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史如身在其中,見事之利害,時而禍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當作何處之。
感謝高中歷史老師傳授的思辨法,感謝老版三國演義。
朱長明看向矮個子的眼神從茫然轉變為熾熱!
矮個子被朱長明熾熱的眼神看得渾身發麻,差點懷疑人生!下意識用手按住刀柄,心裡大罵這朱長明生得姿貌端華,眉目如畫,貌若神人偏不自愛,是個兔爺也就罷了,想不到口味竟如此獨特,真是不當人子!
對矮個子所想毫無所知的朱長明,終於將目光從矮個子身上移開,搖頭歎息道:“當時我的確是病重昏迷,隨時都有可能身死,人性都是趨利避害,你們為了自保攀附二房是不得已的選擇啊!我不怪你們!”
“多謝族長不殺之恩!是我們利欲熏心,忘了主家的恩德,我們有罪啊!”八名什長痛哭流涕,感激涕零。
“族長,老朽朱方清有話說!”先前一直滯留在大堂的族老朱方清憤然站出來,指著這八人罵道“這八人忘恩負義背棄主家。老朽請族長按族法立誅這八人,將其家室趕出清平寨,任其自生自滅!”
這種亂世,老幼婦人若是被趕出山寨,那結局不言而喻。朱長明既不忍心,更明白現在他不能退讓,朝令夕改是會威望大損的,便是錯也得錯下去。
“族老言之有理,不過我以為當論跡不論心,他們罪在收受了二房的賄賂,待我死後支持二房謀奪寨主之位,而不是直接反叛主家意圖謀害與我,因此罪不至死,罰他們將所收受的賄賂須雙倍奉還。”
“另外,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在此將這八人重責二十軍棍!”
朱長明一聲令下,族兵當即上前將這八人按在院中扒開衣服行刑,一通軍棍將這八人打得股部血肉模糊。
朱長明見這八人雖然神情痛苦臉色慘白,卻一聲不吭並無怨色,這才道“功是功,過是過,有過必罰,有功得賞,念在你們往日為寨子立過功,你們若是能養好傷,我便給你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等傷好之後可以參加族兵選拔!”
“小人多謝族長恩典!今後必為族長效死力!”八名什長感激涕零,顫抖著爬起來給朱長明扣頭謝恩。
朱長明不知道這樣做其他人滿不滿意,但他自我感覺良好。這也算是恩威並施了吧?
朱方清憂憤不已,苦口婆心的再勸道“族長,族有族法,家有家規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謹守族法這是我清平寨能興盛百年的依仗,族長今日若是因一時心軟赦免這八人,那今後叛主者怕是不絕矣!”
“我意已決,族老不必再勸!”朱長明此刻很自信斷然拒絕。
又向在場的族人高聲說道:“清平寨能有今日不是靠一部族法而是全體寨民努力奮鬥的結果,我朱長明能繼承族長之位,是因為我朱家長輩這百來年的遺德,我若能帶族人過上好日子,讓族人老有所養,幼有所依,壯有所用,讓所有人吃飽穿暖,不受外人欺辱,試想族人誰會叛我!我若不能,那族人棄我而去也是我朱長明咎由自取!”
此話一出,族人們神情激動,能吃飽穿暖,不受外敵侵害就是國人數千年來最樸實的願望,朱氏主家在清平寨是極具威望的,朱長明說的話,是有朱家先祖的信譽兜底,值得信賴。
而站在朱長明身邊的諸人看向朱長明的眼神都變了,有人以為朱長明是在表演特意收族人之心。有人則是在信賴譏笑朱長明幼稚,
簡直是在癡心妄想,儒家講的大同,幾千年來這麽多明君賢臣何人實現過? 但朱長明卻真的在說心裡話,這些在他看來就是最基本的要求,他第一天當族長,數千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他身上,族人們既敬畏又崇敬的眼神,讓他突然有了一種使命感。
這個世界在他眼中突然變得真實了!
年過七旬的朱方清並沒有如同其他族人一般,被朱長明的暢想所忽悠,此時卻長歎一聲,不敢再進言。
該勸的他都勸過了,畢竟腳下的血都還未凝固,他也算對得起自己那份族老的月俸了。
李秀寧趁熱打鐵,向朱長明建議道“夫君,山賊不顧傷亡悍然襲殺老寨主,必然是為圖謀我清平寨。如今寨中族兵損傷慘重急需重振,妾身建議立即招募族兵,且即日起族兵須得集中訓練。”
“夫人所言甚是,就依夫人所言!”朱長明立刻點頭同意,又略帶商量的口吻道“寨中軍務便一並交與兩位夫人負責吧!”
蕭綽看了眼李秀寧也站出來向朱長明說道:“妾身也還有一事須稟告夫君,先前因為寨中無主,與老族長一同戰死的族兵撫恤尚未發放!”
“請夫人按照慣例發放戰死族兵的撫恤!”朱長明從諫如流。
他現在已經隱約摸到點門路,很自覺的把乾實事的機會大方讓給專業人士。
“夫君放心,妾身會親手將撫恤發到每一位陣亡族兵家中!”蕭綽大聲保證道。
“對了!方才既然說了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那麽從現在起,寨內所有的孤兒,都由咱們朱家來撫養,這事夫人你來負責吧!回頭我來教孩子們讀書認字,再讓李夫人、蕭夫人教他們學武。”朱長明想到一出是一出,隨手就把活安排給三位夫人。
卻沒想到他隨意的一句話,讓呂夫人、李秀寧與蕭綽三人眼前一亮,更是讓其余人對他另眼相看。
漢武帝建羽林孤兒,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於羽林,官教以五兵。之後唐朝有北衙禁軍,宋朝亦有禦前班直,朱長明此舉不正是效仿嗎?若非心懷天下,又怎會年少便有如此大志!怪不得上天會選中此人!
夫君年齡雖幼,卻威而有恩,勇而有義,寬宏而有大略,有我等輔佐必能成大事。
朱長明此人生性狡詐,少有大略,聽其言,觀其行事,外寬而內忌,頗有英銳之氣,若不能治,異日必為我心腹大患!
眾人心思各異,此時院外卻傳來淒厲的哭喊聲。
人群散開,高要帶人押送二房余孽至院中。
“主公,二房余孽已經被我全部拿下,請主公定奪!”高要向朱長明複命。
定奪!簡單的兩個字,卻充滿了血腥。
二房成年男丁已經全部被誅殺,剩下的都是一群老弱婦孺,甚至有幾個尚在繈褓的嬰兒,一路上擔驚受怕早已嚇得面無人色,如今見到院內橫七豎八的親人屍體,更是跪倒在地失聲痛哭。
心如死灰哭不出聲的老人,痛不欲生緊緊抱著自己年幼的孩子默默流淚的婦人,還有不明事理跟著哭泣的孩童。
整個院子都響徹著哭聲,其余族人見此慘狀,不免有些傷心,卻無人敢為其求情。
掌控他人生死的朱長明沒了剛才的意氣,反而心有戚戚。
道理他都懂。
成大事者決不能有婦人之仁!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這些人看似可憐,卻與那八名什長不同,他們的兒子、丈夫、父親都死在自己手上,必須殺光他們才能以絕後患!
這條路比想象中的困難百倍,你絕不能有一絲憐憫!
朱長明目不忍視痛苦的閉上眼睛,深深歎了口氣。
“二房勾結山寨謀害老族長證據確鑿,來人將他們立刻誅殺!”呂夫人罕見的越俎代庖,指使族兵動手。
呂夫人經過今日之事,在族兵中頗具威信,大多數族兵便是心中不忍,此時還是奉命抽出腰間的長刀。
扎著兩根小辮的稚童還不懂害怕,伸手用衣袖擦著母親臉上的淚水,睜大眼睛問道“娘親,長明哥哥,是要殺我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