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一共有兩張,疊在一起對折了起來,方方正正的,顯得並不是很謹慎,最起碼說明這個未知的人格並非什麽謹慎性格的人。
方哲有些迫不及待打開了紙條。
第一張內容:“想知道本大爺是誰嗎?誒,就不告訴你,氣死你氣死你。”
第二張內容:“算了,我沈某人想了想,畢竟咱兩從某種角度來講也算是隊友,本大爺就大發慈悲給你指條明路,那套鳥籠的老頭子值得信任,可以給你提供線索,哈哈哈,是不是特別感動?好好對待這具身體,等本大爺下次的王者歸來!”
第二張紙張最右下角,還簽了個如同鬼畫符般的簽名,說實話,如果不是那個人格自己提到他姓沈,方哲壓根就認不出這簽名到底寫的啥。
看完兩張紙上的內容後,方哲氣得直接用單手將紙條揉成了團,死死攥緊在手心裡,內心罵著麻麻批。
“這他喵的是個煞筆吧?還王者歸來?”
不得不說,方哲被這個獨立人格,所謂的沈某人的中二病尷尬到腳指頭差點在地上摳出一套別墅出來。
正所謂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方哲已經覺得自己的期望不是被迎面潑了一盆涼水,而是被活活潑了一盆硫酸,不但期望完全落空,還留下了嚴重的創傷陰影。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麽多人格中,那個目空一切拽得跟二五百萬的夏燃竟然會是最正常的一個!
方哲原本計劃從胖子口中套出關於這個沈某人的相關性格特點,比如能力之類的,但現在他放棄了,他對這個中二少年實在是提不起什麽興趣。
甚至,在他的心中,這位沈某人已經在絕對厭惡,絕對不想讓這個人格出來的排行榜中,成功擠下敗家娘們江小娜,奪得了榜首。
甚至,方哲突然覺得那個只會哭著喊媽媽的杜笙跟這兩個人格對比一下,可愛到爆了。
“還好,也不是一無是處,最起碼還能透入出一個關鍵信息,鳥籠老頭是一個很好的線索來源。雖然我不太信任這個人格,但最起碼他說的人物和我接下來的目標是一致的,我就姑且信他一回。”
方哲將紙條撕成粉碎,臉上寫滿了無奈,他一直安慰自己,產生的人格再怎麽煞筆,也是自己的,就像是自己的孩子,再怎麽嫌棄還能不認怎地?
微微搖了搖頭,方哲暫時將紙條的事擱置一邊,畢竟有了江小娜和杜笙的前車之鑒,方哲對於新的未知人格並不會抱有太大的希望。
好吧,方哲其實知道自己是在自我安慰,他原本以為對方留了兩張紙條是什麽錦囊妙計,所以他其實很失望,非常失望,恨不得把這個沈某人從精神世界裡揪出來暴打一頓。
不過方哲轉念一想,這個沈某人應該是有什麽過人之處,畢竟對方能夠在危機重重的這棟公寓樓內,毫發無損的存活到人格交換的時間,也足以說明了某些問題。
看來具體情況還是需要找胖子好好聊聊啊。
方哲輕輕轉動著門把手,在拉開門的一瞬間便立馬朝後方跳去,盡量讓自己與門離的遠一些。
果不其然,一張布滿密密麻麻利齒的深淵大嘴,如同一個黑洞一般堵在門外,之前方哲只要有一次奪門而逃,就會直接成為像海洋裡的浮遊生物一樣,自投羅網到捕食者的口中。
而畸形怪嬰的另一邊,渾身冒著藍光的女幽靈正苦大仇深般的緊盯著方哲,那猩紅的眼眸仿佛要將方哲生吞活剝一樣。
怪嬰巨嘴裡的惡臭味以及那粘稠的黃色液體流了一地,他們站在門外並不敢進來,但方哲也完全無法出去。
“那個失控者果然是想利用幻境逼我出去,如果我真著了他的道,現在應該在怪嬰肚子裡被消化一半了。”
“看來目前我只能等到天亮,等到六樓下一次擲筊杯來臨,估計才能走出這個房間,可那個時候其他的失控者又會把我牽製住。”
方哲捏了捏眉間,太陽穴隱隱作痛,他並不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成為了怪嬰的食物,他也不知道小男孩受了重傷正在鳥籠老人那休養,所以他一直以為目前樓內的失控者只有那個斷臂男是死亡的。
方哲本來想將房門關上,好好思考出去的對策,可當他往前踏出第一步時,心臟突然猛烈的跳動了起來。
隨即就是大腦缺氧的感覺,那種暈眩讓他險些站不穩。
迷迷蒙蒙之間,他仿佛聽到耳邊有人正在輕聲呢喃。
“放輕松,聽話,放輕松,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你是誰!你為什麽可以操縱我的身體!”
方哲強忍著暈眩感,逼迫著自己撐開沉重欲閉的眼皮,保持著精神集中,他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遇到人格竟然能夠主動奪舍他的身體掌控權!
在多重人格當中,主人格和各個亞人格都是各自獨立,彼此分開的狀態,一般一種人格的出現,其他人格就會自動退場,但主人格始終佔據著身體主導優勢,任何時候都是如此,除非當下環境發生變化或者出現什麽刺激情況導致當前人格情緒崩潰。
方哲是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和“多重人格障礙”這兩種心理疾病,兩種疾病並不衝突,但會相互影響。
正常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刺激“多重人格障礙”的發生,比如他遇到某種創傷陰影場景再現後,就會陷入當前人格精神崩潰,從而導致其他人格自動出來掌控身體。
在演戲村莊的第三精神病院中,方哲就曾經被高醫生的言語刺激到,從而由杜笙的人格掌控身體。
而江小娜的誕生,則是因為環境發生變化,急需該人格對身體提供某種功用。
準確來說,無論一具身體擁有多少種獨立且不相同的人格,也不管這些人格是男是女,性格是好是壞,他們都屬於共生狀態,雖說他們對主人格不一定會保持友好與尊重的態度,但對於共用的身體絕對是珍惜的,畢竟一旦肉身毀滅,他們所有人格也會跟著消亡。
多重人格患者絕對不會出現好幾個人格爭奪控制權的混亂狀態,究竟由哪種人格來支配,完全遵循哪種人格最適應當時的環境和需要,就啟動和出現哪種人格的原則,這實際上就是適者生存法則的心理學翻版。
但方哲覺得目前環境並沒有發生巨大變化,他也沒有遇到什麽心理創傷,不然他現在也絕對不會保持相應的理智。
可他確確實實正在被其他人格奪取身體的主導權,甚至該人格還可以破壞身體機能逼迫他這個主人格“退位讓賢”,這是之前從未發生過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方哲終究是撐不住了,他現在的感覺就仿佛有人在他的腦子裡安裝了一台自動循環播放搖籃曲的音響,還有一個很溫柔的男性正在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數著羊哄他睡覺。
眼皮愈來愈沉重,帶有那麽一絲不甘與恐懼,方哲閉上了雙眼,陷入到了沉睡狀態。
然而他的身體並沒有倒下,只是如同泥塑一般站在原地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呼吸也很勻稱。
精神世界中,烏雲密布狂風乍起,如同紫色巨蟒般的雷電遊走在烏雲之中,時不時震出巨大的聲響。
孤島四周環繞著的那一扇又一扇的門,罕見的都打開了,唯獨除卻一扇紅色的小門,依舊緊閉著。
方哲的身影第一次沒有出現在孤島的中央,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樣。
竊竊私語的細微聲音,被雷聲覆蓋,但還是能勉強聽到。
一扇開啟的門關上了,隨後孤島瞬間雲淡風輕,全部恢復正常,其他幾扇門緊跟著悉數關閉。
只有夏燃的那一扇門,遲遲不肯關上,好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一道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一眼,隨後是一聲冷哼,屬於夏燃人格的那扇門,終究還是關上了。
站在房間內一動不動的青年,雙眼緩緩睜開,眉眼裡如浩瀚宇宙一般望不到盡頭,深邃得見不著底。
他下意識摸了摸下巴,低頭瞄了一眼地上的碎紙屑, 直接無視門外的兩個怪物,並在怪嬰和幽靈女的注視下,從容不迫的在房間裡搜尋了起來。
一個打火機,一個雙面膠,一把剪刀,以及一套並不算合身的黑色西裝。
男人先是將地上的碎紙屑聚攏在一起,用打火機焚燒乾淨,隨後用剪刀剪了自己頭上的幾縷頭髮,再將頭髮粘上雙面膠的其中一面,另外一面則是粘貼在自己鼻孔下方,弄成一個簡陋的假八字小胡子。
並不算合身的西裝被他用剪刀隨意裁剪了幾下後,穿上去勉強雙腳不會拖著長長一截。
細心打扮後,男人如釋重負一般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這一身很滿意。
他終於是望向了門外,與那兩怪物對視了起來,他明明什麽也沒做,甚至連聲音都沒有發出,怪嬰卻發出了嬰兒哭泣般的聲音,而那個渾身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女幽靈,渾身也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你們母子看起來不是很和諧,怎麽,你們彼此原諒彼此了?”
“我很忙,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