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沿海城市的夏天,屬實是燥熱。
明明都還沒到三伏天的節氣,酷暑就讓人心生煩悶,仿佛是在人心中點了一把無明火,灼燒著渾身上下。
最起碼,楊海鑫是這樣覺得的。
他長籲一口煙霧,一手手指輕敲著桌面,望著坐在他對面張洵的面容,不知在思索什麽。
說來也好笑,對於這“火祭者”劉亮。
想抓他的時候,是想著法子去下套,去跟蹤,就為了將其收容。
可這好不容易抓到了,卻如同燙手的山芋,一時不知該怎麽處置。
真就所謂,得到了有恃無恐?得不到才會念念不忘?
總部的意思,是把劉亮先暫時放在海西城收容監管所內看押,等到總部派來的護送人員到了,再將劉亮轉移到收容監管部裡,級別最高的收容所內。
但楊海鑫覺得,劉亮這個人,很危險。
他總有預感,劉亮的落網沒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這種城府甚深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這劉亮莫名其妙與人發生戰鬥,然後莫名其妙躺在那等著別人來抓,不可思議得有些離譜。
所以楊海鑫向總部提議,對於劉亮最好是就地格殺,以絕後患。
不過,總部駁回了他的建議。
看得出楊海鑫很煩,張洵推了下眼鏡框,勸解道:“總部拒絕你的請求很正常,這劉亮的身份比較複雜,不管是和那家醫院還是青銅樹,他都有所牽扯。而且他在青銅樹組織裡,還是管理者的身份,總部肯定是想從他身上得到情報。這劉亮,現在可是個香餑餑,總部沒讓我們好吃好喝伺候著,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兩道煙霧從楊海鑫的鼻腔裡噴出,帶著些許輕蔑的鼻音道:“情報哪有這麽容易就能得到的嗷?那群老頭太異想天開了吧?”
張洵微微一笑:“那群老頭子裡,不管是保守派還是激進派,他們的懷柔政策用的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你別忘了,還有方哲呢。我們能利用方哲引出劉亮,那群老頭自然也會利用方哲去攻略劉亮。玩政治的,手段都髒。”
“不過,我現在倒是不在意總部會怎麽處置劉亮。我在意的是,劉亮被收容的消息,肯定是已經傳出去了,接下來其他幾個勢力會怎麽應付這事,才是最重要的。誰都不會相信誰的忠誠,就算是死人,也都不一定能夠保守住秘密,那些勢力是會派人來救,還是殺呢?我很好奇。”
“人,現在在我們手上,出了任何事,背鍋的都會是我們。”
“哼!我巴不得他們來嗷!正好讓他們和劉亮一起被轉移走。”
楊海鑫猛嘬一口香煙,話說得無比霸氣,但他,確實也有這個實力。
交談,在這暫時停住。
開了窗的明亮屋子,哪怕大白天的也開著電燈。
一點風,都沒有從窗外刮進來,倒是有一些煙霧飄散了出去。
這天氣,像極了暴雨即來時的那種悶熱,讓人好不舒服。
半晌,楊海鑫忽然皺起眉頭向旁邊人問道:“要不,我還是把劉亮那小子給解決了?”
張洵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那你打算瞞方哲一輩子?別看那小子成天一副冷漠的樣子,賣起隊友毫不手軟,但他骨子裡可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他要是知道你親手解決了他的好兄弟,就不怕他跟你拚命?”
“他敢嗷!”
楊海鑫一拍桌子,嘴裡叼著的那根香煙自然落下一點煙灰,他眉眼一豎,又呢喃道:“那臭小子是個明事理的人。”
幾秒過去。
他吸了一口香煙,又微微歎了口氣,煙霧從嘴裡慢慢吐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剛剛那個念頭,就像此時吐出的煙霧一樣,轉瞬即逝。
張洵笑了笑,默而不語。
屋內,再度安靜了下來。
臨近正午十二點,差不多算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太陽高掛於無雲的藍天之上,發散著光芒和熱量。
城市的街道上,行人甚少,偶爾有緊閉車窗的汽車,快速駛過。
某棟高樓的一間陰涼屋子裡,站著一個手持黑傘的長發女子,哪怕在室內,她仍然打開著遮陽傘。
尹洋洋就站在窗戶旁,望著下方無人的街道,發著呆。
她曾經,和劉亮就站在此處,看著另外一個男生。
她不知道劉亮為什麽要自願被抓,因為以他的實力,除非異常犯罪處理局發了狠一定要收容他,“五鬼”齊齊出動,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
否則,哪怕遇到“煙鬼”,尹洋洋也覺得劉亮能夠脫身。
屋內還有兩名男子在她的身後,一個戴著耳機躺在沙發上,嘴裡跟著節奏哼唱著。另一個很精致的修著自己的手指甲,時不時用嘴巴吹吹粉末。
興許是修得有些煩了,顧冰望向站在窗邊的人,問道:“洋洋,劉亮真的說讓我們什麽都不要做?”
“嗯,暫時什麽都不要做。”尹洋洋頭也沒回,冷漠的回答。
顧冰收起磨甲刀,有些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五彩斑斕的衣服向上撐起,露出了布滿疤痕的八塊腹肌,有像是煙頭燙的,有像是指甲摳出來的,甚至有幾個牙齒印的疤痕,烏黑明顯。
看樣子, 這些疤痕的時間都過於久遠,照理來說,像是牙咬的這種疤痕隨著時間久了,大部分都會自己淡化,除非,反覆啃咬一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伸完懶腰,他瞥了一眼窗邊的人,脫口道:“那太無趣了啊,憑啥隻準他出去玩,我們就得被關著。不行,我也要出去活動活動,找幾個帥哥玩玩。”
剛抬腳朝門口走去,尹洋洋便持著黑傘轉過身來,槍口對準了顧冰得後腦杓。
隨後,一隻彩色的蝴蝶撲扇著翅膀,落在了槍口上,翅膀收起,停著。
顧冰站在門邊,並沒有伸手觸碰到門把;
尹洋洋的槍聲,也沒響起。
就在這兩人僵持的時候,躺在沙發上的男子突然起身,一把摘下耳機喊道:“十二點準時,吃飯了!”
他直接無視持槍的女子和停在門邊的男子,小心的邁著步伐,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數著數。
“一步,兩步。”
不長的距離,被他足足走了八步才到門邊。
一手握在冰涼的門把手上,安箐疑惑的望著顧冰道:“你不走嗎?傻站幹嘛?”
顧冰,尹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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