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方哲在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後,沒有廢話,直接和吳亮朝大門方向跑去。
那裡,已經沒有怪物把守,只要用剛剛得到的鑰匙打開大門,逃生者最少能夠逃出兩個人。
方哲做什麽事都會冷靜的考慮各種事態發生的可能性,他一般都會用最壞的結果來進行估計。
目前,他假設其他兩名逃生者都已經被抓了,而他和吳亮,是僅存的希望。
所以哪怕平局,也是好事。所以他不會費時間去找其他的逃生者,以免夜長夢多,最後全部都給搭進去。
逃跑的路上,吳亮雖然心中有很多疑問,但他沒有問出來。
一路的奔跑,胸腔已經如同灌了火一樣難受,開口說話只能是一種奢望。
墓地區,面積很大,代表著他們還要跑一段距離。
整片教堂區域,寂靜無比,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鍾聲已經不再敲響,烏鴉也不見了蹤影。
他們只能聽見彼此不斷的喘息聲,以及遠處偶爾響起的淒厲吼叫。
林雨凡,一路朝大門狂奔,他知道,逃生者目前只有那個叫做謝詩怡的微胖女人被他抓到,還有三個人是逃離在外邊的。
有兩名逃生者,剛剛用了一招調虎離山,將看守大門的怪物勾引了出來,這也說明,大門目前就是一個空門!
還有一名逃生者,他從頭到尾就沒見到過!
“該死!該死!”
林雨凡不斷在心中怒罵,他本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缺乏運動,奔跑到現在已經徹底透支了。
支撐他沒有倒下的動力,是對死亡的恐懼。
作為隔壁老林的他,在給鄰居大哥戴上了一頂鋥光瓦亮的大綠帽被發現後,跑路在外的他,發現住著的酒店房間裡,莫名其妙多了一本劇本。
然後,他就來到了這裡,開始了他的“演戲”生涯。
還好,作為當了一年隔壁老林都沒被鄰居大哥發現的他,演技還不錯。
最起碼,他在第一場戲裡,當凶手就沒被[ ]人懷疑。最起碼,這第二場戲裡,他成功騙到了謝詩怡。
可就算到了現在,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麽那兩個年輕人能夠發現他的身份,問題,究竟出現在了哪裡?
正跑在教堂內部的林雨凡很是焦急,兩條腿已經像不是自己的一樣,只是機械式的在奔跑,沒有任何知覺。
不遠處的前方,突然閃過一道人影,林雨凡目光凝聚,想都沒想,立馬跟了過去。
這時候,方哲和吳亮已經差不多來到大門附近。
其實,如果林雨凡沒有被那個人影所吸引,他從教堂中心處趕來,距離會比方哲兩個人更短一些,趕到大門的時間也會更快一些。
但林雨凡追逐那道人影去了,那人影,長得方哲的模樣。
方哲很冷靜的掏出一把鑰匙,對準大門的鎖芯便插了進去,隨著鎖眼旋轉,清脆的金屬聲撞擊,大門,開了。
盡管他一直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但這個時候只要推開大門,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他的三次分身能力的使用機會已經耗盡,最後一次分身被他指揮去教堂裡邊吸引抓捕者的注意,現在的他,已經沒能力可以使用了。
沉重的大門被兩個人緩緩推開,外邊,漆黑無比,透著陰寒。
方哲咽了口唾沫,隨著喉結滾動,他的左腳已經邁了出去。
然而當他要邁出右腳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人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一陣風掠過,像是誰與他擦肩而過。
本以為是心急的吳亮,但當方哲回頭後卻發現,吳亮正站在自己的另一側。
“不!”
大門,自動的緩緩合上,遠處傳來了一聲哭嚎,似乎有一個身影望著已經關緊的大門,雙手抱著腦袋,絕望的跪在了地上。
門外,被黑暗填滿,只有方哲所站的一小塊區域,立著一個路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等方哲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和吳亮同時驚恐發現,面前站著一個陌生人。
那人看著有些顯老,估摸快三十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長相普通,屬於那種看了一眼後就記不住樣子的人。男人留著短發,下巴留著一些稀松的胡須,東倒西歪,一根根胡須像是營養不良似的。他身穿格子襯衫,打扮老氣,臉上帶著微笑,正有些憨厚的看著方哲。
“謝謝你啊哥們,讓我混著出來了,我叫陳苟,請問你們怎麽稱呼?”
陳苟搓了搓自己的雙手,隨後友好的向前伸出右手。
方哲沒有理會,只是微微歪著腦袋望著對方:“你也是逃生者?”
右手懸停在半空中,陳苟突然又伸出了左手,拍了一下掌,隨後雙手握住收回,尷尬的笑了笑:“你這問題問得好啊,給你鼓個掌。我也是逃生者,抽到的能力是隱身,能夠有三次機會隱蔽身形,持續一分鍾時間。但是這個能力對守門的怪物沒有用,只有抓捕者和其他逃生者看不見我。所以我就一直東躲西藏的,大部分都在這個區域附近躲著,直到我發現大門怪物被你引走,甚至你還打開了大門,我就用了這最後一次隱身機會。”
“話說,剛剛不小心撞到了你,實在不好意思啊哥們。”
陳苟憨厚的笑著,吳亮與方哲都對對方的抽卡手氣感到羨慕。
這隱身能力,賊強!歐皇啊這是!
“你這苟的能力,真是人如其名啊,啥事沒乾,就跟著混了出來,毫無存在感。”方哲有些鄙夷的嘲諷。
“哈哈哈哈。”陳苟並沒有生氣,反而大笑了起來:“沒辦法啊,我這長得貌不驚人的,除了苟,啥也不會。”
他說完,還露出了一種很自豪的表情。
方哲也跟著笑了笑:“沒事哥們,忍一忍,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陳苟:“。。。”
見到陳苟不再說話,吳亮突然拉了拉方哲的衣角,憋不住的好奇心立馬湧了出來:“誒,大神,你到底是怎麽知道那個林雨凡是抓捕者的啊?”
陳苟耳朵豎了起來,裝成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光明正大的偷聽。他雖然不知道林雨凡是誰,但他八卦。
“我不知道啊。”方哲聳了聳肩。
吳亮不敢置信的發出驚呼:“啥?你不知道?那當時我給你身上鋪樹枝的時候,你在我耳邊告訴我要小心林雨凡?”
方哲剛準備回答,突然在三個人的中間浮現出一道黑影。
黑影的憑空出現,將對話中止,如果不是打不過對方,吳亮很想踹黑影一腳。
機械式合成的聲音響起,漠然,毫無感情:“恭喜你們三位,成功演完這出戲,另外一位逃生者雖然逃跑失敗,但也為這場戲增加了生動的場景,按照規則,她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已經先送她回去了。”
“此次貓鼠遊戲,逃生者成功逃出三位,抓捕者失敗,他將永遠留在這所哭嚎教堂內,陪伴著那位新娘完成那未完成的婚禮。”
“只要成功演出完七場戲,你們將獲得離開村莊的權利,但現在,你們需要回去休息了。”
話音一落,三個人就感覺到眼前一黑,像是有人遮住了他們的雙眼。
當黑暗消失時,方哲皺著眼睛睜開,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開始所待的那個小房間內。
望著四周滿是潔白的牆面,他陷入了沉思。
其實,他一開始真的不知道林雨凡是抓捕者,他只是對誰都不信任,包括吳亮。
並且,林雨凡演技很好,不管是從一開始幫助他們,還是後來得知方哲無法動彈後,提出來的計劃,都天衣無縫。
只是,方哲不會信任他,一點也不。
自從讀初一的那年,他把家裡發生的一切事情告訴了自己很信任的同桌,本以為這就是坦誠對待,相互交心。
可第二天來上學的方哲發現,班級的同學都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
他有一個精神病母親這件事,全班都知道了。
有冷眼有嘲笑,也有少量的同情,但這都不是方哲想要的。
特別是,當那位同桌和別人一起嘲笑他的時候,方哲就知道,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也不要一覺得和別人聊得投機,就什麽心底話統統拋了出去。
能夠傷害到自己的,永遠都是了解自己,與自己親近的人。
而且越親近的人,產生的傷害就越深。
所以,從一開始方哲就不信任林雨凡,才會假裝自己四肢動彈不得。
他原本是想讓吳亮和林雨凡去查看地窖,而自己去尋找地圖上給出的線索。
地圖上,記載著一句話。
【這裡曾經舉辦過一場沒能完成的婚禮,在那顆樹下還能找到新娘未能說出口的誓詞。小心漆黑的深處,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東西等待著你。】
方哲不認為地圖好端端會莫名其妙出現這句話,這其中肯定有這段話存在的道理。直到,他看到標記地窖的位置上畫著一個漆黑的漩渦,類似這樣的漩渦標記,在地圖還有另外三處。
以及墓地區那個標記著巨大十字架符號。
他才覺得有些不妙,漆黑的深處,可能指的是地窖位置上畫著的漩渦,而一旦那兩個人在地窖那邊出了事,逃生者獲勝的機會將會變得特別渺茫。
於是,方哲果斷選擇跟蹤吳亮和林雨凡。
然後,他想到了一個計劃。
這個計劃,原本是和吳亮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想到的。
他先是去勾引看守大門怪物的注意,讓怪物追著自己,然後在吳亮和林雨凡中選擇一個當做誘餌,從而大門是無人防守的狀態,再由自己和另外一名逃生者逃離出去。
方哲是真的沒有發現林雨凡哪裡露出了破綻,對方表現得真的很完美。
唯一不完美的,是林雨凡遇到了方哲,一個腦子不正常的人。
不過,當方哲引來怪物後,他發現林雨凡的表情有些古怪,相比於吳亮那一聲情真意切的“臥槽”,似乎林雨凡不是很害怕這個怪物,最起碼,他表現得不像是第一次見到。
其次,方哲跟蹤的時候聽到林雨凡說過,他的能力是感知,怪物和抓捕者接近他的時候,他都能夠感知得到,並且范圍很大。
但當方哲引誘來觸須怪物的時候,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發出驚呼聲,林雨凡也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的接近。
當時的距離,其實已經很近了。
還有一點就是,一個擁有感知能力的人,行走的時候東張西望,被跟蹤的時候也頻頻回頭,這樣的表現不太像擁有感知能力的樣子。
於是,不管林雨凡究竟是誰,方哲都將誘餌的這個角色丟給了他。
方哲一直記得,這是演戲,而不是一場遊戲。他們只是在扮演逃生者和抓捕者罷了,沒有說抓捕者一定是張牙舞爪的怪物,很可能一樣是人類。
只要沒有被先入為主的概念,方哲就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追上了吳亮,並使用了第二次分身能力,讓分身穿著吳亮的衣服,引著觸手怪物往林雨凡的方向跑去。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那麽被懷疑的人不管做什麽都像是錯的。
方哲又想起林雨凡似乎對整個教堂內的布置了若指掌,對方知道地窖的存在,知道後門有迷霧和怪貓,知道大門也有看守,甚至還接近過教堂中心。
短短幾個小時,能夠將大半個教堂都走上一圈,方哲覺得不太可能。
要知道,能夠短時間內視若無睹的肆意走在教堂裡,只有一種扮演者可以做到,那就是抓捕者。
逃生者的步步為營小心翼翼, 是絕對做不到這點的。
計劃達成後,方哲根據地圖的標記,找到了墓地區那塊十字架墓碑,每個墳墓旁都種有樹,他懷疑,那位新娘的屍骨,很可能就埋在這棵樹下。
果不其然,他們挖到了一具骷髏,骷髏碎裂的脖子部位,掛著一把鑰匙。
方哲不會去同情林雨凡,每個人所站的角度不同,所做的事就沒有什麽對錯之分,他可以為了活命欺騙別人,別人自然也可以為了活命去設計他。
並且,能夠出現在這個村子裡的人,都是有原因的。
“嘖,就這?這破村莊好像沒那麽邪乎啊。”
方哲剛想到這,立馬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覺得自己剛剛想到的那句話很危險,好像很容易被打臉。
於是,他率先一步打了自己的臉,讓命運無臉可打。
他並不知道,村子外邊,專門過來營救他的行動小組,陷入到了麻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