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鍾前。
鯉城市中心某處知名的寫字樓內,有一層人頭攢動,忙而不亂。每個人都穿著統一的黑色製服,正在處理著手頭上的事情。
在這一樓層裡,有一個隔開的大房間,可以透過玻璃門清楚地看到,一名穿著棕色風衣的男子此時正躺在沙發上,棕褐色的漁夫帽蓋在臉上,雙手交叉於胸,好像走得很安詳的樣子。
“咚咚咚”
敲門聲音忽然響起,沙發上躺著的男子真的像走得很安詳一樣,沒有半點回應。
“啪!”“哐啷啷”(玻璃碎一地的聲音)
也不知是事態緊急,還是因為房間內男子沒有回應的關系,敲門的人竟然直接一拳打破玻璃門,踩著一地的碎玻璃就這樣走了進來。
“報告楊隊。”
身穿特殊黑色製服,肩膀上還有一道銀色杠的平頭男子走進來後直接敬禮。當他看到自己的上司依然無動於衷時,繼續開口。
“根據公司裡監測雷達顯示,在本市建設南路路段發現疑是B級別失控者的警報。然後在我們追蹤警報具體走向時,正好有接到警察局傳來的民眾報案,在建設南路與世紀大道的交匯路口,出現一起交通事故。”
平頭男子看似平靜的轉達內容,可他右手緊緊攥住的書面報告卻已經成麻花狀,充分說明著他此時的焦急。
半晌,躺在沙發上的男子才發出慢悠悠的聲音:“監管部那邊有沒有發來示警?”
他沒有半點受到驚嚇的樣子,好像對於這種事情都習以為常。
“沒有。”
平頭男子回答完,因為知道公司裡的規則所以馬上補充道:“老大,雷達出現的警報也只是一下子就消失了,監管部那邊沒發現也很正常啊。這可是B級別失控者的警報啊!如果在不快點,那些圍觀群眾都會出事,而且警察和交警都趕過去了,我怕他們。。。”
平頭男子還沒說完,就看到躺在沙發上的男子已經坐了起來,他將一些掉在漁夫帽上的碎玻璃拍掉後才戴在頭上,接著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包香煙用巧勁一抖,一根香煙準確無誤落在他嘴裡並被點燃。
“呼。”
一個灰白色煙圈被他吐出。當煙圈在平頭男子面前散開後,楊隊明顯看到自己這個下屬的臉已經漲得通紅,手臂上的青筋也一並鼓起。
楊隊知道自己這個下屬的毛病,如果在繼續拖延下去,恐怕自己辦公室的下場會和玻璃門一樣。
可公司裡的規矩就是規矩,沒有收容監管部或者精神研究中心發來的示警,指揮行動部門是不允許一級工作人員行動的。
“錫堅和思明那兩個家夥呢?”
楊隊扭動了一下脖頸,繼續發問。
“追蹤‘溺水者’了!這不是你安排的嘛。”
“嗷。。。”
平頭男子回答的時候還發出牙齒摩擦的聲音,像是壓抑著焦躁的情緒,咬著牙回答的。此時他手上的報告文書已經徹底被攥成碎片,一些碎紙片落下後與地上的碎玻璃沾在了一起。
就在房間蕩漾著某種詭異平靜的時候,辦公桌上響起的電話聲正好打破這份平靜。
“說。”
楊隊一副解脫的神情趕忙接過電話,直接開門見山。
“嗯,知道了。對了,張洵,我辦公室的玻璃門待會記得叫師傅處理好,費用老樣子不報銷,從傑龍這個月的工資裡扣嗷。”
掛掉電話後,楊隊直接起身道:“走!”
目送著楊隊和傑龍離開,
一個短發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無奈撥通了安裝玻璃門的師傅電話。只聽見他小聲嘀咕道:“聽說我們公司樓下那家安裝玻璃門的師傅都開上保時傑了,光這個月就換了十八個玻璃門,弄得我都想去樓下當學徒了。” 路上,一輛黑色越野車平穩行駛著,前方有著兩輛交警摩托輔助開道。因為傑龍的特殊病症,所以方向盤只能由楊隊來把控。
當他看到副駕駛位置上的陳傑龍一直用余光偷瞄車速表,楊隊無奈道:“你別太焦急,監管部的確是來電話了,但只是確認那起交通事故中,有疑是D級失控者的存在,並不是監測雷達上顯示的B級失控者。”
“盡管我們執行任務是沒有超速這麽一說,但現在是上班早高峰,都有交警輔助開道了還堵成這樣,你急也是沒有用的。”
話剛說完,楊隊所駕駛的車輛正好經過方哲先前怒罵飆車司機的所在位置,他在空氣中感知到某種怪異的力量,盡管已經很稀薄,但他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踩下刹車時,陳傑龍忽然拿著手機靠了過來。
“楊隊你看!”
楊隊微微皺了下眉,最終還是將余光看向了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將一個瘦弱男子輕松舉起,因為拍攝者離得較遠的緣故,加上現場很嘈雜,所以無法聽清發生爭執的司機在說什麽。
“竟然還有人在直播,真是膽大嗷。”
當楊隊看到一大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評論,以及還有人瘋狂打賞送禮物的時候,不由得發出冷笑。
然而,當他們都以為失控者可能是這個壯漢男子時,屏幕裡出現的一幕直接將他們認知反轉。就見到那個身材瘦弱被壯漢輕松拎起的男子非常快速地甩出一巴掌,竟然直接將那個一米八大高個的壯漢拍暈在地,隨即瘦弱男子發出怒吼聲,一腳又將一輛白色的豐日轎車踢翻。
看到這裡,楊隊踩下油門的腳逐漸加重了起來。
事故發生的地方,此時已經有許多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員正在疏散群眾維持秩序,一道又一道的警戒線圍著事故周邊被拉了起來,並且還有許多配槍的工作人員在各個方位把守。
楊隊用著自己那雙因為各種不良習慣而導致渾濁的眼睛,細細地打量著著眼前發怒的男子。
“怒路症啊?你人也打了,車也踹了,現在舉個汽車在幹什麽?消停會趕緊放下嗷。”
“不!我不!你給我滾!我要砸死這個王八蛋,你趕緊給我滾,要不然你別怪我連同你一並砸死!”
鄭澤強雙目已經完全充血,此時的他高舉著那輛白色轎車,絲毫沒有因為力量不足而顫抖雙手的現象,反而唾沫橫飛,很是激動。
楊隊平靜的看著對方,深吸一口雙指夾著的香煙後吐出一圈煙霧,隨後就透過煙霧看到他的眼神有著些許變化。
“你確定要將我一並砸死?那你的妻子怎麽辦?還有你那可愛的女兒,今年應該四歲了吧?”
楊隊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透著一股寒意,一旁的陳傑龍隨時等待著上司發來的指令,伺機而動。
此時的鄭澤強大腦已經被憤怒的情緒所佔據,他根本沒法去思考眼前的人是誰,是幹什麽的。但當他聽到剛剛那一席話,腦子裡閃過一些回憶片段,整個人竟然有些站不住,高舉著的汽車也搖搖欲墜。
“不!”
鄭澤強發出一聲哭嚎,好像徹底崩潰一般,他扯著嗓子聲嘶力竭喊道:“為什麽!為什麽要別我的車!我在我的道上好好行使著,他為什麽要欺負我?為什麽要故意不打轉向燈來別我的車?憑什麽欺負我!”
“公司上司也欺負我,客戶也欺負我!明明九點才上班,就因為做的方案客戶不滿意,非要讓我七點就到公司加班改稿子!明明都改了好幾次了,改完客戶就提新的要求,嗚嗚嗚,為什麽他們都欺負我!”
鄭澤強聲淚俱下,到後邊幾乎是哽咽著在傾訴,他的眼淚與鼻涕混在一起往下巴流去,像極了一個小孩子受到了委屈在跟大人哭訴一樣。
然而楊隊此時只是用力的嘬了一口香煙,末端燃燒著的紅點異常顯眼。他不但沒有心疼眼前飽受壓力的男子,反而臉上揚起一絲憤怒之意。
“演技還行,這就是你將自己的妻女一並殺害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