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大錯特錯!”
再又一次暫停了視頻後,身穿著精神研究中心白色大褂的緣時銘從椅子上直接蹦了起來,拚命用雙手扯著自己的黃色卷發,操著歇斯底裡的吼聲不斷重複。
頗有那幾分瘋狂科學家的形象了。
不過張洵也只是輕輕推了下眼鏡,他知道緣時銘是這種跳脫的性格,所以並沒有感到不適應。
順便,他還看了眼手機,表情多了幾絲凝重。
收起情緒,張洵問道:“哪裡錯了?”
“哪裡都錯了!”
緣時銘瞪大雙眼,死死盯著屏幕中方世軍那定格起來的戲虐神情,直言道:“這麽多年了,我們對這位雨夜屠夫的心理側寫全部都錯了!”
“首先,是他殺人後的擺放手法,我們一直以為那是一種特有的目的,比如是某種象征性的祭祀感,或是炫耀,亦或是藝術品。在心理側寫中,我們會把這種行為定義成強迫症心理的一種,但聯想到他的職業,加上他剛剛說的那番話,我才發現,這只是一種習慣,毫無意義的習慣。”
“最主要的,就是他說我們是兩頭豬!”
看著緣時銘激動的模樣,張洵輕挑眉毛:“妄想症的一種?”
“不不不。”
接連三個“不”字,緣時銘一邊搖頭一邊擺手。
忽的,他很神秘的湊近到張洵的面前,神神秘秘道:“你知道人類是有第六感的吧?”
張洵有些嫌棄的推開緣時銘,皺了皺眉:“說重點。”
“在我們這,我們的叫法是第六感,但在科學領域裡,人類除了五大感覺外,並沒有給所謂的第六感正式命名,這個話題也一直飽受爭議。但存在即合理,第六感也確實是有某些依據的,而在國外,他們的叫法是費洛蒙感覺。”
“費洛蒙,是齧齒動物和其他一些哺乳類動物所分泌發布的一系列化學信息的總稱。而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起一個專業名詞,犁鼻器!”
“犁鼻器是在鼻腔前面的一對盲囊,開口於口腔頂壁的一種化學感受器。很多動物身上都有這個器官,它們可以通過該器官收集飄散在空氣中的殘留化學物質,從而判斷對方的性別、是否對自身存在威脅,也可以用來追蹤獵物,預感地震等等。當然,擁有這個器官的也包括我們人類,但早就在進化的過程中高度退化了。”
緣時銘眨巴了下嘴,雙眼裡像是冒著星光,閃爍個不停。
張洵知道,這家夥已經對方世軍產生了濃厚的科學研究興趣,如果方世軍不是方哲的舅舅,或許這位科學家會想方設法把方世軍弄走,然後給他做一個開顱手術。
“你是說,方世軍很有可能擁有你說的這個什麽器官?”
“對,這只是一個猜測,還需要合理的科學依據。”
“你別想了,他不可能讓你拿去開顱的。”
“丟雷老母啊,我什麽時候說要給他開顱了?”
“你口水都快流到衣服上了。”
“啊?”
緣時銘下意識擦了擦嘴唇,結果只是摸到了粗糙的皮膚,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咳。”
尷尬的笑了笑,緣時銘繼續道:“我其實一開始想的和你一樣,懷疑方世軍是一個妄想症患者,他很有可能是長期的屠夫職業導致心理的扭曲。但從他那句描述中,我發現了不對勁,如果只是妄想症,我們在他眼裡就只是豬,白白花花,切開來只是紅白相間的肉罷了。但你可以退回去重聽一下,他說得很清楚,一頭戴著黑框眼鏡和一頭有著黃色卷毛的豬。”
“如果是妄想症患者,他的思維模式和感官模式是不會允許有這種特定外貌描述的存在,在妄想症患者的世界裡,想象的東西就只是那個東西,不會有其他多余的因素存在。”
“也正因此,你聯想到了你剛剛提到的那個什麽器官?”張洵搶過了緣時銘的話,又道:“可你提出來的這個和我們想要撇清他和方哲的關系又有什麽直線聯系呢?”
“我丟,聯系可大了呢!”
緣時銘嘚瑟的笑了笑:“我們永遠無法體會到失控者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模樣,他們所看到的,不一定會覺得天空是藍色的,可能是黑,是紅,亦或者天是地,所踩的地才是天。同樣的道理,在方世軍的眼中,方哲其實不是他的外甥,可能也是一頭豬,那既然如此,我們也就能夠證明了。”
“但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他為什麽執著於雨夜殺人。”
“你說的這個不是問題,並且這件事沒那麽簡單的,你這頂多算是強詞奪理,那方世軍看什麽都是豬,他為什麽不殺方哲?”
張洵搖了搖頭,他覺得緣時銘將這件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些。
處理局總部裡,的確有人是傻子,但不是每個人都是,這種印證說明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沈三問下台的消息楊海鑫已經在第一時間就通知張洵了,這也是為什麽他火急火燎想要盡快把方世軍這件事情搞定的原因。
張洵完全能夠猜到,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方哲百分百會被牽扯進去,如果送到精神研究中心去,那少不了是一番折磨,甚至是死亡。
緣時銘看著張洵,也陷入了沉思,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過於簡單,但很快又說道:“方世軍在審訊的時候不是說了,他其實想要下手,但一直找不到機會,這點也說得沒錯啊,方哲也是失控者,哪有那麽簡單就能得手的。”
“緣時銘,你錯了,問題的關鍵點不是方世軍到底想不想殺了方哲,而是總部那邊一定會借此做文章,他們要搞的,不是方哲一個人,也不是海西城分局,而是所有是失控者的搜查官。”
“我們現在要的,是一份確確實實的證據,讓總部那邊想從雞蛋裡挑骨頭,都挑不出來。”
聽著張洵的話, 緣時銘想了想,道:“要不。”
他伸出右手比劃著刀子的形狀,在喉嚨處慢慢劃過,示意殺了方世軍。
“嗯,這個辦法可以,你動手記得弄乾淨點,免得方哲回來找你麻煩,別怪我們不幫你。”
張洵眯著眼睛,無視一旁抓狂的緣時銘,輕輕點擊了下空格,繼續播放接下來的審訊錄像。
後半段的錄像還有十幾分鍾,但無論張洵怎麽翻看,都看不出方世軍對待方哲的親情。
但這並不算是好事,因為這很可能也是一種反向的愛護,為了不讓方哲被連累,故意表現出不在乎的樣子。
緣時銘看出了張洵的煩惱,他輕聲問道:“要不,再去審審?”
張洵搖了搖頭:“不用了,楊海鑫幾分鍾前發來了消息,他和方哲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