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城牆上都是燈火通明。黑夜雖然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但是眾人都能聽到遠處那馬車的轟隆和戰馬的嘶鳴。春天的夜晚,原本是清新和溫暖的。但此刻的六芒隘口,有的只剩蕭殺和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城牆內一盞不起眼的帳篷裡,冰為熾打理了身上的淤泥,將他洗淨安置在床上。她摩挲著他的臉頰,被死士騎兵爆炸弄出的一道道疤痕雖然可怖,但在冰的眼裡卻只有心痛。“你守我一生,我愛你一世。”冰輕輕的對著熾訴說著,絲毫沒將他當成是一個已經犧牲的人。
梵歌從帳篷外進來,他看著冰守在熾面前的樣子,思緒一下子將他拉回到了那個熔爐城外的小漁村內。熾不惜一切代價給冰過渡著自己的內力,但最終卻依舊是雙雙跳海。他憂心地看著眼前冰的舉動,心底隱隱有一絲不安。他輕聲對冰說道:“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冰搖搖頭道:“我陪我夫君說會兒話。我不餓。”聽到冰這樣的回答,梵歌的心一下子跌入了深淵。他似乎已經感覺到,這將又是如若你死,我絕不苟活的慘劇。梵歌站在門口一言不發,淚水已經濕潤了他的雙眼。此刻,一切的安慰已經是多余。
冰回頭,看著站在門口已經淚眼婆娑的梵歌。微微一笑道:“你怎麽了,為何哭的這麽傷心?我的夫君太累了,他終於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從現在起,他只需要我一個人陪著了。”冰又為熾理了理衣服,繼續說道:“你應該為我們感到高興。”
看著此刻已經失心瘋一般的冰,梵歌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傷,癱坐在地上抱頭痛哭:“你們二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希望你們出事,更不希望你們雙雙殉情。”“噓...”冰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不要這麽說。在我們人魚族,死亡便是往生,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必經之門。你應該為我倆感到高興才對。”說完,冰用清澈的眼神看著站在門口的梵歌,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悲傷,有的只是那無盡的清澈和單純。
“這下終於好了,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你知道今天中午那一戰我有多麽害怕嗎?我手裡握著那禦風杖一直在發抖。我後背都已經被汗水沁濕了。這下好了,再也不用擔心了。夫君以後永遠都會陪著我一人。”
朝梵歌說完,冰回頭看著熾繼續說道:“咱們回東海邊,到那日出最先照到的鷹嘯峰下。”聽到這裡,梵歌已經哭成了淚人。“好了,你先回去吧。擦乾淨眼淚,保護好明珠。我倆的事情,你就莫要再操心了。”
梵歌點點頭,將淚水擦淨。退出了帳篷。帳篷外,方圓十幾米內一切都已清空。所有人都為熾的死去而傷心,也為那冰的癡情而感動。他們自發的將四周隔開,給他們創造一份安靜的環境。
此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梵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朝著夕月的中軍帳走去。明天,又將是一場惡戰。此刻,所有的將領都還在等著自己一起開會部署明天的作戰計劃。其實,與其說作戰部署,其實不過是大家討論先誰先死,誰第二個死而已。
帳篷內,有幸活下來的眾人一言不發,梵歌緩緩走入,在明珠的身邊坐下。看著明珠憂心忡忡的雙眼,他將她的手握起,沒有說話。夕月見人到齊,開口說道:“明日不出意外就是最後一戰。如若我們的計謀失敗,我將率領第一梯隊殺出去破壞他們的攻城器械。毀掉了那些攻城的器械,你們還可以在城內多守幾天。
” 明珠聽後說道:“六芒軍已是全軍覆沒,城裡還要留守備軍,哪裡還來的士兵出戰?”夕月聽後,扭頭看向毅弘道:“毅弘國主的長生軍還有些力量,可以抽調一部分守住城牆。”明珠心裡有些生氣,扭頭朝著毅弘說道:“都已經這時候了,還在考慮保存自己的實力嗎?”
毅弘似乎早就料定會提到自己,回道:“並非我要如此,而是夕月部主強加要求。”夕月點了點頭道:“六芒隘口本來就是我們南境殘部組建的國家。你們各國已經幫了我們很多,所以理應我們出戰。”
夕月憤然道:“這六芒隘口是南北交界的天險,防不住六芒隘口,咱們北境一個國家也活不了,還分什麽你我?忘了熔爐城的爐光王爺和堅力王爺怎麽死的了嗎?忘了我查爾沁的數十萬騎兵是怎麽衝鋒的了嗎?”明珠越說越激動,已經站了起來朝著毅弘吵了起來。
毅弘看著激動的明珠緩緩道:“明珠公主稍安勿躁,夕月部主出戰本非我意。而且,那廣場上擺放的乾柴你也是看到的。如若夕月部主攻擊攻城器械失敗,我將立馬點燃狼煙,吩咐山頂的眾人扔下巨石,導入滾油,封鎖隘口。這樣,我也是回不去的。或許我只是比夕月多活一天而已。”聽毅弘這樣講完,明珠原本生氣的心情稍稍安穩了一下,坐了下來也就不再說話。獨留毅弘無奈的站在那裡。或許這是毅弘最不希望看到的解決,但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
見眾人吵完,夕月繼續說道:“後方的黑油已經全部拉來了,希望這招數會奏效。今日大家都累了,都回去休息吧,如果還有什麽遺言,趁著後路還沒封,都去交待了吧。”說完,夕月朝著梵歌看了過來道:“冰族主那邊,現在可好?”
梵歌沒想到夕月會突然問起冰,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隻得隨便應付了句十分傷心。夕月聽後歎了口氣:“這對苦命的鴛鴦,我已經為他們二人準備了馬車,如若他們想退,趁著夜色其他士兵看不到,就趕緊退了吧。”
梵歌點了點頭道:“我會去問問她,看她的意思吧。不過依照她的能力,她要想走恐怕阻斷的六芒隘口也攔不住她。”夕月聽後點了點頭,對於冰的能力,白天的一戰已經夠令她大吃一驚了。
第二日,夕月帶領著眾將士在城牆上等待著雄獅國的進攻。伴隨著太陽的升起,遠遠望去已是黑壓壓一片將這城牆包圍。死士騎兵的威力大家自然是嘗到了,那巨大的衝鋒戰鬥力和死後的強烈爆炸讓每一個參戰的人都心驚膽戰。但當他們再次看到如此黑壓壓一片死士騎兵的時候,內心卻已經是波瀾不驚。昨夜已經討論好了先後死去的順序,此刻反倒對那黑壓壓的士兵沒了驚恐。
這時,對面傳來一陣密集的鼓聲。伴隨著鼓聲,雄獅國的部隊開始有節奏的前進著。只見那一台台巨大的攻城車從人群的背後駛出,朝著他們開了過來。眾人雖說沒見過這機器,但是前面那巨大的圓木也基本可以猜出他的用途。
雄獅國那攻城器緩緩的朝前移動著。而那攻城器的後方,黑壓壓的雄獅國部隊也在緩緩前進著。他們壓著步伐,跟在那巨大攻城器的後方,呈一列列的縱隊朝前挺進著。看著對方密集的一隊一隊的排列,夕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對身後命令道:“命,投石車移位,對準各列縱隊。”傳令兵得令,按照那前進隊伍的方向,調整著城樓上的旗杆。而那些旗杆的下方,是一架架巨大的投石機。此刻,投石機也跟隨著旗杆開始移動著自己的方位。
瞭望塔上, 負責瞄準的士兵喊道;‘最大射擊距離預備!一號投石機,發!’伴隨著那觀察兵的命令,一架投石機發出隆隆傳輸的聲音,將一個裝滿黑油的的罐子投了出去。罐子碎在地上,距離那投石車還有不到五十米距離。
夕月看後命令道:“一發黑油,一發巨石,發!”觀察員看完後繼續說道:“一發黑油,射!”然後,一架架投石機呼嘯著將那大罐的黑油投向了戰場。就在行駛過的部隊正在納悶這黏滑之物到底是何的時候,天上那滾滾巨石再次落了下來。那投石機,專門朝著那攻城器械招呼。一輪攻擊下來,就有好幾架投石機被摧毀。而那巨石,受到力的慣性影響,繼續朝前滾去。那緊緊排在攻城器後方的部隊也被砸死砸傷無數。
城牆上的守軍,看著夕月的方法奏效,僅僅一發巨石便造成了如此大的傷害,紛紛拍手叫好。夕月繼續命令道:“調校角度,一發黑油一發巨石,發!”那瞭望兵看了看距離,對下方喊道:“角度,調校八,一發黑油一發巨石,發!”伴隨著他的呼喊,又是一輪攻擊。這下,雄獅國再次損失了幾輛攻城器。
楚霸天在後方的瞭望塔上,看著那六芒隘口不斷飛出的巨石臉上也是一驚。喃喃道:“早就聽說那熔爐城的高山族製造器械冶煉金屬是舉世第一,今日一看果真如此。”此刻的楚霸天知道,眼下只能是硬抗過那投石機的攻擊,這樣才能安全。他對傳令兵說道:“命令部隊,加快推進速度。”伴隨著雄獅國大營一陣鑼鼓聲聲音,那前線的士兵加快的推進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