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的大貴族通常的時候還是要臉的。
他們哪怕要巧取橫奪,也不至於這麽明晃晃。
荀氏是大貴族沒有錯,並且遠比魏氏更加的牛逼。
要知道,荀氏可是先後出任了好些個“卿”,不是荀罃有出戰楚國被俘的過往,他也不至於比自己的侄子荀庚官階低。
荀罃被俘是十五年前(公元前597年)的事了,他六年前(公元前588年)被父親荀首用異母兄弟谷臣給換了回來。
這年頭被俘了其實沒什麽,只要保持對本國的忠誠,不做什麽丟臉的事情,於名聲其實毀壞的程度並不太高。
名聲無損,威嚴卻不免是要沒了。
荀罃回國之後一直都是在消沉期,未在履任什麽職位,導致自己的侄子都爬到了他的頭上。
去年,也就是公元前583年,晉國不但發生了趙氏主宗覆滅的大事,中行氏的智氏家主荀首也病逝了。
中行氏其實是有三支,為中行氏、荀氏和智氏。
荀罃在荀首病逝之後繼任了智氏家主的職位,他必須要有所作為,可是太高的職位早就有人去佔坑,鑒於中行氏的確是個大貴族,輕易獲取了下軍佐的這個職位。
堂堂一個軍團的參謀長,逮住一個來報到的小貴族,開口就索要好處?
這……
呂武一聽叫荀罃,其實荀罃是誰他並不知道,卻知道中行氏、荀氏和智氏同氣連枝。
尼了個瑪的!
這是比魏氏還牛逼的大貴族,卻遠比魏氏更加不要臉。
“小子(自謙)歲微,幸得魏氏、韓氏垂憐,方可效力。”呂武碰上了這麽一個家族實力強,又是軍團實際大佬之一,真的非常腦殼疼,小心翼翼地說道:“贈二氏之法,小子未敢泄漏。”
荀罃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點了點頭。
他沒有說什麽話,意思大概是:小夥子,編,接著往下編,我聽著呢。要是不給點實際的好處,給小鞋穿事小,信不信哪裡會死人,派你去哪裡。
“小子得天之幸,偶有所得。”呂武知道自己碰上一個貪婪又不要臉的大貴族了。他略略地將水利工程講了一些,複道:“此法,欲獻予魏氏、韓氏,或可由長者先行一觀。”
你特麽個不要臉的老家夥啊!
老子背後也是有人的!
有一個關於水利系統的工程,老子既然想獻出去,你佔一份好了。
當然,其實呂武之前並沒想過要將水利工程的概念獻給魏氏和韓氏,他被逼得必須拿出點什麽,心不甘情不願就拉上了魏氏和韓氏。
荀罃抿了抿嘴唇,狼一般地盯著呂武看了一小會,再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說道:“武,果為妙人!”
然後呢?
爹都拿出有價值的東西了,你個老家夥倒是來點實際的啊!
荀罃偏偏不,他只是說了一些虛話。
比如,看好呂武,讓這位小夥子多多努力,不愁沒有立功的機會。
實際的好處,那是一點都沒有的。
呂武有些腦仁發脹地出了荀罃的軍帳,抬頭看了看天色,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一度想去找韓厥,卻很清楚自己根本沒那個資格。
所以了,荀罃敲詐了一通,暫時捅不到韓厥那裡去。
他也想過一點,就算魏氏和韓氏知道那又怎麽了,除非他們本來就想跟中行氏過不去,不然什麽都改變不了。
“特麽的!”呂武往自己的駐區走,
一邊想道:“事情都這樣了,我就別再做無用的憤懣。倒是該想一想,怎麽讓中行氏給點實際的好處。” 回到了自己的駐區。
宋彬最先迎了上來。
他匯報駐扎情況,以及被調來的另外兩個“兩司馬”都是誰,有多少輛戰車,帶來了多少武士以及民伕。
現在的軍隊都是臨時征召成軍。
能帶武士來報到的都是貴族。
每一名貴族,他們才不會真的隻攜帶要求名額的武士,能負擔得起就多帶一些,免得戰時消耗的兵源補充不上。
呂武不得不去見一見。
除了原密之外,另外兩個來報到的分別叫師翰與峭品。
這年頭名字的前綴很千奇百怪,那個前綴不一定就是姓氏,可能也是某位祖先的職業。
呂武能搞明白師翰的“師”是個什麽意思,卻搞不懂峭品的“峭”是什麽個情況。
師翰,他的父親或是哪個長輩,又或是他自己,是個掌握了某種技能,並且當過貴族老師的人。
後來,呂武搞明白了峭品的“峭”到底是什麽意思了。
原來是指住在山上的人,他的姓是蘇。
要是追述起來,峭品其實是殷商蘇國的後裔。
作為一“卒”之長,呂武必須搞明白自己麾下小貴族都有什麽特色。
原密首先介紹自己的情況。
他告訴呂武,老原家很擅長打森林戰,平原作戰也一點都不發怵,一定要以他為徹一。
所謂徹一就是排在最前面的部隊,往後會稱為鋒銳,也就是衝鋒在前的角色。
師翰則比較低調,年輕的同時,看上去也比較靦腆,隻說呂武有什麽命令,他都會努力去完成。
峭品只是簡單地說,他家沒戰車, 帶來了三十二名擅長山地戰的武士。
呂武大概了解情況,開始與他們進行商議。
諸如一個“卒”,由誰和誰來湊齊四輛戰車,每一個“兩”的兵力構成。
確認是老呂家和老原家來出戰車,也就等於說,一旦有什麽收獲,老呂家和老原家擁有更多的分配權利。
這一點沒誰有意見。
畢竟,想要組成完善建制,戰車是必需品。
在士兵的構成方面,他們則是每人出二十五名武士,保證四個“兩”的完整性。
其實說白了,武士就是戰兵,他們負責上戰場拚殺。
貴族們帶來的屬民,則是作為民伕或輔兵的存在,專門保障戰兵的後勤。
沒有被選入建制的武士,他們算是後備兵源。
確認好了建制之後,呂武接下來就是靜候通知,等待獲知是被劃入哪個“旅”,再去找旅帥報到。
而這個需要等所有受到征召的貴族都到來。
他一邊適應軍旅生活,另一邊與麾下的兩司馬演練配合協同,一等就是等了半個月,才得到通知,明白自己是屬於哪個旅帥麾下。
見旅帥的過程沒發生什麽事。
旅帥叫程滑,他是荀姓程氏。
呂武經常會被春秋的姓氏搞得頭暈腦脹,分不清楚程滑與中行氏到底有沒有關系。
程滑是一個看著憨憨的中年人,確認麾下到底有哪些人,就沒再管了。
包括呂武在內的貴族,他們對碰上了這麽一個上司,有各自的看法。
大多數覺得自己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