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夕月的指甲緊扣在牆縫中。指甲已經因用力過度微微滲出了絲絲血水。她咬緊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但眼淚已經沿著臉頰滴到了堅硬冰冷的城磚上。夕月內心已經料到了戰爭的殘酷,但她依舊心存僥幸。
畢竟只是先鋒軍的第一戰,外加兄弟二人如此強悍的元素武功和熔爐城精良的裝備,應該能敵得過那雄獅國的聯軍騎兵隊。但是,這絞肉機一般的戰鬥將她活生生拉回了現實,告訴了她戰爭的殘酷。
此刻,熔爐城的士兵已經寥寥無幾,雖然那騎兵也只剩萬把人數,與熔爐城的死亡比例已經達到將近一比三的比例。但從戰役角度,大規模戰爭講的就是硬實力的比拚。每個梯隊的互相消耗都是既定的。如若提前讓六芒隘口的部隊出擊,就意味著後續雄獅國的部隊再來就沒有了應對的梯隊。
所以,夕月一直在等待雄獅國第二批部隊的出擊,但楚霸天卻鐵了心將第一批騎兵送上前線赴死,所以第二批部隊一直沒有出擊。敵不動,我不動,從而導致了爐光和堅力的最終死去。
顯然,還是六芒隘口輸了這第一役。看著絞殺完熔爐城最後一名士兵後在戰場上耀武揚威的雄獅國騎兵,夕月深呼吸一口,對身後的傳令兵喊道:“命令六芒軍,給我上去殺他狗娘養的!”此刻的夕月已經完全沒有了那端莊的外表,已經是一幅餓狼般的表情。鼓手得令,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敲擊著戰鼓向六芒軍傳遞著開戰的訊號。
前線,目睹了熔爐城死亡慘相的六芒軍此刻卻沒有絲毫的畏懼。聽到那鼓聲,所有人一陣激動。“終於到我了!”領頭的幾名將軍早就急著想上前去救熔爐城的兄弟,但礙於軍令,只能暫且等待。
此刻,他們一起抽出戰刀,對身後的六芒軍喊道:“兄弟們,眾將赴死,你我豈能苟活?”“不能!不能!不能!殺!殺!殺!”又是一陣震天的呼喊。那領頭的六芒軍將領點點頭,朝著城牆的方向拜了一拜:“夕月部主,在下先行去了。若有來生,在下甘願再次為你瞻前馬後!”說完,環繞了一眼身後的將士喊道:“跟我上!為熔爐城的兄弟們報仇!殺!!!”,然後朝著騎兵聯軍的方向奔去。
六芒軍,此刻沒有任何陣法,沒有壓低步子。所有人的心中此刻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早一步衝到前線,或許就能救下那些一息尚存的熔爐城兄弟。所有人以衝刺的速度向前跑去。此刻,已被重傷的那雄獅國的聯軍雄獅統領一下子慌了神。
原以為熔爐城這一戰結束可以稍稍休息一下,沒想到那六芒軍卻像不要命一般撲了上來。那將軍還沒從熔爐城的勇猛善戰中緩過神來,就被六芒軍的弓箭射下了馬。只剩區區萬把人的騎兵聯隊已是強弩之末,在六芒軍的面前不堪一擊。不一會兒功夫便全軍覆沒。六芒軍開始抓緊搶救還活著的熔爐城的士兵。趁著這戰爭的緩和時間,能多搶救一人是一人。
楚霸天饒有興致的看著熔爐城的覆滅自言自語道:“嘖嘖嘖,這熔爐城的部隊還真是好樣的。不到五萬人的步兵硬是將我十萬的騎兵給打趴下了。”然後,楚霸天對身邊的傳令兵說道:“命,第二梯隊,衝鋒!”
伴隨著又一陣急促的鼓聲,雄獅國的方向再次泛起了漫天黃沙。伴隨而來的,是那大地仿佛都在顫抖的蹄音。六芒軍的將軍們感受到了大地的顫抖,趕緊安排部隊固防。一部分六芒軍的士兵將地上尚且完整的熔爐城盾牌撿起,
配合著長矛兵、弓箭兵,重新組合成了新的陣型。 六芒軍的統領環繞一下四周死傷的熔爐城士兵,喊道:“兄弟們,列陣前進!為後續部隊搶救熔爐城將士爭取時間!”說罷,帶著隊伍將防線向前推進了一百米。
對於六芒軍突然前移陣線,夕月和毅弘等人剛開始是不解。因為,每一個戰場上的將領都知道,對陣的位置距離己方越近越有利,而他們居然選擇遠離己方陣地,這令在場的每一個將領都十分震驚。而當他們完成防禦戰線的前移,眾人才明白他們這樣的意圖。
伴隨著微微南風,血腥味迎面而來。煉獄般的戰場完全展現在眾人面前,那血泊中,依稀還可以看到有些熔爐城的兄弟正在掙扎。這讓大家的心中更是蒙上了一層緊張和憤怒。夕月見狀大聲喊道:“快!速速安排人搶救傷員!不要枉費了六芒軍將士們的一番苦心!!”
已完成一百米推進的六芒軍學著熔爐城的樣子,將盾牌深深插在地下集結成了一道盾牌長城,等待著雄獅國的到來。防線中,不時有些人偷偷回頭,看著後續上來的部隊正快速地搶救著傷員,臉上露出了微笑。
整個六芒軍中,臉上掛著的都是平靜和從容。而城牆上的夕月,此時已經是渾身抽搐。劇烈的心情變動讓她有些站不穩腳。前進一百米布防,已經宣布了六芒軍的死刑。而六芒軍沒有怨言,沒有逃兵,更沒有絲毫害怕。這一支南境各國殘部組成的雜牌軍,讓後續的六芒隘口部隊也發出了由衷的讚歎。
熾和冰看著那一具具被從前線抬下來的熔爐城傷員,沒有一人是完整的。冰雙眼含淚,真真切切的用眼睛去觀看戰爭,讓她內心久久不能平靜。這血淋淋的一幕幕,已經完全超越了她想象力的極限。她用力握住火麒麟的絨毛好讓自己不至太過激動而摔下,她恨不得現在就衝上前線,將雄獅國的部隊一一斬殺。
寒風嚎,戰馬鳴
無數男兒血染沙場。
妻兒哭,父母歎,
多少家庭妻離子散。
而今,
天險隘口,一發千鈞。
眾將士,我若死,你必隨。
眾兄弟,你若死,我必隨。
懵懂的孩童,家中的妻子,
願我們的鮮血為你們開辟明日的未來。
梵歌輕聲吟唱,傳到前線每個六芒軍的耳中,這大大鼓舞了現場所有人的士氣。六芒軍的幾名將軍左右照應,紛紛舉起長刀喊道:“眾將士,我若死,你可隨??”“隨!隨!隨!”震天的喊聲蓋過了雄獅國鐵騎的隆隆聲。
雄獅國第二梯隊,領頭的是犀牛隊伍。犀牛騎兵雖然速度不快,但是卻有著不輸大象隊的衝撞力。而那犀牛頭部的鎧甲更是寒光閃閃。雖然還在幾百米外,六芒軍便瞧的真真切切。六芒軍的統領自然知道那犀牛騎兵的威力,對部隊喊道:“弓箭手!預備!放!”
伴隨著幾名將領的呼喊,遮天的箭雨朝著雄獅國的犀牛部隊落下。幾輪快速射擊,原本就為數不多的犀牛部隊此刻基本消滅殆盡。
處理完犀牛部隊,六芒軍看著對面黑壓壓的雄獅國步兵即將上來,趕忙喊道:“弓箭手預備!”伴隨著統領的呼喊,所有的弓箭手再次彎弓搭箭。“射!”伴隨著統領的怒喊,六芒軍萬箭齊發。而就在六芒軍弓箭發起攻擊的這一瞬間,雄獅國的弓箭手也發起了攻擊。
雙方的指揮官都準確的判斷了射程圈范圍。伴隨著雙方的互射,不時雙方都有士兵倒下。但站在高處望去,從地上留下的石梯來判斷,明顯可以看出那雄獅國的步兵更勝一籌。第一是那雄獅國的的步兵有近二十萬之眾的數額,第二是他們的裝備不輸熔爐城,都是武裝到了牙齒。所以幾輪對射下來,相當一部分傷害都被雄獅國這強大的裝甲擋了下來。
不一會功夫,雄獅國便已殺到近前。那六芒軍的統領高喊道:“兄弟們,殺呀!為熔爐城的將士們報仇!!!!”然後帶頭衝進了戰團。刹時,天地間充滿了六芒軍的喊殺聲。此刻,似乎每一個六芒軍的戰士都把繼續活著看成是一種恥辱。每個人的體內都積攢著無數的怒火,此刻那怒火,已經對著雄獅國噴出。
雄獅國的將領怎麽也沒有料到,這個只有區區七萬人不到的,並且連盔甲都不算齊全的六芒軍會有勇氣衝鋒。面對自己這武裝到牙齒的部隊,他們竟然像餓狼一般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一時間,雄獅國的陣線居然有些亂套。
雄獅國戰前的討論會上,每一名將領對這支烏合之眾都沒有過多留意。所以雄獅國步兵在進攻的時候,料定這六芒軍會跟熔爐城一樣, 以防守陣型對陣自己。所以才將犀牛騎兵放在前列用來衝破六芒軍的防禦陣型。
但沒想到的是,這六芒軍雖說武器裝備差,但在打仗上卻一點也不慫。他們根本沒有用防禦陣型,而是直接性的用最直接的拚命的進攻陣型來防禦。就等著雄獅國跑到近前,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們再撲上去殺個痛快。
戰鬥陣型與衝鋒陣型的對決,往往是最慘烈的。六芒軍自己心裡很清楚,他們的裝備不如雄獅國,與其這樣,不如將那礙事的盾牌和巨大的護甲脫掉,以速度的優勢盡量多的斬殺敵軍。這樣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本著這樣的心態,兩軍完全交匯到了一起。雄獅國來不及刹住步伐,六芒軍已經直刺刺的殺進了他們的腹地。而腹地都是那些手無寸鐵的弓箭手,一時間,雄獅國吃了不小的虧。但畢竟是全境最大的武裝力量的存在。短暫的混亂後,雄獅國調整了陣型,弓箭兵拋棄弓箭手持短刀,配合長矛和大刀部隊一起投入到這戰鬥當中去。
這下,六芒軍頓時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畢竟是輕型鎧甲,在面對雄獅國的重型鎧甲步兵的時候,一個照面如果無法將敵人斬殺就要快速轉移位置,只有這樣才能有效展開第二輪攻擊且不被對方傷到。
但這下雄獅國的步兵互相照應,雖然他們沒有速度的優勢,但憑借三人間的配合,此刻卻像是小型的裝甲一般難以對付。頓時,這前線再次變成了屠宰場一般。血水順著地勢流進四周的小河,染紅了這南北交界的彈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