時趴在奶奶耳邊說話，就知道了原來是這小丫頭充當她奶奶.的眼睛。

“老嬸！”

雖然二丫的奶奶年紀六十多，但是卻是和趙元的父母一輩，就連二丫父母其實也比趙元大上不少。

二丫是他們第二個孩子，第一個是男孩，在五歲左右的時候夭折的吧，那時候他剛去外面闖蕩，對此不是很清楚。

聽說老太太的眼睛就是那時候哭了個半瞎，趙元聽村裡人說了還唏噓不已。

“老嬸！”

趙元見老太太似乎沒有聽到自己說話，不禁又喊了一聲。

二丫此時則是拍了拍奶奶的腿，朝著門口指了指，老太太這才發現趙元。

“誰?是，是……”

老太太眯著眼睛瞅向門口，應在他眼眶的只有兩條模糊的影子，他隱隱約約能認出來其中那個矮矮的身影就是阿水家的閨女。

另一個……這高大的個子，是誰呀?

“奶奶，是元叔！”二丫趴在自家奶奶耳畔喊了聲。

“元叔?”

趙元見此連忙牽著小寶貝的手走過來，“老嬸，我是阿水呀，我是水小子，小時候還經常夠你家橘子吃呢。”

“阿水，水小子是個好孩子，現在怎麽長這麽大的個子?”

趙元都不知道他有多長時間沒見過這老太太了，近距離這麽一看。

他心裡也猛然一揪，心臟仿佛是被一隻大手攥住了一般。

他印象中的那個慈祥的小老太太，現在怎麽變成這樣了，白發蒼蒼，雙目無神，臉上盡是如溝壑的皺紋。

而且很瘦，那伸出的手就像是乾柴般。

趙元見老太太朝他伸出手，

連忙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老太太的手。“老嬸子，你現在身體可好?”

他問完就感覺自己問的這是什麽破問題，沒看到老太太現在的狀態嗎?

“呵呵，人老了病就找上了，現在耳朵不好，眼也不行了，要給你摘橘子怕是不行了，看不見了。”老太太笑呵呵說道。

似乎完全沒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有什麽值得傷心的，或許是習慣了吧。

趙元聽到這話鼻子一酸，也不知為什麽，腦海中小時候那段模糊的記憶突然被翻找出來。

老太太家當時種了幾棵橘子樹，自己可沒少去偷吃，自然也沒少被逮住，不過被他家男人逮住準得挨一頓揍，但是被老太太逮住她連句重話都沒有，反而還會再給他摘上幾個，讓他帶回去給爸媽嘗嘗。

“老嬸，你這眼睛耳朵去醫院檢查過沒?”趙元感覺在自己兩手之間的這隻瘦小的仿若是皮包骨頭的手，全然不像是個60多歲的老太太，說是90歲，100歲都有人信。

“呵呵，檢查過，怎麽沒有檢查過，不過當時醫生怎麽說的咱也忘了，就記得醫生說是不好治了，當時咱也沒在醫院浪費錢就回來了。”老太太笑道。

他說話的時候另一隻手也在趙元的臉上摸了摸，似乎這樣她才能將一個人的相貌用手“看清”。

趙元知道，老太太的眼睛應該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了。

“老嬸，現在醫院的科技發達了，改天我再領您去醫院檢查檢查，沒準現在就有的治了呢。”

當年的橘子，在他心裡亦是恩情，他現在有一點點能力，說不上有多富有，但是若是想弄錢卻很簡單，自己出趟海也許就能掙到老太太的治療費，這不過花個半天功夫而已，若是真能治好這也是功德一件。

並非是因為他有多聖母，只是他現在猶記得當年那酸甜可口的橘子，那個慈祥可親的笑容。

“呵呵，水小子，你的心老嬸兒領了，咱家的是咱家知道，這些年過來有得治沒得治咱也清楚，說不定啥時候就走了，浪費那錢就是糟踐了，老嬸兒承不起呀！”

……

趙元一陣好勸，最後也沒勸得老太太同意，他隻好作罷，又陪著老太太聊了會兒天，見她有些疲倦，他才帶著小寶貝離開了。

從老太太家走回自己家，這一路上，他都沉默無言，心中是五味雜陳。

“粑粑……你不開心嗎?”

小寶貝趴在趙元懷裡，弱弱的小聲說道。

趙元恍然回神，連忙強擠出個笑容道:“沒有，粑粑沒有不開心，囡囡為什麽這麽說呢?”

小寶貝則是搖了搖頭，伸出小手捏捏趙元的鼻子，“粑粑不要騙小孩子，囡囡可聰明了，粑粑肯定爺感覺老婆婆很可憐吧?”

趙元怔了怔神，他著實沒料到小寶貝會這麽說，“囡囡覺得老婆婆可憐嗎?”

“嗯，老婆婆好可憐噠！”小寶貝皺著眉頭說道。

趙元問道:“為什麽呢?”

“因為二丫姐姐的父母都不在，老婆婆一定很想他們！”

“囡囡怎麽知道老婆婆會想二丫的父母?”

趙元頓感有趣。

小寶貝道:“如果囡囡離開粑粑，粑粑會想囡囡嗎?”

趙元想也沒想就回答道:“當然會！”

小寶貝小嘴一咧，“所以老婆婆也肯定會想二丫姐姐的粑粑麻麻呀！而且老婆婆都好老了，還要幫二丫姐姐做衣服，好累噠。”

“幫二丫……做衣服?”

趙元回想了下二丫身上穿的衣服。

料子似乎都是比較老氣的，不過他一直沒看出來那是做的，這麽想來二丫的衣服應該都是老太太做的吧?

應該卻也省了不少花費。

他皺了皺眉，二丫的父母兩個人都在外面工作，哪怕是打工，倆人的收入養活這一老一小，應該是沒問題的。

尤其是漁陽消費本來也比不上那些個大城市，更莫提在這小漁村呢，那還用老太太這麽節省?

這些他也不好再問，改天讓月妹子去看看吧。

“囡囡，你今天在二丫姐姐家都幹什麽了?”趙元打開門牽著小寶貝的手進去。

院子裡比較黑，他也害怕小寶貝一眼沒瞅清把自己給絆倒。

小寶貝此時牽著他的手，蹦蹦跳跳道:“就是看婆婆和二丫姐姐在縫衣服呀！”

“就一直在那看著，看到現在?”

趙元感覺有些難以置信。

以自家閨女這個性子，她能一直坐住嗎?

簡直匪夷所思。

“對呀！粑粑，你不覺得那個哢哢哢的東東很好玩嗎?”小寶貝道。

趙元聽了這話差點沒一頭栽倒，軋衣機很好玩?而且還看了那麽長時間?

估計又是小寶貝的新鮮好奇感作祟。

伺候著閨女洗漱，小寶貝穿上了卡通睡衣，這丫頭就又開始瘋了起來，似乎要把剛才在二丫家壓抑的天性再次找補回來。

“囡囡！你要再搗亂不讓爸爸刷牙一會就把你屁股打開花！”

“略略略！”

小寶貝吐吐舌頭，還背著趙某人微撅小屁股，甩了甩那卡通睡衣的小尾巴。

紅果果的挑釁呀！

紅臉白嘴的趙某人張牙舞爪地追了出去。

某個小丫頭嚇得一頭鑽進來了被子不敢露頭，直至聽見自家老爸的腳步聲離開，才緩緩露出小腦袋探風。

下午打過電話，仙媽就沒再打，趙元則是捧著本故事書給小寶貝講起來睡前小故事。

前兩天他是在手機上找的那些小故事，什麽公主王子，王后公主，小蝌蚪找媽的，讓小寶貝是越聽越睡不著。

乾脆把之前的故事書翻找出來，繼續挨著講老故事。

“小鴨子對小貓貓說:小貓貓小貓貓，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一些小蟲子，我現在好餓……”

趙元聲音雖然輕緩，不過聽起來卻讓人不敢恭維。

可是小寶貝卻聽的津津有味……沒錯，就是津津有味，還時不時會插話。

“粑粑，貓貓不會抓小蟲子吧?”

小寶貝問道。

講了一會兒故事，趙元就已經發覺了，也許前兩天小寶貝聽故事越聽越精神，並不是因為故事的原因，而是純粹的不想睡覺。

“明天試試就知道了，現在你乖乖睡覺。”

“囡囡現在就想試……”

“不行，現在是睡覺時間，好好躺著不準動！”

“唔……壞粑粑！”

……

倉皇一夜！

第二天，趙元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起床了。

昨天晚上小寶貝一直鬧到半夜，他怎麽哄也不行，直到最後還是人自己玩累了趴在他身上打起鼾來。

可是本來一開始還瞌睡的，他被這麽一折騰卻是精神百倍了，看了半部小說這才昏沉睡著，等醒來時手機還“啪”在臉上。

輕觸感覺顴骨處有些疼意他才隱約記起，應該是昨天睡覺時看小說砸了臉。

“大懶豬粑粑！太陽都照屁屁了還不起床！羞羞臉！”

小寶貝此時帶著不知從哪裡薅出來的聖誕帽，見老爸醒了，一甩一甩地跑到床邊嫩聲喊道。

“粑粑起床起床，快起床啦！”

“陪囡囡玩噯！”

小寶貝拽著趙元的胳膊搖晃。

趙元現在還正缺覺鬱悶著呢，見到這個讓自己失眠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有氣的出氣，有仇的報仇。

強勢一把將她攬了起來，抱在懷裡繼續呼呼大睡，這感覺跟抱了個玩具娃娃般，軟乎乎的。

小寶貝自然是一陣掙扎，可是以她那宰不了雞，慘遭鴨踢的小力氣，哪能掙脫得了趙某人的束縛?

她老媽都完不成的地獄級任務讓她完成了還得了?

可是天不隨人願，趙元想多睡一會兒的願望很快再次被打破， 他家大門被敲的響嘭嘭。

要不是考慮到這樣太過於擾民，害怕鄰居家來抗議，趙元壓根懶得起來。

滴溜著嘟起小嘴掛在自己身上的小樹袋熊，趙元打著哈欠跑去開門，“誰呀，這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不知道這很擾民嗎?”

“趙大少，這還早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

趙元哪怕是不睜眼看，都能聽出來是小奈。

“咦，你怎麽來了?”

或許是因為剛睡醒的迷糊，趙元不著頭腦的問了一句。

“你說我怎麽來了！”小奈瞅了瞅好像是在鬧小脾氣的囡囡，而後對趙元翻了個白眼，用手撐在他的胸膛把他支開，對後面喊了句:“往裡面搬！”

趙元見到後面的人端著精致的碗碟，還有不少簡易的合金桌椅進來這才反應過來。

小奈以為是她的突然到來打擾到了小寶貝睡覺，才使得這丫頭很開心，便摸摸她的小腦袋道:“小囡囡，看小奈阿姨給你帶什麽好東西了！”

她從口袋裡掏出了個小盒子，又從裡面取出來枚金燦燦小胸針，胸針中間卻帶了一個小小得兔頭，可以清晰看到兔頭的傻笑。

趙元挑挑眉，看樣子這胸針似乎是個金製品。

隨即，他看向小奈的眼神就變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預先取之，必先與之！

小奈這次來勢洶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