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徽瑜變回女身,但是衣衫已在變身時碎裂飛散,昌如先醒過來,見狀急把自己的外衫甲解下給她披上。
阿瑜恢復意識後,面露一絲羞赧。
“謝如妹妹……”
司馬師站起來,望著眼前漳水發了下呆,然後將看起來有點脫力的阿瑜,橫抱到懷裡。
“你們兩個……都好吧?”
她倆點點頭,他便動身向鄴城方向走去,如娘神形充沛,似在異境之戰中沒有太多耗損,隨在子元和瑜娘的身側。
一隊魏騎輕奔過來,為首的黑甲武將,遠遠就朝司馬師打了個招呼。
正是賈逵。
來到身邊後,他命人給他們三個牽來馬匹,他身上已沒了異境中的紅袍,甲胄表面卻仍有暗褐的殘血。
司馬師向他謝過,將阿瑜扶上馬,如娘另乘一匹並行一旁。
他們跟著賈逵的部隊歸城,進入城門後,眼前雖還是灰蒙蒙的雪幕,但一片人間燈火炊煙,繁華清亮,妖佔已除。
道旁許多鄴城居民恭迎魏兵,這裡魏王國都,將士們又驅妖血戰異境,受到很深的擁護。
初冬時節,現正是晚餐的時辰,獲悉平安的百姓平民們,都出來到各處酒樓飯肆,一派熱鬧喜慶。
聞著四處街坊飄來的酒肉酣香,子元閉上雙眼品息,心魄中感到難得寧和安詳。
……力抗妖鬼邪圖,隻為護得這一片人間長樂。
羊徽瑜偎在他懷中,也是神色輕松下來,如娘喜看繁喧街市,笑靨安然。
“子元,中郎將大人正在軍府中善後,此次平妖陰變,也是損失耗勞不少。公子給了眾將息假,你父親也是剛了事回府,你快去拜見吧。”
說罷賈逵就帶隊從另一路歸營,司馬師再連聲言謝,和他告辭。
回到府中,侍者仆傭似乎只有以前的一半,他們看到子元都欣喜而迎。
這些人都沒見過阿瑜和如娘,聽聞是兩位新少夫人,都好奇而觀,低聲議論中都忍不住稱讚她們的氣質美貌。
阿瑜還隻披裹著如娘的外衣,司馬師喚來婢子,先帶她去洗浴更衣,然後帶昌如去正房廳堂見父。
司馬懿沒有解甲,斜坐在正席邊,正看著手中一道紙書。
子元走上前,引如娘一起下拜。
“爹,兒和媳婦昌如,見過您老人家。”
司馬懿已在溫縣老家見過如娘,並說過支持這出子元的自擇婚事,也對昌如這個兒媳甚為滿意。
除此之外,他和司馬師一別已是數月,其間風雲突變、人世禍亂,父子間互相都無音信。
司馬懿放下手中紙,起身過來扶起兒子,端詳著他,目光裡隱隱有喜慰。
子元不清楚,父親是否在異境血戰時看到了他。不過親子心相知,他在這些時日的涉險闖蕩中,知曉並經歷了這世間的非凡異面,想必父親自是明了。
他握住父親的手,溫沉厚重,兩人目光相對,無言勝有聲。
司馬懿露出不常見的笑容,側過身去,把如娘也扶了起來,三人到席案落坐。
“沒想到子元這個莽漢,也能尋得如兒你這樣的良人。”
昌如臉上一紅,忙細聲謙辭。
司馬師沒有說什麽,隻溫柔地望了她一眼。這時他見案上的茶已將盡,便讓如娘去換衝新茶。
她出堂後,司馬懿輕聲說:
“師兒,亂世之中,凶妖險人事,生道多艱。如有賢穩內助,共度相扶,那定要珍重啊。
” “孩兒明白。”
說到這,他忙問父親:
“爹,娘在哪裡?”
“我當時預料此非凡禍變,並不是簡單奸謀那樣易製,便提前把她送出,由心腹精銳護送回溫縣。”
司馬師舒了一口氣,心道父親果然思無遺漏。
“不過……我本叫昭兒和你娘一起走,但他非要留下參事,我拗不過他,就答應了。結果後來在變亂中……似是被妖人掠走,現在都還無蹤跡,我在派人全力搜尋。”
說到這,司馬懿臉上蒙上陰霾,那裡面晦藏的殺氣,令人膽寒。
子元才一下想起弟弟這茬兒,便把阿瑜在血城中,召鯉王護走子上的經過,告知了父親。
“啊……那敢情好。說來,你這又一個媳婦,是泰山羊家的人?”
“是。”
“和如兒見過了嗎?相互處得如何?”
子元隻得說她們相識不久,就目前看來,還挺和睦對眼的。
司馬懿點點頭,表示相信他自己能處理好,便沒再多言。
“她正在更服,打理完畢後就來見爹。”
過了一會,侍女便過來通稟,二少夫人請見老爺。
按時間,阿瑜入門在如娘之後,所以雖年紀比如娘大點,家人們還是按規矩,以昌如為大、羊徽瑜為二。
司馬師過去,引阿瑜進來。府內剛知道她的存在,隻得先換了家人給如娘準備的衣服,一身象牙白間淡藍襦裙,倒也合身。
她以新婦之禮梳扮妥當,素麗端莊,款款行進來對司馬懿施拜禮。
父親看著她,表情安沉,最後嘴角微有笑意,過來扶起她, 喚其入座。
“久聞令尊大名,今見瑜兒,果為大家閨秀。現國家多事之秋,待得定安之際,我必親備聘去訪上黨,明正以足禮數。”
阿瑜的父親羊衜,現時任上黨太守,頗有名望。
“瑜兒恩謝公爹了。”她起身再禮。
司馬師看著她現在溫婉淑儀的樣子,和那馳騁江湖妖境的靈狐俠女,判若兩人。
不久如娘端著換好新茶的飲具進來,一家四口淡品清聊,一時和洽融融。
半晌之後,天色就已夜垂,司馬懿對司馬師道:
“子元,謀變剛定,為父實在疲累,仆下應已給你們備好側院,你也帶著如兒瑜兒去歇息吧。”
三人忙起身謝退,司馬師出去喚來仆婢,準備為父親去甲更衣沐浴。
安排妥當後,他和兩娘子進到右首院房,仆人們點上了明紅燈籠,映得院間花草一層喜朦之色。
他身上的染血磨損衣甲一直未解,一場血城之變下來他也是力疲神乏,就想現在好好泡浴舒緩。
忽聽得背後喳喳細語,扭過頭來,就見她們兩個交耳而談、面帶赧紅,然後兩雙美目盯著自己帶笑。
“怎麽?”
他心中一蕩,帶著好奇興致,也咧嘴一樂。
阿瑜抿抿嘴,嬉笑著到他身邊,鼻翼輕顫,在燈籠暖光下照得如斯嬌憐。
……沒想到,她也可以這般柔俏可人。
“郎君呐,我和如妹說,本想一起服侍你沐浴,但想了想,你表現還夠不上這齊人福趣。”
她的狐媚眼裡,滿是狡黠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