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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景皇司馬師》第67章
  妖笑嫣然,雪肌鵝蛋臉,是那荒秘庭院中將他們傳至此的白骨靈女。

  “二位,好戲就要到頭……小女這是來確保你們北歸無虞。”

  司馬師不知她是敵是友,驚迷中一言不發。

  她轉身望向那邊江天間的殺場,幽幽歎了一口氣。

  “蓋世英雄遲暮……將軍馳騁天下千裡,終落得個敗走麥城……”

  橫么聽得她此言,若有所悟。

  再看天邊,一頭火仙猿雙爪探出,死死鎖住了魔嬰頭顱。

  同時在下邊,另一隻已將爪尖刺進其畸腫的胸口。

  隨後,陸呂二將同時發力撕扯,黑血霎時噴灑漫天,魔嬰體被扯爛,身首異處。

  異象殺場上,天水間瞬為之一靜。

  再下一個刹那,震貫長空的轟鳴,與白熾焰光,從共工嬰降處爆發而出。

  金紅色的烈火,連著江水倒卷而起,拍上高空。

  司馬師眼前迅速化作一團模糊混沌,所在的這舟船在其中劇烈顛震。

  一道激浪拍打上來,擊中橫么,他一下暈了過去。

  白骨妖女伸臂揮搖,將他倆裹入一圈光幕,隔開四周的空間,然後迅速向驚濤駭浪之外抽離。

  “……再會……”

  妖女對子元詭秘一笑,便化作煙影消散。

  天旋地轉間凡世仿佛在塌縮,分崩離析中司馬師顫栗入夢。

  …………………………………………

  眼前一片雪花,白茫茫望不到頭,子元醒來感覺身體卻無法動彈,只有視野和意識存在。

  這片雪野的正中,一顆巨大的凋敝枯樹下,一個雄健的身影倚坐在那裡。

  視線慢慢拉近,蒼綠色的戰甲,鋼鐵般的雙臂,美髯赤面英雄氣,一旁拄著青龍偃月刀。

  正是關雲長。

  但浴血胸口,袍袖撕裂,身上無數傷口,周圍躺著一圈蜀軍勇士的屍身。

  他們每個人逝去僵硬的面孔上,卻都是追隨至死的不悔。

  關羽一對丹鳳眼中,只有平靜,和一絲悵然。

  英雄雖末路,一生蓋世無匹之勇毅,世間千古難忘。

  司馬師心底突有隱隱悲鳴。

  關羽伸出沾滿鮮血的右手,幾片純瑩雪片落入掌心。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長歎一聲,青龍偃月刀頹然倒地,血浸染滿刀身。

  片刻後,遠處一片黑壓壓的旗幟兵陣,如鬼魅般出現,向這邊喊殺而來。

  關羽緩緩閉上了雙目。

  子元的靈視也迅速開始模糊,四周一切黑沉下來,如同落幕。

  他隻覺眼角不知不覺間濕潤了,一道清淚劃下,然後便沉鬱著又再睡去。

  ——————————————————

  昏昏沉眠不知多久,司馬師神識漸醒,最終眼前一陣刺亮,然後渾身在舒暖中醒轉過來。

  起身坐起,位於軟榻之上,華貴的白絹衾蓋身,軀身隻余貼身裡衫。

  一路以來的衣裝便甲,並與長劍靴履,整齊地被擺在榻側案架上,這一清雅整潔的臥室內,幾上兩個青銅熏爐散出淡縈的暖香。

  子元看看身上,一些輕傷口已被清洗簡單處理,四肢百骸因得到充分休息而感到力氣充沛。

  他感到許久沒有睡得如此踏實,正狐疑間,室門輕響推開。

  秀碩的身形走進,俊美面容儀姿,橫么收拾得乾淨整齊,換了一身黛色白紋便衣。

  “……子元兄弟,你醒了。”他過來輕笑坐下。

  司馬師剛要答應回禮,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橫么知道了自己校事代號後面,真實的身份姓名?

  他頓時警惕,僵在那裡沒有說話。

  “不用多慮……那昏沌殺場異變後,我倆都處於暈迷,被衝流下江水並由徐晃將軍分部所救。關羽已敗,襄樊圍解,在返軍途中有識得你的長官,把你的身份告知了我。”

  橫么眯起眼睛,忽壓低聲音:

  “子元莫疑,……我知你心有顧慮,但我們實為同一陣線,不要擔心。”

  司馬師眉毛一挑,再瞧了瞧這寢室,不動聲色地問他:

  “……此話怎講?那既是如此,橫兄也可對我坦誠相告了吧?”

  橫么退後一步,雙手環拱腰微微前傾。

  “我真姓夏侯,單名玄,字太初,我父為中領軍將軍夏侯尚,實與子桓公子還有令尊司馬叔父,一向親近交好。”

  ……果然是大魏家的王親國戚。曹家和夏侯家世代姻親密切,夏侯尚是夏侯淵的侄子,才高武勇,受到曹丕的十分賞識並與其親密友好。

  司馬師有聽父親提到過這層關系,那麽在奪嫡之爭上,橫么……也就是夏侯玄,與其父都確是支持子桓公子的盟友。

  心念思動片刻,他舒眉展目,在榻上拱手道:

  “久仰令尊伯仁將軍大名,自校事府與太初兄相識,我便知卿非等閑之身,一路相共事子元實是有幸!”

  夏侯玄哈哈一樂,再客套了幾句,最後對子元說:

  “今後我們還有更多並肩合力之時……眼下便有急情,不過我已為子元準備好仆侍熱水,請先沐浴休神淨理,然後我們到正廳席間細談。”

  說罷,他走到臥室門邊,拍了拍手。

  幾個白衣侍者架著浴桶進來,水汽氤氳,還帶著一個小幾,將給司馬師換著的新絲綢衣袍擺在其上。

  夏侯玄和侍者退了出去,子元除衣進入浴水中,渾身熱盈包裹,瞬感四肢通泰形神松爽。

  溫存的熱力,讓他想起如娘柔情的懷抱。

  沐浴淨畢,他換上那米色的新衣,扎束好頭冠,出得室來。

  侍者已經等候在那裡,引他前去府中的側院廳堂。

  夏侯尚將軍的府邸,修建布置得不算十分華麗,但屋院的構造格局和裝飾,清雅剛健相當不俗。

  到了廳中,夏侯玄已候在那裡,他請子元入席,並喚侍從上得茗茶與果點來。

  茶香沁心,司馬師打量下這廳室,玉屏錦簾,書畫垂擺,非常有世家品位。

  他對夏侯玄奉承寒暄幾句後, 二人便話入正題。

  “子元,大王此次得孫權背後奇襲,才算慘勝於襄樊,戰後已定收守休養的大略。如今大王身體愈差,這世子嫡位的歸屬,便又成頭等大事。”

  司馬師微微頷首。

  “之前洛陽子建公子的府邸受叛黨襲擊,他雖無虞但卻為此異常惱怒,子桓公子的鄴城那邊一直靜安無事,但是也並未拿下魏諷等人,曹植現正就拿這點大做文章,在大王面前嘲詆子桓公子。”

  夏侯玄說到此,眉上隱有憂色。

  “我父親對我叮囑過此事,曹植之前就想用鄴城秘黨的事緣,來打擊子桓公子,和他身邊的人。”

  司馬師抿一口茶,接著緩緩說道:

  “但是鄴城一直無事無亂,不正說明子桓公子和我父親他們,處置得當無懈可擊麽?”

  夏侯玄咬著一塊果脯細嚼,目光閃動,咽下後前傾身對司馬師低低說道:

  “可是從樊城戰中時開始,直到現在,據我父親得到的信息,鄴城那已好久沒有和大王這邊聯系了……尤其在襄樊之戰最緊張時,大王一度考慮過撤到鄴城,子桓公子那邊卻是毫無音訊。現在緩過手來,聽家父說他已震怒非常,加上王心猜疑和曹植的惡擾進言,王上可能動了率軍親赴鄴的打算……”

  司馬師聞言驚怵,如果這樣,那眼前形勢不知不覺間就已凶險至極。

  那意味著,首先鄴城那邊肯定是出了什麽變故,自己家中不知凶吉;然後如果魏王有意此舉,說明他對曹丕如此情況,已不滿不信任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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