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到二層,潮殺的邪息更甚,也果然更強了。
閣樓頂層盡頭,是一扇塗滿血紅漆色的屏門,上面畫著漩渦圖紋。
看著黑墨勾勒出的漩渦,子元沒什麽感覺,但門後那靈氣波動,卻是勾動他身心的源頭。
司馬師感覺體內的悸動、焦灼感,越來越強烈……
他過去碰觸屏邊的浮雕花紋,門後幽光閃了幾下,吱啦一聲自動推拉而開。
露出的木道非常昏暗,裡面只有一盞油燈,靜靜燃燒照亮。
走過窄道進入暗室,裡面有一尊雕像,是半蛇身的鬼臉武人。
子元到雕像之前,武人雕刻成輕紗兜帽遮面的樣子,它雙臂展開,手中各握一柄尖刀。
他感到內心的悸動,略有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強烈的躁動,在召喚著自己。
……還有暗門。
暗室空間並不是很大,他來回轉了轉,一時沒有發現什麽特別的地方。
同樣在細察的羊祜,感知到了什麽,他把住雕像,使勁一扳。
蛇身像碦碦摩擦地面向外挪動,露出內裡的矮小石台,台上邊是一個神龕。
青石神龕裡另雕有一個小人,以古怪的姿勢半跪著,單手持劍比在自己的咽喉上,正對下面石台中的凹槽。
“弄得還挺玄詭……”羊祜喃喃說。
司馬師看著思索片刻,伸出左臂,拔出天公劍,輕輕在皮膚上一割。
幾滴鮮血落到石龕上,裡面那雕塑小人就動了起來,咯拉咯拉幾聲輕響後,它握著劍的手臂舉了起來。
緊接著,那架在脖頸邊的劍刃向側一拉,作出一個自刎的動作。
小人脖子上竟然就流出了鮮血,血如一線向下淌入凹槽,發出噝噝怪響。
驀地,隆隆滾動聲起,整個石台連帶神龕向右打開,露出又一條暗道。
“妙啊,子元兄。”
他們兩個彎身踏進去,司馬師心中的悸動基本平穩下來,那招引他的氣息感覺已近在咫尺。
暗道盡頭傳出低沉的吟誦聲,帶著怨邪巫意,好像某種血腥的祭祀之儀。
盡頭石室火光黯淡,兩人俯臥在地,一點點挪過去,微微探出頭去觀察。
五個黑袍人圍著一個石架,吟唱晦澀的先秦經文,他們每個人都一隻手捧著竹簡、另一隻手則持著曲匕。
石架上綁著一個女子,暗室火盆的光十分昏沉,看不太清楚。司馬師見那女子身上,裹著一件別扭不合身的白袍,上面血跡斑斑。
凌亂頭髮低垂,遮住她的臉面,但子元一見到她的身影就有點心跳加速。
奇怪……擾我心悸的就是這?
羊祜咬緊嘴唇,就想要衝進去,司馬師揮手止住他,示意再等一下。
很快,怪人們的吟誦儀式結束了,五人中間領頭的,用曲匕劃破自己手掌,匕刃瞬時染滿一層血紅。
怪人袍子下露出潮濕的蛇尾,慢慢朝那女子走去,子元注意到,其他四個黑袍人好像興奮地身體抖動起來。
領頭的走到石架前,面對女子,發出低低陰笑。
“仙魄玉女……在鬼鴦上主回來前,給吾等苦命之人,嘗嘗你的貴血吧……”
另外四人開始癲狂地呢喃:
“要血……要血……飛升、飛升啊……”
司馬師聽到鬼鴦這名字,覺得耳熟,但一時竟回想不起來是誰。
這時女子猛然抬起頭,瞪向這些黑袍妖人,散亂頭髮後的面容露了出來。
看清她臉後,子元全身血液倒灌,煞氣直衝入腦驚怒。
是阿瑜……!
他剛起身運力,旁邊叔子已一個縱步竄出,狼息軍刃寒光,暗室內氣溫急劇下降。
黑袍們聽到動靜急忙回身,但眨眼間羊祜已將靠近的一人斬首,頭顱落地滾了出去。
子元這時也衝躍進去,出劍疾刺向領頭那人。
雖是措手不及,幾個妖人反應還是很快,另外三個立馬抽匕催出黑霧,一齊合擊向躍在半空的子元。
這妖匕黑霧帶有詭異的引力,將司馬師生生滯住,他隻得緩身斜落在地。
右腕上的狐形姻記變得滾熱,暴怒的他掄起劍擊出雷音斬,面前那個妖人祭起黑霧匕首試圖格擋,被子元這一劍切菜般刺穿、身體齊腰劈成了兩半。
剩下兩個黑袍人嘍囉見勢不妙,扔下竹簡和匕首開始念咒。
就見它們互相握住手,兩具軀體發生怪異融合,袍服撕裂骨肉迸出。
很快兩妖人扭曲擰結在一起,畸生成一個雙頭半蛇身的水鬼。
“叔子,你去救下瑜兒,我對付這怪畜。”司馬師一著急脫口而出。
羊祜也在急情中,沒有馬上反應過來,可剛持刃衝過去,就回過了神。
他驚訝地瞧了子元一眼,料是沒想到他竟然認識阿瑜、並曉得她的名字。
不過眼下情急,羊祜稍停頓了一下,就繼續緊著殺向室裡端石架。
雙頭水鬼這邊,揮舞畸怪利爪,衝司馬師抓扯過來。
他不加控制地、完全釋放魄脈內血煞,凝貫於天公劍鋒,整個劍身頓時掛上一層血練。
面對撕撲來的水鬼, 司馬師極速揮臂隔空一刺,血煞氣化作的匹練激射出去,剮進怪物的胸口。
隨即,畸合水鬼的胸腹透射出紅光,然後就是內髒爆裂之聲,血煞將其整個畸體從內向外炸碎。
四個嘍囉妖人全部死絕,石架上束縛阿瑜的妖符瞬間消失了。
子元忙回頭看去,羊祜還沒有奔殺到,那領頭妖人似是已不管不顧,就是要撲到阿瑜身上。
方才混鬥時,它已用血匕割破了一點阿瑜的左臂。現在其雙眼冒出饑渴紅芒,臉部乾癟下去,嘴中暴出尖長刺牙,咬向她手臂上那滲血的傷口。
司馬師暴喝一聲,倒握劍柄,打算趕在這刹那間,把天公劍擲擊向妖人後背。
妖人沒注意到阿瑜的束縛已消,這時她猛地探出右手,一把卡住了它的脖子。
緊接著一個發力,把其脖頸扭斷,妖人喉中哢哢挫響幾聲,就倒栽下了石架前的台階。
它剛滾倒在地,叔子已趕至,他軍靴狠狠踩踏到妖人臉上,然後右手揮刃利索地切下其首級。
司馬師衝上去,一把抱住軟倒下來的羊徽瑜,胸懷中頓感一陣暖流,她平靜地抬頭朝他一笑。
“師郎……”
羊祜輕輕喘著氣,在旁邊,滿面驚疑地瞧著他們倆,眼睛瞪大。
“阿姊?”
他似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忍不住開口輕聲問向羊徽瑜。
阿瑜在子元懷抱裡,這時轉過臉來,疲憊地聞言道,
“阿弟……就是姊姊。這位司馬公子,你已經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