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瑤進了大門,便看見中庭左側放置了一方案桌,一位氣質儒雅似夫子模樣的人正坐在桌子後笑著向她招手。
路瑤會意,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禮:“學生見過夫子,夫子叫學生過來,可是有事嗎?”
“小學童伶俐,我是今日為方入學的學子引路的夫子。姓羅,你喚我羅夫子便是,還請小學童暫把你的學子牌交與我。”
路瑤點點頭,拿出自己的學子牌,雙手遞交給了羅夫子。
只見羅夫子看了一眼學子牌上的花紋,將之放在桌上雕刻有同樣花紋的玉盤之上。
學子牌一直是路青舟收著,路瑤還是剛才進門的時候,順帶看了看自己的學子牌。
鐵木質地,一面刻了她的姓名,一面則刻有蘭花和牌號“丙辰”。
整體看起來並不大,周邊也飾有紋絡,還配了黑色流蘇墜子,讓學子可以系在學子服的玉帶上,算得上精致周到了。
而現在羅夫子放的,正是蘭花紋路的玉盤,旁邊還另有兩面不同玉盤,瞧著好像是梅花和竹子。
學子牌被放上以後,羅夫子雙手掐訣一點,只見玉盤和牌子光芒一閃,很快又歸於平靜。
羅夫子把它拾起遞還給路瑤,又交待她:“好了,現在它會引導你去學堂,一刻鍾的時間,你可有何疑慮?”
路瑤搖搖頭。
“好的,那夫子祝你此行順利喔。對了,你進來的時機很好,夫子現在不忙,可以多告知你一點。
你的統學夫子會在辰時四刻去到學堂,所以要準時到達學堂,並且找到自己的位置喔。”
羅夫子人長得儒雅,聲音也斯文,只是他那一臉興味的笑容,還有那兩個“喔”,就是明晃晃的告訴路瑤,這去學堂的路不簡單啊。
路瑤接過學子牌,平靜地點點頭,向他道謝:“多謝羅夫子告知,學生這便前去學堂。”
身後大門那邊陸續有了小孩進來,路瑤側身走至一旁空地,看向自己手裡的學子牌。
羅夫子既然說它可以為她指路,那麽就需要先看看它有何變化了。
正面姓名和紋飾與之前並無不同,轉過來看看背面,她才發現蘭花部分某些紋路此時正閃爍著柔光,整體一看便是一條完整的線路圖,最開頭還隱約有個小人。
此時天光大亮,朝陽初照之下,這微光柔而不弱。路瑤以自己的好眼力,看清了,這上面的小人就是微小版的她。
路瑤:“……”
不就是遊戲裡的地圖顯現到修仙世界了麽,她一點也不驚奇,她玩遊戲的時候都見得習慣了……
路瑤舉著牌子,先按著裡面的人物朝向調整好方向,舉步往前走。
已經有人從羅夫子那裡拿回了自己的學子牌,和路瑤一樣舉著牌子找路,羅夫子那裡已經排了一長列的小蘿卜頭了。
沒過多久,路瑤就停下了腳步,她不得不感歎,這個北州州學府是真的大。
她走過了一個寬大的中庭,七拐八拐後,又過了一處長長的小徑,最後她在這裡停下了腳步。
一條不算寬,也說不上窄的正流淌著水流的小河。她的前面,是一座斷得很徹底的斷橋,就剩兩邊岸上有點橋的影兒了。
講真,州學學府的大佬們,你們是不是對三歲小孩有什麽誤解?
還是說司武界的三歲小孩都能這麽冷靜聽話地看著牌子,按著路線找到學堂的?
一般的三歲小孩能過這條河?
路瑤看看上遊,
又看看下遊,很好,都沒有橋的影子。 最後又一次地看向身前插立著的木牌:請設法渡過此處,前方便至蒙學院。
路瑤看看學子牌,上面顯現的便是小人兒正反覆跳過小空隙的畫面。
她是穿過了一處密林才來到這裡的,河流這邊是密林,對岸則是一片極廣的青草地。
以路瑤的視力,可以看見遠處青草地之後便是高大的圍牆和突出的屋簷,嗯,也看到門了。
路瑤又看了看身後,林木森森,兩百米外有一座小石亭獨立其中。
路瑤試著轉身走了兩步,學子牌蘭花處的微光便突然劇烈閃耀,似在提醒她方向不對。
路瑤笑笑,把它也系在腰間玉帶上,閃得多劇烈都不再理會。
負手往小亭走去,至於那個河流,還是等兩年她能飛簷走壁了再說吧。
來到亭中,果然如她所料,正中石桌之上,放著一個和羅夫子那裡一模一樣的蘭花玉盤。
路瑤拿起還在閃爍著的學子牌,墊起腳,將花紋對準放下,頓時整個人便消失在原地。
……
路瑤等到沒了那種拉扯感,自己站在實地上了,才放下防范的雙手,站好觀望。
目光所及便是大開的院門,上面掛著的,正是“蒙學院”三字,她被直接傳送到了蒙學院大門口。
進了大門,入目是並列的三間學堂,門匾上依次為梅萼堂、蘭溪堂、竹韻堂。
極為有意思的是,蒙學院面積很大,在院門到學堂三層階梯之間有很大一片空地。
而這青磚鋪就的空地卻不是光禿禿的,在相應學堂的空地生長著相應的植物。
也就是,梅萼堂前種著梅樹,蘭溪堂前長著各色蘭花,竹韻堂前便是竹林。
梅花悠悠飄落,蘭花搖曳,竹林蔥翠。
……雖然之前難以想象,但其實現在一看,還是挺好看的。
路瑤揉揉眼,舉步走上梅林與花叢之間的小道,入了蘭溪堂。
學堂裡面極為豪放氣派,兩面牆上垂掛著奇珍繪圖,畫筆傳神,均帶神韻,如觀真物,如臨其境。
一張夫子桌案居中,下面黑色的鐵木雙人桌整齊排列,每張桌子四面皆是走道,橫豎各五,恰好五十之數。
北州坐擁十城,人口百萬,每年的新生兒絕對不少。
路瑤也發現了,元武朝雖然和她前世神州一樣也是統治九州,但其實這裡每一州的人口面積與實力,是相當於她前世一個大國的規模的。
這個世界遠比她前世的地球要大上很多很多,此九州也非彼九州。
而路青舟說的州學名額貴,她現在是充分體會到了,幼兒初入學府,便是蒙學。
州學蒙學院就三個學堂,一個學堂五十人,州學每年就收一百五十人,名額不貴才怪了……
哎!路瑤重重拍了自己額頭一下,老是想這些,有什麽用。
學堂裡已經有人在了,不過就一個。
路瑤走進第一排看了看桌子,進門第一張桌子,左右上角分別上刻“甲子”“甲醜”,心裡有了譜,直接走到第三列第三張桌子旁,坐下了。
巧合得很,比她先來的,就是她的同桌,一個長得很精致的小女孩,就是性子有點冷。
一直在把玩自己腰間的玉佩,從路瑤進門到坐下都沒見她抬頭看一眼。
小女孩頭戴紅玉流蘇發簪,腰間玉帶上系著祥字紅玉搭凝白流蘇,手腕上各一串紅玉珠串,路瑤猜她脖子上肯定也是有紅玉玉佩,這些長輩送祈福禮物簡直不要太默契……。
一直沒理會外界的人在路瑤明目張膽的打量下,到底還是理人了,小孩皺著眉頭,問她:“可以勞煩你一件事麽?”
小小年紀就這麽高冷了,凝著眉說話,路瑤都聽不出也看不出什麽情緒來,簡直就是面對師伯的林莒前輩的翻版。
路瑤挑挑眉,回她:“如果是因我一直看你,冒犯到你的話,我向你道歉,我馬上轉過頭不再看你,抱歉。”
小女孩搖頭,“並不是這個,你看我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只是想請你將你的學子牌放進右上角,凹槽那裡,我需要打開桌門拿書。”
她們坐的桌子下面還有隔板,應該是放物品的,不過現在是封閉著打不開的,路瑤在坐下來的時候就試著打開了。
現在聽她一說,才知道學子牌在這州學裡真是太重要了,哪裡都要用它。
路瑤看看左上角,果然小女孩的學子牌已經放進去了,正面朝上,路瑤剛好可以看見她的名字:蕭妤。
依言把自己的牌子正面朝上放進去,便聽見微小的一聲“哢”,隔板能打開了。
蕭妤對她點點頭,說道:“多謝你,我是蕭妤。”
“不用客氣,我是路瑤,很高興認識你,同桌。”
蕭妤低頭取出隔板裡的書,對著她再次點點頭,然後便低頭看起書了。
桌子是兩人用的,也要兩人一起才能打開,但裡面的書本與筆墨紙硯,卻是分好放得很清楚的。
路瑤平時在街上見到的小孩子,和她前世的那些孩子沒有區別, 大多都是活波天真的樣子。
倒是很少得見和她一樣性子安靜的,她前世小時候體質差,又在深山,性子便極為安靜。
今生重做小孩也改不了大人心性,做不出跳脫的事來,蕭妤算是她所認識的第一個性子如此清冷的小孩了。
不去打擾她看書,路瑤也拿出了自己的書本翻看。
之後不久,便陸續有人到來學堂,不過路瑤兩人均是埋頭看書,不曾理會。
等學堂人都到齊,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夫子也到了。
夫子是一位美人,一身青色夫子服,與路瑤她們的學子服均是暗紋所不同的,就是她的衣領袖口繡著祥紋,間以蘭花紋飾。
身材高挑,氣質清雅,極為清貴絕美。
坐在上位,舉目輕掃眾人一眼,見人都安靜了,方才開口。
說道:“諸位小學童,我是蕭蘊,是你們的統學夫子,統管蘭溪學堂學子,也就是你們。你們可喚我:蘭溪夫子。”
“很高興看見你們全都在我進學堂之前進來了,沒有一人遲到,夫子很是欣慰。
現在,請還沒有打開桌門的小學童,將自己的學子牌,刻有名字的一面朝上,放進桌面上方的凹槽之中,將書本取出,不清楚明白的,請其左右相助之。”
路瑤在夫子進來之後便把書放下了,聽得夫子自我介紹說是蕭蘊,她才想起路青舟有跟她提起過,她師伯對蕭蘊是極為誇讚。
沒想到修為這麽高深的人都入了州學教蒙童,州學果然是一州之最,實力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