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還想說什麽,章天河擺了擺手,稱坨真把他連人帶椅子拖出去了。珍妮楊和章天河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好。
“你相信他說的話嗎?”過了半天珍妮楊才開了口,這麽問了章天河一句。
“還是我跟那個老頭說的,信不信取決於你自己,但是首先我們得有一個信息供我們選擇才行……反正我算是對得起他吧,起碼給了他一些有用的信息。”章天河一邊撚下巴一邊說道,一回頭看見珍妮楊又在那裡捏腋下那塊手,伸手把她手打掉了。“別捏這個地方!很不淑女!”
“我淑不淑女關你什麽事!”珍妮楊揉著被打痛的手背道。
“你沒發現嗎?這個事裡面的蹊蹺不在於其它,而在於……怎麽講,關鍵點在那些女孩子身上,為什麽偏偏用一些女孩子,還是很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如果說意志訓練,就算我們不知道他們具體怎麽搞的也可以猜出一點半點,要說意志堅強那他們不應該是去培養一些男孩子嗎?”
“你什麽意思?性別歧視?”
“……嘖……早跟你說了,這些東西在我腦子裡存不住,我這腦殼又不是垃圾場……”這時廚師總算是把那些靈芝做好了,因為是個新東西,也不知道具體怎麽做,生物檢測過後隻用清水焯了一下,配了一點蘸料就端上來,像是吃三文魚料理那種樣子。章天河皺著眉想著事情,一時把吃東西都忘了,他摁住了通訊器:
“把雪松和這次逮住的那個姑娘都弄到船長室來,一起吃個便飯。”他這是在跟稱坨說話,說完了,他一邊撚下巴一邊又面向著珍妮楊說起話來,“哼!所有的疑點都在往一個地方聚集了,感覺上我們快要解開這趟出來的所有問題了。”
“你還是接著說你的性別……以及別的歧視吧……”珍妮楊不滿地頂了他一句,她所說的“別的”歧視,大概就是針對章天河老說她不是中國人這一點上說的。
“……這有什麽好歧視的,我告訴你,所有的歧視都要以一個立場為出發點,我要歧視女性,我就得找一個理由,人種也一樣,我可沒那個功夫。我現在想的是他們為什麽不用一些男孩子呢?他們似乎應該更能抵擋意識上的波動才對,這裡面有我沒想到的東西……”他一邊說一邊痛苦地皺起了眉,好像下了什麽決心似的又摁住了通訊器,“稱坨,把王燼和……和她一起來的那個姑娘也叫來,我們來看看把這麽多女人放到一起會發生什麽。”
說實話,氣氛還是相當尷尬的,舒言貝和王燼進來的時候章天河正在撚下巴,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同行的王燼可能就看出他們中間有故事——這年頭,沒點故事你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這讓章天河想起了很多事,除了王燼的故事,也有珍妮楊的故事,還包括舒言貝的故事,如今在火星上男人們個頂個地沒出息,反而是女人們容易拿一點感情出來投給別人,不論她們品格如何,但凡真誠的就是愛不是嗎?這愛得從純潔的心、無虧的良心和無偽的信心中來,火星男人說實話大部分已經把這份能力喪失掉了。
很難說這種事是怎麽發生的,不論是火星本身核心的熱力不夠還是它的磁場保護不了脆弱的溫柔的愛心,又或者是整個火星的人類走向了這種高科技而少真心的道路,但事情就這麽發生了。就好像是,這種真情褪化的作用表現在男女身上還有分別似的,男人很容易就繳械投降了,女人起碼還能奮力搏鬥一下——所以這些個女人個個有故事,
連那個醜八怪又裝啞巴的雪松都有故事,她不是還在水星讓一個什麽人產生了愛情嗎?也是厲害。 “坐吧大夥,別一個個杵在當地,擋我視線。噲,你叫什麽名字?”他這一句是問那個從地球抓上來的姑娘的。
“麗……麗娜……”
“姓什麽?”
“沒有姓。”
“你們現在的英文名字都不用姓了嗎?”
“……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有。”
這個姑娘……讓章天河瞬間就找回了跟雅典娜說話時的感覺,他一邊招呼眾人坐下吃飯,一邊把雪松拽過來盤了盤她的光頭,然後把她打發到珍妮楊身邊去吃飯。這鶯鶯燕燕的場面他可是有日子沒見了,自從……他媽的自從跟舒言貝來了那麽一手以後就再沒有認真跟姑娘來往過,後來繁星號進入組裝了,每天都往火星軌道跑,就再也沒時間去泡夜總會了,眼下這個場面倒有幾分當年他還淫蕩時候的樣子。
王燼是這些姑娘裡最老的,她一直從事政治和外交工作,所以臉上總是帶著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按一個女性來說,她可能是最讓一個男人討厭的。然後是珍妮楊,這家夥有過一段相當悲慘的愛情,遇上一個登徒子害了她好幾年的青春,要不是後來那人莫名其妙失蹤了她還要繼續愛他呢,雖然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她就是愛啊你有什麽辦法。接著是舒言貝,她作為一個女人還是很美的,是個中國人卻有一副西洋人的骨架,不然也不能讓章天河痛得呲牙咧嘴呢,但是她人品很差就是了,屬於那種王某某扎了她的心她就要去扎章某某的心的那種人,是人類裡的敗類。最後是兩個我們所說的“外星人”,麗娜和雪松,這兩個人放在一起會讓人產生一種感覺,就是上天對每一個人真是一點公平都沒有的,雪松有多醜麗娜就有多好看,不過麗娜可能有中國血統,她不像雅典娜一樣肥壯,倒長了一個亞洲人那種纖細的身材……
章天河把她們放到一起主要是想解決他心裡的一個疙瘩,那就是為什麽那些地球人要培養一些姑娘出來做古怪的長途星際旅行,如前所述,如果只是為了抵擋人在高速飛行時的意識波動你用一個稱坨這樣的傻小子不比用一個麗娜這樣的漂亮姑娘來得安全穩妥得多嗎?這個老頭看上去知無不言,其實他的話裡有很多不盡不實的地方,這裡面一定是包含了他們那個文明的終極秘密,你怎麽問他都沒用,而別人一定都不知道。這就像比鄰星號似的,在火星上很少有人知道還有這麽一回事,知道的人也不會對外提,除了章天河這種人誰會把這種事泄漏出去呢?
至於長途飛行要碰到的問題地球人一定有個估計,當然,在太空這麽大的地方能遇到人的可能性極小,但如果你處心積慮花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培養一個……不論是用作武器還是用作科研的人,你一定不會不把他(她)將來要行走太空考慮在內,所以,女人到底強在哪裡?對太空旅行來講她們哪一點能比男人做得好呢?
如果非說有的話……可能就是,倘若遇到了叵測的人或者事,她們作為一個女人天生上就佔據優勢,因為看上去她們處於較弱的一方面,也就比較容易盅惑或者麻痹敵人,所以就可以把弱勢轉化成優勢,看看這個雪松吧,十六歲,醜得像個蛤蟆,做到了很多男子漢都做不到的事……好像也不對,因為從一個文明或者星球的層面上看這種小把戲氣派太小而且極不穩定,比如如果想用雅典娜去麻痹誰那她就連章天河本人這一關都過不了就被打回原型了,只能徒勞地挨幾個嘴巴子……
因為章天河在想事情,所以起先眾人只是靜靜地吃飯,也不見有誰說話。這一桌子女人互相之間都不熟,而且除了雪松個個都相當漂亮,漂亮女人之間很難有什麽真正的同情和友誼,所以大家只是互相打量,沒人講話。章天河一方面是在思考,另一方面他這個人特別愛吃,忙著吃那些肉靈芝,也顧不上說話——講真,沒什麽特別的味道,吃在嘴裡像在嚼吸足水的棉花,不過倒是挺管飽。他吃飯相當快,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就站起來端著茶在地上走來走去,看著這一桌子女人吃飯。
“麗娜,問你個問題吧,你給我講講, 到底什麽是星靈?你是怎麽和星靈溝通的?”章天河啜了半天茶突然開口問了麗娜一句。“說老實話,要是你對我撒謊,或者我感覺你在對我撒謊,我就把你吊起來,那個滋味兒……”
“這沒什麽好隱瞞的……”麗娜被吊得有了心理陰影,馬上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星靈就是人類和星球靈魂相接的地方,我……我沒法具體對你說怎麽和星靈或者說用星靈溝通,如果有必要星靈會主動來找你,我們也可以通過一些神遊的方式接觸到星靈……”
“你說話倒是挺利索,我喜歡這種風格。我問你,你到地球以後有沒有和星靈說過什麽話?”
“沒有!”
“那你這個姑娘培養得不行呀!你認識一個叫雅典娜的姑娘嗎?”
“不認識!”
“她應該跟你的這個神神叨叨的職務差不多,也被我俘虜了,我好像專門就是拐帶婦女似的……你知道嗎,她在繁星號上待了幾天,就做過一次你說的那種神遊,她說有人在她天神的花園裡養蟲子,而且還是‘好多好多蟲子’……什麽鬼?你沒看見嗎?”
“……我沒有……我……我可能不是一個好的神女……”
“噗……什麽神女?他們就把你叫神女嗎?你知道過去在地球神女是什麽意思嗎?那是說站街姑娘的,站街的才叫神女……”
“什麽叫站街的?”麗娜閃著大眼睛問道。
“……不知道就算了……你說,那個姑娘說的蟲子,會不會就是你們喂的章魚?”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