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萬籟俱寂,只有料峭春風吹過樹枝時的聲音,和偶爾遠處傳來的狗叫。天地之間空曠而廣闊,忽然一片烏雲擋住了月亮,靜悄悄的孕育著一股不安寧的夜晚。
“大哥,咱們不去大門與那趙高匯合嗎?”高個子胡人抱著刀趴在屋頂上,向站在屋簷下的白胖子問道。
“哼,二弟,趙高那閹人可沒安好心呐!”白胖子冷笑一下雙手抱臂“你想想看,他一個閹人掌不了軍權,始終只能給人當狗,反正都是當狗,他現在反咬主人一口,你說他圖什麽?
難道就為了換個主人?可又有哪個主人會留著這種狗?不順手宰了吃肉,留著過年啊?”
“大哥,你這麽說倒是有些道理!小弟實在想不明白他是為什麽?”高個子胡人疑惑不解。
“嘿嘿,我也不明白!”白胖子嘿嘿一笑,特別雞賊“俺們這些武人,既然搞陰謀規矩搞不過這些陰人,咱們就靠手上的刀!按讀書人的話,這就叫什麽擇其善者而從之吧?管他在圖謀些什麽,咱們就憑手上的刀,拿自己想要的好處!不給就砍了他腦袋!”
“大哥所言極是!”對白胖子的觀點,高個子胡人深以為然,“大哥,你昨晚為何又有答應趙高呢?今天我問如何打算你卻不說,現在該告訴兄弟你到底準備如何了吧?”
“二弟,若是你會怎麽做?”白胖子笑道。
“若是我,當然就直接殺上門去,將那三名婦人殺死,再殺掉其他人,最後朱長明落入你我兄弟之手,豈不快哉!”高個子胡人也是有野心的。
“嘿嘿,雙方可都不弱,二弟何苦冒險,不如等他們兩方廝殺之後,咱們再入場料理殘局,豈不更簡單?”白胖子反問道。
“大哥說得也是!”高個子胡人撓了撓頭“小弟只是覺得他們都不是我的對手,所以可一並殺之!”
白胖子嘴角有些抽搐,偏偏還說不出反駁的話來,隻得問道“咱們都能想到如此,那幾人豈會想不到?尤其是那蔫壞的趙黑胖,明知道咱倆想乾掉他,他又豈會給咱們機會?肯定會提防咱們兄弟倆。”
“那大哥的意思是,他們今晚不會來?甚至會去告密?”高個子胡人驚呼道。
“告密倒是不至於,那些人誰願意屈居人下?最多便是不出手,指不定此刻和咱們一樣在一旁躲著,想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白胖子不屑的撇嘴,抬頭看著高個子胡人感歎道
“二弟,大哥我此時是真心準備投靠朱長明,朱長明雖然不成事,但那三位夫人不可小覷啊!二弟,你這兩天有留意到周圍漢人看咱們兄弟倆的眼神嗎?全是提防甚至是敵視,就這樣咱們便是殺光了其他人,怕是也統不了兵,現在不是大唐了,時代變了啊!”
高個子胡人沉默片刻,亦是長歎一聲,繼而問道“大哥,那咱們為何不把他的陰謀直接告訴三位夫人,不正好可以立功嗎?在這裡等著有什麽用呢?”
“嘿嘿,二弟,這就是你不如我的地方了!”白胖子自得的捋著胡須,指點著“古人雲,計毒者莫過於絕糧,功高者莫過於救駕!二弟你想想,咱們要是告發趙高,那也就是一點小功勞而已!”
“況且咱們和趙高也勉強算是同僚吧?告發同僚這個名聲可不好,但是如果是待趙高他們攻進院內,你我兄弟二人再衝進去,救他們於危難之中,那豈不是大功一件,日後便是李秀寧這小娘知道我的身份,她總不好再殺我吧?便是等會他們不行動,
咱倆再去將此事告發,那也不遲啊!” 高個子胡人恍然大悟,心裡越發感慨這個大哥認得可真值!怪不得人家能稱帝,而他便是天下無敵,卻直到死前才勉強混上個節度使,最後還因為這個節度使的位子被車裂而死!
白胖子看著月亮,盤算著時辰,約莫著時間已經不早了,暗道怎麽那邊還沒有動靜。別看他在高個子面子說得信誓旦旦,但心裡卻也沒底,這幾個人哪能用常理去判斷。
就在此時,趙高也在看月亮。
子時已過,見院外大門外卻依舊沒有動靜,趙高陰柔的臉上露出嘲諷之色。
“人應該都來了吧?誰都想當黃雀,可你們怎麽知道自己其實只是螳螂呢?”趙高陰笑著站在梯子上將準備好的幾壇油脂倒在木質的房梁上,拿出火折子將油脂點燃。
“讓我幫你們一把,現在你們還能忍得住嗎?”
趙高面上帶著瘋狂,跳下梯子,隨後身影迅速消失在寨中的小道裡。
趙高不知從哪裡搞來了油脂,此時火借風勢,偏房的木質房梁瞬間被全部點燃。
趴在高處的高個子胡人立刻看見前面朱長明所住的院子裡有火光,連忙叫道“大哥,你看好像是他們動手了!”
白胖子飛快爬上牆頭,見院子東南角火光衝天,大喜過望!
“天助我也!二弟,等會喊殺聲一起,咱們就悄悄摸過去,定要在緊要關頭,再出手救下她們性命!你我日後如何,便看今日了!”
族長的院子著火,火勢如此之大,寨中立刻響起梆子聲。
“著火了,族長院子著火了,大家來救火啊!”有守夜人在大聲疾呼!
周圍住著的寨民被聲音驚醒,都提著大桶,端著盆子出來救火。眼看院外人越聚越多,院子裡卻詭異的沒有動靜, 任由火勢蔓延。
朱長明的院子當然是整個清平寨最豪華的,所有樓閣亭台都是木質的,若是再讓火燒一陣怕是整個院子都得陷入火海。
白胖子在牆頭趴不住了,招呼著高個子胡人“二弟,咱們不等了,看看去,莫不是他們出了什麽狀況,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哥,咱們怎麽進去嗎?”高個子胡人問道。
“今晚這火來得可太突然了,現在傻子才從大門進,那裡可是凶險之地!”白胖子嗤笑著,敏捷的翻過牆頭,掃了眼四周,向高個子胡人揮揮手示意,等高個子胡人從屋頂翻身跳下來。
白胖子又伸手一指著火的東南角“現在救火的人多,咱們從東北角翻牆進院,我記得那裡剛好就是後院,那裡肯定安全。”
白胖子雖胖但異常靈活,他跑在前,高個子胡人跟著身後,兩人快速穿過小巷,來到圍牆外。
高個子胡人扎著馬步,白胖子站在牆前用力一躍,腳踩在高個子胡人手上,一下便爬上兩米多高的圍牆,白胖子先是謹慎的探頭掃了眼院內,這才用牙咬著刀,翻進院子裡!
後面的高個子胡人見白胖子已經進去,也是用牙咬著刀,輕輕一跳抓住牆邊,翻身一躍便跳入院中。
翻身跳進院子的高個子胡人,還沒來得及站直身體,就覺得身後芒刺在背,抬頭看見白胖子高舉著雙手一臉哭喪的蹲在牆角。
高個子胡人剛想回頭,便聽見身後傳來那個熟悉的聲音。
“你若再敢動一下,我立刻將你們倆射殺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