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仙君換了一襲青衫,邁步走向天州旁的一座仙州。
他素來多情,與仙界中不少女子有染,結為道侶,不過他卻也用情極深,在他漫長的歲月中,他對每一位女子都是真情實意。
普通人的戀情,無非是生老病死結束,而像他這等存在卻有著數億年的光陰,每個階段他對相愛的女子都是全心全意付出,並非是欺騙對方感情。
這次要證道天君,他自知情劫深重,所有劫數之中最為危險的恐怕便是自己的情劫,因此情劫他最為看重,雖然不舍那一段段情緣,還是要一一斬去。
每斬去一段情緣,玉京也是心痛如割,每次他都要將自己的這段情緣煉成分身,擁有自己對對方最為深摯真誠的感應,讓分身陪伴對方終生。
“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他心中暗道。
玉京仙城中,一個個門戶關閉,代表著他一段又一段關於愛人的記憶從他生命中消失,他若是再次遇到從前相愛的女子,一定會形如陌路,不會認得對方。
他結識的女子太多,愛戀也是太多,有玉林子之母,也有後土娘娘,還有玉仙兒之母,其他的仙子更是數不勝數。
玉京走了良久,一段一段情緣了斷,這一日到了靖州,抬頭看去,只見鴻道人鈞道人正在開壇傳法,又有一位女仙相伴,應該便是仙道第三道祖彼岸娘娘。
玉京仙君聽了片刻,讚歎不已,心念微動信步而去,不過多時,尋到羅睺羅和計都兩尊魔祖,這兩位魔道祖師也在開壇傳法,不過相比鴻道人鈞道人和彼岸娘娘門下弟子人山人海的情況,修煉魔道的便少了幾成。
玉京仙君神識散發,計都和羅睺羅兩位魔祖的神識也自湧出,三人神識碰撞,相互交流。
玉京仙君笑道:“兩位魔祖修為精進如斯,令人敬畏。兩位魔祖,我與玄天教主有一段舊怨未了,今日此來,便是請兩位魔祖出手,助我了斷舊怨。”
計都和羅睺羅對視一眼,神識波動,道:“仙君對我二人頗有照顧,禮尚往來,我們自當相助仙君。敢問這舊怨是?”
玉京仙君笑道:“當年玄天教主在下界時,
殺我兒仙宮太子,滅其三枚道果,毀掉我兒一半的魂魄。我如今即將證得天君,如果親自出手,便是再與玄天有因果糾纏,反而不美。但我也須了斷他滅我兒魂魄的因果,因此我特來請兩位道友出手相助。”
計都和羅睺羅心中微動,計都笑道:“我與鴻、鈞、彼岸,遲早有正統之爭,只是以我二人的實力,只怕無法奈何鴻道人、鈞道人。”
羅睺羅笑道:“我們若是對鴻道人鈞道人下手,便是與帝玄徹底翻臉,仙君成了天君倒是逍遙了,只是可憐了我們。”
玉京仙君笑道:“我自然會資助你們。我這裡有一件寶物,乃是從無人禁區中尋來的史前重寶。”
他取出一面大幡,笑道:“你們催動此幡,可敗鴻道人鈞道人,毀了他們一半魂魄便可,不要為之太甚。待到我證得天君,玄天教主來尋你們晦氣,我自然會替你們擋下。”
計都收了大幡,細細打量,隻覺此幡中內蘊一種奇異的力量,專門針對神魂,很是詭異莫測,不知是何種史前的大道。
羅睺羅笑道:“有道兄這句話,便依道兄之請。”
玉京仙君松了口氣,轉身離去,心道:“我原本打算讓圓空做這件事,不曾想圓空居然死了,幸好我留得後手,早早與羅睺羅和計都鋪下交情。我若是證得天君,幫兩尊魔祖對付玄天倒也罷了,只是玄天詭計多端睚眥必報,我未必能護住他們二人……不過若是玄天執意報仇,羅睺羅和計都便只能投靠我了,一舉數得!”
而在此時,仙帝宮中,乾元仙君枯坐數月之久,突然張開眼睛向宮外看去,只見一位美麗少女邁步走來,腳步輕盈,如同妖魅一般正向玄都仙城走去。
乾元仙君心頭一跳:“玄都師兄的劫數來了!”
那美麗少女身後,一個巨大的陰影也在隨之移動,那尊陰影無比龐大,無比偉岸,無數漆黑的觸手漫天飛舞,尖銳猙獰的尾勾如同黑色的鐵月一般!
“神母道君!”
乾元仙君長長吸了口氣,心道:“玄都師兄不知道能否應付……他說我不得插手,那就不插手……”
那美麗少女正是複生的神母道君,走到仙城之中,突然縱身躍下蓮花池,消失不見。沒過多久,這女子又躍出水面,只見勾陳、後土、青華、紫霄、紫薇、玉皇和長生七尊仙君紛紛走出水面。
神母道君向乾元仙君看了一眼,輕笑一聲,帶著七尊仙君邁步向道宮深處走去。
乾元仙君還未來得及松口氣,突然只見虛空晃動,一艘小船從虛空中飄來,小船上一位乾巴清瘦的老者坐在那裡,小船悠悠,駛向道宮深處,玄都離去的方位。
“羅摩古神!”乾元仙君霍然起身!
而在這時,又有虛空晃動,只見一輪金日一輪銀月從虛空中飛來,金日、銀月飄向道宮深處。
“金瞳銀瞳!”
乾元仙君心頭大震,又看得大衍古神走來,臉色不由沉了,摸向屁股後面,笑道:“大衍道兄,你已經證得天君,了斷了因果,為何還要插手玄都道兄之事?”
大衍古神呵呵笑道:“乾元道友休要掏出你的尾巴。我雖證得天君,了斷因果,但玄都道友的因果未斷。我用的是混沌之法,混沌之法蒙蔽因果,化作混沌,可以度過劫數。他用的是橫斷之法,與我有過舊怨,我今日便是為了斷而來。道友放心,我只是來助他斷去我與他的舊怨,並非是要他性命,要他性命的另有其人。”
乾元仙君臉色放松,笑道:“大衍器量無邊,我信過道兄。只要道兄不痛下殺手,其他人只怕要不了玄都道兄性命。”
大衍古神邁步向道宮深處走去,笑道:“相比玄都,我更想要你性命。玄都淡薄名利,乾元卻有爭取之心,道友,我很期待你劫數到來的那一刻。”
“只怕會讓道兄失望了。”乾元仙君笑道。
他笑聲未落,只見祖渠、太元和奉夏三尊大圓滿境界的仙君駕船而來,乾元仙君不由頭大如鬥,暗道一聲糟糕。
無論神母道君還是羅摩,金瞳銀瞳,哪個都不是弱者,尤其是羅摩,混沌天國的陣法大家,更是一尊與他們並駕齊驅的存在!
又有大衍古神,玄都仙君本來便已經深陷險境!
如今又來了這三位大圓滿仙君,玄都仙君的處境堪憂!
祖渠、太元和奉夏三位存在也是當今世上頂尖的人物,遠遠停下,向乾元仙君見禮道:“玄都道兄曾與我們兄弟三人講道數月,又在兩宮之中與我三人大戰九年,今日特來回報。”
乾元仙君冷哼一聲,淡然道:“玄都仙君只是與你們數月,大戰九年也是為了暗算天元神祖,三位道友切莫因為這段小小的因果而惹上更深的因果,否則三位道友將來遭劫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祖渠、太元和奉夏心中一凜,笑道:“多謝道兄提點,我們理會的。不過此次要玄都道兄性命的,並非我們,我們也是趁機了斷與他的恩怨,讓將來我二人劫數來臨輕松一些罷了。”
三人駕船駛入道宮深處,乾元仙君微微皺眉,低聲道:“祖渠等人說並非是他們要玄都師兄性命,大衍也是這般說,難道要玄都師兄性命的另有其人?難道是太一大師兄?不對啊,太一大師兄明明在仙尊宮中……”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玄都的仇家已經聚集在此,太一天君至今未動的確有些可疑!
乾元仙君立刻闖入仙尊宮內,太一天君笑道:“師弟因何而來?”
乾元仙君上下打量他,笑道:“師兄不與玄都師兄了斷恩怨?”
“我已派出我兩大分身,前去了斷了。”
太一天君笑道:“不過要他性命的,卻並非是我,而另有其人。有人已經布下殺局,將玄都困在網中,只等他落網。”
乾元仙君身軀大震,失聲道:“天元神祖!玄都師兄要遭!”
他臉色陰晴不定,便要動身前去助玄都仙君,太一天君起身,笑道:“乾元師弟一向是攪屎棍子脾性,為何今日反倒對玄都師弟這麽擔心?這不合你的性格吧?”
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氣勢越來越強,悠然道:“師弟,你露出破綻了。兩位師尊真是偏心,居然選你來做仙界的掌舵人。”
他眼中露出一絲複雜,歎息道:“我哪裡比不上你?無論出身,無論才華,無論資質,我都勝過你百倍,他們竟然還選擇了你,選擇了當年最不成器的你,而我,竟然被他們流放,關在廢棄之地數億年!”
他背負雙手,淡然道:“兩位恩師錯了,我才應該是仙界的正統,才是仙界真正的掌控者!”
太一天君氣息散發, 籠罩仙尊宮,面色古井無波,輕聲道:“乾元師弟,你可知為何你無法感應到你的天君劫數到來?那是因為,我親自蒙蔽了你的因果感應,讓你智慧蒙塵!如今,我的氣息籠罩仙尊宮,你也休想再喚醒元鼎元塔,今日是到了該撥亂反正的時候了!”
“大師兄,你果然心術不正。”
乾元仙君歎了口氣,眼神也明亮起來,笑道:“不過你沒有想到過我之所以感應不到因果劫數,並非是你蒙蔽,而是……”
他身軀越來越挺拔,淡然道:“我本來便不沾因果!”
太一天君呆呆的看著他頭頂,臉色變得肅然:“竟然如此,竟然如此……可惜,你還是救不了玄都……師弟,請!”
“師兄,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