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擊!這是卑劣的伏擊!”
“撤退!快撤,撤出這個陷阱!”
被阿吉裡亞斧兵和色雷斯輕裝拋矛兵打懵的哈倫騎兵在短暫的混亂以後很快反應過來,為首的尼科爾將軍連忙高聲疾呼,命令部下轉身後撤,那些沒有裝備馬鞍馬鐙的哈倫騎兵自然是行動不便的,在他們企圖調轉馬頭後撤的時候,馬其頓戰士們又是大殺四方,將許多哈倫騎兵拖拽下馬,亂刀砍死,或是直接就將馬腿,連人帶馬一塊殺了。
茂密的雜草叢掩護了馬其頓戰士們的身影,也讓沒有騎具輔助的哈倫騎兵行動不便,這塊廢棄農田頓時就宛如屠宰場一般,到處都是哈倫騎兵的屍體,他們的慘叫和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鮮血染紅了地面——等到戰後,如果這塊農田能夠重新利用起來,種下的作物一定長勢很好。
坐鎮後方的迪肯斯王子看不清遠方發生在左翼的激戰,他只看見漫天塵土在廢棄農田中升起,隱隱聽見激烈地廝殺聲和怒吼聲,不知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不安,這份不安是沒有任何征兆的,完全是憑空冒出來的——就像是所謂的第六感,人在出事之前都會在冥冥之中察覺到什麽,但很少人會重視這份感覺,直到事情真的發生以後才如夢初醒,後悔不已。
“薩皮爾·弗格斯!”心中不安的迪肯斯王子呼喚著自己忠誠的副將,被呼喚的中年將領隨即聞聲應答。
“殿下!”
“你率領八百步兵前往左翼,配合尼科爾將軍的騎兵。”他命令道。
“遵命……”薩皮爾剛剛應答,就聽一名軍官指著混亂的右翼尖叫道:“我們的輕步兵崩潰了!”
迪肯斯王子下意識循聲望去,那些被他派出去的裝備弓箭的輕步兵在被馬其頓騎兵衝入人群以後隻抵抗了短短時間,便如同被餓狼盯上的羔羊一般殘忍屠殺,而後尖叫著四散而逃,盡管這些從貧民階級征召而來的輕步兵戰意全無,但馬其頓騎兵仍然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放棄騎槍轉而使用佩劍的騎兵們獰笑著從後面追趕驅散哈倫輕步兵,將他們趕到遠離戰場的地方去,以免他們在緩過神以後回身重返戰場。
眼見麾下步兵被盡情屠殺,迪肯斯王子眼中怒火幾乎噴出,他轉而看向另一名軍官,大聲命令道:“格雷·庫克,你率領1000步兵增援右翼,逼迫馬其頓騎兵撤退,盡可能的繞過步兵戰場,從側翼包抄馬其頓步兵戰團。”
“遵命,殿下。”喚做格雷·庫克的副將中氣十足地回應道。
緊接著,王子殿下又看向準備離開的薩皮爾副將,一改之前的命令,再道:“你多率領八百步兵出發,配合尼科爾將軍的騎兵,夾擊馬其頓步兵戰團。”
薩皮爾聞言一驚,連忙道:“殿下,我們離開的話,就只剩下不到兩千的預備軍了,如果馬其頓人發起偷襲,後果將不堪設想。”
“該死的家夥,馬其頓人被我軍包圍了,怎麽可能繞過我們的士兵打到這裡來?”迪肯斯王子呵斥道,也不給薩皮爾繼續說話的機會,讓他和另一位副將馬上出發。他並不認為馬其頓人還有多余的軍隊能夠打到自己身邊,這源於他那驕傲自滿的性格。
見王子堅持,兩名副將相視一眼,也就沒有繼續堅持,各自帶著士兵離開本陣,向左右翼分別增援去。
而就在薩皮爾帶領士兵趕往左翼的同時,遭受伏擊的尼科爾終於帶著損失慘重的騎兵部隊衝出農田,他們人人帶傷,渾身是血,狼狽不堪,他們的出現讓薩皮爾和他手下以及那些鏖戰中的左翼哈倫士兵大吃一驚——他們絲毫不認為己方騎兵能夠在馬其頓人沒有預備隊的情況下進攻失敗,而事實上,他們甚至連衝入軍團後方都沒能做到就铩羽而歸。
一千多騎兵陸陸續續地從農田逃了出來,驚恐的騎兵們一直跟著尼科爾撤到薩皮爾身邊以後才停了下來,為首的尼科爾將軍是多麽的狼狽:他的馬鬢將軍盔在混戰中不知所蹤,俊朗的面容因為恐慌而有些扭曲,上面沾染著塵土和血漬,穿在身上的盔甲有好幾處出現了凹陷,一支中部斷掉的標槍插在他的右肩護肩上,卻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尼科爾將軍,發生了什麽?”薩皮爾看著他這副模樣,不解地問道。
“陷阱……陷阱……那是一個陷阱。”尼科爾將軍氣喘籲籲地說道,他身後的騎兵們也是人人面帶驚慌,明顯是還沒從剛剛發生的事情裡恢復過來。
薩皮爾眉頭微皺,他沒有繼續追問,而是等尼科爾慢慢緩過神,才試探性地問道:“你們剛剛遭到伏擊了?”
“是的。”尼科爾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又憤憤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道:“該死的馬其頓人,他們在廢棄農田的雜草裡埋伏了很多士兵,在我們衝進去以後,他們就朝我們發起進攻,該死的!”
他話音剛落,身後一名胳膊還在流血的公民騎兵補充道:“將軍,我們有超過五百個弟兄留在了裡面。”
“艸,該死!”一聽部下的話語,尼科爾更加憤怒了,他這才察覺到插在右肩護肩上的半截標槍,泄憤似的把那標槍拔出來,狠狠扔在地上。
……
另一邊,大敗哈倫騎兵的馬其頓輕步兵們歡呼著將那些落馬的還沒死去的哈倫騎兵一個個戳死,不留活口,一些失去主人的沒有受傷的戰馬也都被他們欠揍,死去的馬匹也沒有浪費,他們幾個人一組抬著戰馬的屍體返回軍團後方,這些屍體也是可以循環利用的,屍體的皮可以被割下來製作皮革,肉也可以煮熟分軍團步兵們食用。
在得知哈倫騎兵大敗的消息以後,“獨眼”安提柯將軍很是高興,當即重賞了阿吉裡亞人和色雷斯人的指揮官,不過他也知道哈倫騎兵一定不會甘願失敗,他們必定會卷土重來,所以安提柯讓士兵們到補給馬車那邊補充標槍後,就又返回左翼做好迎敵準備——有了前車之鑒,哈倫人是不會再中他們的伏擊了,安提柯便讓士兵們借助茂密的雜草在農田內挖坑,這個坑可以不用太深,主要是為了拖延哈倫人的前進速度,當哈倫人中陷阱以後,輕步兵們就可以從四面八方投擲標槍,再給他們上一堂課!
尼科爾和薩皮爾並不知道馬其頓人已經在準備給他們一份新的禮物了,兩支隊伍匯合以後,先是看了一眼還在廝殺的已經出現疲憊狀態的敵我戰團,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所以他們以薩皮爾的步兵為前鋒,先行突入那片沾滿鮮血的農田,在步兵受到攻擊時,騎兵就可以及時衝上前去配合步兵夾擊馬其頓人,從而一雪前恥。
他們想的很美好,但馬其頓人準備的更加充分,為了以防萬一,每個輕步兵都盡可能的挖更多的坑,直到負責放哨的士兵發現進入這塊農田的哈倫步兵,他們才收起工具,紛紛撤入事先規劃好的藏身地。
有了己方騎兵的前車之鑒,哈倫步兵們果然警惕性很高,他們幾人一組,將盾牌挺在身前,緩慢前進。
“小心你們的周圍,馬其頓人很有可能就藏在雜草裡!”
一名哈倫百夫長對著周圍的部下提醒道,他手中握著盾牌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打濕,雖然四周並不是一片寂靜,能夠聽見遠方戰場上傳來了喊殺聲以及部下踩過雜草發出的沙沙聲,但他還是感到緊張。
這塊農田很大,估計在戰前是某一位吉利斯貴族名下的財產,這塊土地上還會有上百個農奴或自由民在勤勞耕種,但是現在,這塊曾經揮灑著汗水的肥沃土地上倒下了許多哈倫士兵的屍體,土地也被挖出了大量足以絆倒人的小坑洞。
這位哈倫百夫長心中想著,卻沒有留意到腳底下的一個小土坑——而事實上,因為雜草的茂密,士兵們很難注意到腳底下那藏在雜草裡的坑洞。於是,他就一腳踩了下去,突然的失重讓沒有防備的他倒了下來,就在他倒下之後,周圍的雜草叢中突然響起了一連串的馬其頓語,緊接著數十支標槍從雜草叢穿出,朝他們呼嘯飛來,迎面的哈倫士兵沒有防備,直接被標槍貫穿身軀,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百夫長在襲擊發生的瞬間就做出了應對,他將盾牌擋在自己身上,企圖防禦飛來的標槍,聽著身後響起的幾道噗嗤入肉聲和人倒地的聲音,這名百夫長還沒來得及起身,就見周圍響起馬其頓語的雜草叢中衝出大量揮舞著長柄逆刃刀的身著盔甲的蠻族戰士,他們沒有發現倒在地上的哈倫百夫長,直接從他身邊跨過,衝入遭到襲擊的哈倫步兵中。
在鋒利的長柄逆刃刀以及標槍的攻擊下,前面的哈倫步兵們頓時崩潰,他們直接轉身逃跑,將後面跟上來的步兵陣型衝散,那些被衝散的士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見渾身浴血的敵人怒吼著朝自己衝來,也是嚇了一跳,下意識跟著潰逃的戰友一起轉身逃跑。
被拋棄的百夫長見周圍全是敵人,就只剩下他一個哈倫人了,也就索性不起身,繼續躺在地上裝死,那些馬其頓戰士也是沒有心思去理會他,全部衝了上去,和哈倫步兵鏖戰在一起。而就在同時,聽見農田裡動靜的哈倫騎兵在尼科爾將軍的率領下揮舞著騎兵長劍氣勢洶洶地衝入農田,企圖一雪前恥。
這突然出現的哈倫騎兵著實打了馬其頓人一個措手不及,一些衝太前的色雷斯戰士剛想大開殺戒,就被衝進來的哈倫騎兵借助戰馬的速度使用長劍割斷了喉嚨,只能不甘地捂著脖子,跪倒在地,任憑鮮血從傷口噴湧而出。後面的士兵們見哈倫騎兵居然還敢回來,也就放棄了潰敗的哈倫步兵,一邊朝陷阱撤退,一邊用標槍集火射擊這群不知好歹的騎兵。
眼見馬其頓人撤退,心中憋著怒氣的哈倫騎兵大喜,也不管對方是不是在誘敵深入,就呼喊著追了上去,被騎兵包圍著的尼科爾將軍雖然心裡感覺不對勁,但他也沒有出聲阻止部下追擊——悲劇由此而生。
哈倫騎兵並不知道自己步入了陷阱,他們的速度在雜草的阻礙下逐漸慢了下來,但前方飛來的標槍還在不時射殺著一些倒霉鬼,這讓他們更加憤怒。尼科爾將軍這時也終於決定不再追擊,他剛想下令撤退,跑在最前面的己方騎兵就突然發出一聲慘叫,而後連人帶馬一塊摔了出去,那名騎兵的遭遇就仿佛是打開了先河一般,跟在後面的騎兵們也陸續踩到地上的陷馬坑,戰馬的馬蹄被卡在地上的小洞裡,嘶鳴著向前撲倒,馬背上的騎兵也緊跟著飛了出去。
“該死,這又是一個陷阱!”
“撤退!撤退!”
“該死的馬其頓人!我詛咒你們!”
尼科爾下意識地下令撤退, 但先前撤退的馬其頓戰士又摸了上來,他們咆哮著揮舞長柄逆刃刀或戰斧衝出草叢,將屠刀揮向那些摔得七葷八素的哈倫騎兵,眼見一條條生命消散,尼科爾目眶具裂,他仰天長嘯,想要衝上前與馬其頓人廝殺,卻被身邊忠誠的衛兵們攔住,不甘地看著那些被屠殺的部下,再次狼狽地撤離戰場。
等尼科爾和他的騎兵撤出農田時,薩皮爾早已領著步兵在外面等候了,他一看見薩皮爾,心中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上湧,直接策馬上前,揮舞著馬鞭往薩皮爾臉上抽去,薩皮爾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攻擊自己,英俊的臉上頓時出現一條鮮血淋漓的傷痕。
“尼科爾將軍,你這是在做什麽?”
撫摸著臉上的傷痕,薩皮爾不敢置信地看著尼科爾,質問道。
“我在做什麽?該死的薩皮爾,如果不是你的步兵太過懦弱,我怎麽可能再次折損那麽多英勇的騎兵?”尼科爾憤怒地說道,他的地位比薩皮爾高,所以就算他鞭撻對方,對方除了告到迪肯斯王子那去,也拿他無可奈何。
果不其然,面對尼科爾的指責,薩皮爾雖然想要反駁,但是礙於對方的地位比自己高,而且確實是自己的步兵先行潰敗,他也就只能打斷牙齒往肚子裡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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