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三個小娘子突然召集我們去院內,是為何事?你說可不可能是那人醒了?”一個身材異常高大,膀大腰圓,挺著將軍肚,深目多須的胡人向旁邊那人詢問道。
先前三名女子口中最不安分的白胖子,裂開大嘴笑著“便是他醒了又能如何?二弟,你有萬夫不當之勇,大哥我也有幾分勇力,你我兄弟聯手天下誰人可擋?而且據我這兩日在寨中打探所知,那人年不過十四,為人木訥一直平平無奇,十二歲才考中一個本朝最低級的童生,在縣學裡面進學了兩年,居然都還沒考中秀才,嘿嘿,這樣的人如何值得你我盡心輔佐!”
“大哥,此乃天意也!你我兄弟能死而複生,乃是為輔佐其成就霸業,此人必有神異,若是不從天命,不知是否會引來災禍啊!”那高個子胡人皺著眉頭憂慮道。
白胖子笑不出來了,皺著眉頭歎息道“二弟所言極是!咱們兄弟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可不能因小失大!”
“不過便是要輔,也得由我二人來輔!大丈夫絕不可一日無權,前世你我二人為何生死族滅,豈不是皆因生死系與人手?這一世如何能再重蹈覆轍!”白胖子怒氣衝天,狠狠拍著桌子。
“大哥說得對,這一世你我兄弟絕不可重蹈覆轍!誰敢阻攔我便殺誰!”高個子胡人擲地有聲道。
白胖子豪氣縱生,抓起桌上的刀,大笑道“二弟,走!按咱們之前商議的,現在就去殺了那黑胖子,再教訓那三個挑撥離間的小婢一番,之後借勢威服眾人,這些人皆非常人,若不能為你我所用,二弟你等會也要留意,但敢有露出異色者,不要手軟皆一並殺之!”
“大哥放心,靜思明白!”高個子胡人轟然應道。
等那白胖子兩人殺氣騰騰趕來時,其余五人已經在朱長明屋內。
這五人雖然都穿著粗布短衣打扮寒酸,相貌氣質卻皆是明顯異於常人,果然都不是尋常之輩。
但除去這三名小婦人外,其余眾人對病榻上少年似乎並不關心,反而不時對少年投以或審視、或疑惑的目光。
其中有年歲稍長者,倚在窗邊愛不釋手的捧著一卷泛黃的古籍,借著從窗戶中透過的陽光,埋頭苦讀。
也有神情威嚴的中年文士,危襟正坐閉目沉思。
還有一人獨坐在角落裡,飲酒自樂,雖然身材矮小長相平平無奇,但自有一股豪傑氣,令人不敢輕視。
“你這黑廝不為人子,三位小娘子好意將打鳴的公雞殺了給我們三人分食,你竟然一人獨佔半隻雞,你是瞧不起我兄弟二人嗎?”
白胖子還在院中,看朱長明扔躺著床上未醒便率先發難,拿刀指著站在屋門口的黑胖子厲聲質問。
黑胖子先是一驚,掃了眼正坐在床前的三名婦人,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對白胖子拱手解釋道“趙某今晨聽送飯的仆人說,是與旁邊院子的客卿共食一隻雞,事先真不知曉是兩位兄弟同住一院!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此時坐在床邊的呂夫人竟然也起身賠禮,柔聲道“今日之事,皆因我事先未曾與仆人交代清楚,是我之過矣!還請三位見諒!”
白胖子沒料到這黑廝竟然這般忍氣吞聲,更不曾想到這女子竟然也會出面認錯,這和他計劃的完全不一樣啊!
停下腳步楞了楞,白胖子心裡暗道這個黑胖子這麽一看其實也挺老實的,看來是個實在人,倒也可以留他一命!
白胖子嘗試著詢問道“你這黑廝若是真心悔過,
那咱們倒真是不打不相識,你可願與我等結為異性兄弟?” 濃眉大眼看似憨厚的黑胖子,咧著嘴笑道“求之不得,某癡長幾歲,今日有幸,願與兩位好漢結為異性兄弟!”
我好意給你個當兄弟的機會,你這黑廝竟然想騎在我頭上,當我大哥!
他們兩人才發完誓,這一世決不允許再有他人在騎在他們頭上,將生死操之於他人之手,這如何忍得!
“你這黑廝竟敢拿話欺我,二弟殺了他!”白胖子不能忍了,立刻招呼兄弟,抽刀砍他。
濃眉大眼的黑胖子也是身姿雄武虎背熊腰,縱使以一敵二也渾然不懼,迎著兩人凶狠的眼神,冷笑一聲,雙手持棍將碗口大的棍子往前一遞,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眼看屋內就要上演一番生死鬥,呂夫人按劍厲聲喝道“我夫君昏迷不醒,此刻外有強敵窺探,內有家賊伺機作亂,傾覆在即,爾等難道就要為一時之氣,先在這屋內拚個你死我活嗎?”
雖是婦人打扮,其實年齡卻不到二八,但此時按劍而起卻有幾分氣勢,眾人聽得此言神色各異,他們大都已或多或少知道寨內的局勢,卻不曾知曉外面有強敵。
原本三個加起來超過六百斤的壯漢,竟然都停下來。
屋內一時竟寂靜無聲, 只有老者翻書時的聲音,歷歷可辨。
見無人應聲,李秀寧立刻出言相激:“呂姐姐所言極是,諸位奉天命到此,想來皆是一世之雄,而今寨中內外交困,有土崩之勢,諸位豪傑豈是不識安危之輩?何故為一時之氣,置大事於不顧?
諸位此刻若不摒棄前嫌一致對外,小女子敢斷言在場諸位怕是命不久矣,不消數日將被數百土人困之,身死人手。幸虧諸位姓名不顯,否則必為天下笑!”
驟然得知外面的困局白胖子雖然心裡一驚卻不露聲色,反而大笑道“小娘子不必激我,區區土人不過是土雞瓦犬而已,待我兄弟二人先料理了這黑匹夫,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另一名高個子胡人雖未出聲,卻持刀上前一步,讚同之意不言而喻。
開弓未有回頭箭,既然已經決定要動手,那今日一定得殺掉這個黑胖子。不能留著仇人過夜,不然晚上都睡不踏實!
黑胖子面對兩名高手雖然不懼,卻也不敢托大,持棍指著白胖子譏笑道:“你想殺趙某,某雖不才昔日也憑這根盤龍棍打遍天下八十一軍州無敵手,今日拚死也要拉你墊背,看你這胡兒是否願為你兄弟做這嫁衣!”
白胖子亦是心志堅定之輩,嗤笑一聲並未反駁,持刀緩步上前。
黑胖子神情凝重一邊退至門柱前,一邊又用余光望向屋內眾人,三名女子自然是直接忽略,目光挨個掃過看書老者,危襟正坐的文士,還有一直棲身在陰暗裡的無須中年男子,最後黑胖子將目光停在一直在角落裡正飲酒自樂的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