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好好想想你說的話。”章天河這麽對珍妮楊說道,“把這幾個人看好了,如果是你說的那個樣子,任何的意識波動都會把他們的意識拖到別的地方去,現在夠慘了,可別再讓這幾個人情況再發生惡化……另外,你趁機看看有沒有驗證你理論的機會。Now,fuck off!”
他這麽說了,就掐斷了通訊器,臨走的時候惡狠狠地瞪了珍妮楊一眼,仿佛是深恨她給他灌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理論似的。
怎麽說呢……章天河猶如醍醐灌頂,以前他自己想不通的一些東西現在好像有了一個整體的脈絡,他知道他的有些想法應該、或者說最終會去哪裡實踐,他總有一天要把他腦子裡的東西都一樣一樣在實現裡驗證,但唯其如此才讓他覺得惱火——我們,人類,不應該知道一些太終極的法則,未來是因為變幻莫測人生才顯得多姿多彩,而不是因為循規蹈矩,而不是每個人都有同樣的世界觀,都一個樣子去看待而且面對它。
發明理論的人最討厭的地方不在於其它,而在於他把人類的意識都像趕豬趕羊趕畜生一樣往一個地方驅趕,人類之中最大的害蟲莫過於此——而且他還要想方設法地做出各種證明說他的理論正確,你往別的地方想就是超綱,就是反思潮,就會為別的人類所不容。現在章天河恨不得揪住愛因斯坦的衣領猛踢他的——你不是向來正確嗎,你來給老子說說引力是什麽性質的一種力,老子的船員是受到了哪種性質的攻擊,應該怎麽把火星科技升級以避免此類傷害,說不清楚不準走,用高壓電電他皺巴巴的……
地球上有無數人步他後塵,從他的角度用他的方法推動人類科學,什麽大爆炸,什麽統一場,什麽弦理論,什麽多元宇宙,都是狗屎一堆,你在別人理論絕對正確的前提下推導自己的理論,就像在大糞的基地上蓋房子,前途是一點都沒有的,你建的房子很快就會倒塌,而且住進去時不時就像屋裡死了什麽東西似的惡臭陣陣。很多時候不用太聰明的大腦就能發現的問題就被這種狗屎東西攪渾了,人還需要用別人的理論武裝自己嗎?所有的理論都是一種解釋這個世界的方式,到頭來還是一種工具,人從自己的體會裡就感覺不到真理嗎?不聽別人的,就從日常的每一天每一個動作開始慢慢體會世界的規律,這不比聽別人胡扯來得更真實嗎?相對論解釋的不過是現像,換句話說,那是為現實服務的,告訴人類為什麽發生了類似的事件。那麽問題來了,光經過大質量恆星的時候拐了個彎,據說是引力讓光拐彎,那他媽什麽是引力?就是一個東西大到一定程度以後才有的一種力量,小的時候它就不配有嗎?來,話筒遞給愛因斯坦,懟到這個逼嘴上讓他說,為什麽小的東西就沒有,長大才有引力,難道就像人一樣,人出生的時候沒有多少物質和意識,非得長大以後才有嗎?你說微觀上的引力看不到,那麽,作為一個人類這樣大的生物體,吸引一個電子問題不大吧,為什麽從沒有觀測到過這種現像?來,給這個逼讓他說!
他說不清楚的……知道為什麽嗎?人總是看到一個現象以後想方設法往上面加理由,換句話說,人類的一切理論都是從現實出發去推導——火星人就是這樣,跟現實不搭邊的東西他們碰都不碰,看看,如今被一條章魚電倒,連個合理的理由都找不出來。
人的意識是有余波的,章天河雖然和珍妮楊分開了,但是不耽誤他還在想這方面的問題。
這時候下面的人已經快把那章魚處理完了,它的心臟被打穿了兩個,大腦情況要好一些,除了主腦別的腕腦都大部分還完整,喬治很快地把它們掏出來放在專門用來保存生物體的大箱子裡,那箱子大概一米見方,裡面盛著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液體。 “腦子和心分開放!”章天河這麽說了一句,喬治就不滿意地又把這二者分別放在兩個箱子裡。
“我說,船長,這沒什麽用,這些東西也就安在章魚身上有用,給我們是什麽都測不出來……”喬治說道。
“檢測一下,沒什麽問題把肉切割一下帶回繁星號,別浪費。其它的回去再說。”章天河很快地說了一句,他不再去看他們作業,下了命令自己先返航,用了十幾分鍾就飛回了繁星號,他一下艇就呼叫了周立民,讓他來一趟船長室。
起碼我們的武器還是沒什麽問題,想生吃火星人好像也沒那麽容易。章天河在等周立民的時候默默地想道。與此同時喬治他們一夥人已經在切割章魚往船上搬了。
“你是最牛的物理學家對嗎?”周立民進來以後章天河劈頭就問了這麽一句。
“呃……這個不敢當,不過我在火星還是……”
“好了!我現在給你個任務,怎麽能讓繁星號或者是登陸艇或者是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磁場呢?就是……怎麽說呢,比如說繁星號上吧,它的磁場一定要夠強,起碼能強到和能地球掰手腕這樣的程度……”
“你有病吧?你是不是針對我?那我沒什麽好跟你說的,走了……”周立民一聽就要往外走。
“周師傅!周教授!莫動!”章天河趕上去一把拽住他,從牆體裡叫來一把椅子把周立民按在椅子上,“我們遇襲你是知道的,繁星號上的所有武器和裝甲的原理你都比我懂,現在我們的登陸艇被人擊穿了,我懷疑敵人的武器恐怕和磁場相關,所以我想試試……你們這些物理學家一天就夠蛋兒的,以為你們做的東西有什麽了不起,結果,一條章魚就擊穿了……神馬玩應!”
“……我聽說了,可是我還不敢信……”周立民表情嚴肅地說。
“周老師!你他媽的沒出息……我們打個比方,我是說比方,說繁星號上所有的武器和裝甲都是你設計的,那你就屬於那種千古罪人,你這些玩應屬於想當然,紙糊的,別人一口唾沫就啐碎了……我看咱們繁星號也不用去外太陽系了,乾脆地回火星養老,就地解散,天天祈禱別人不來收拾我們得了,這剛出門就……嘖嘖,就像嬌生慣養的狗兒子,自己以為自己了不起,是什麽狠角色,一出門別人一嘴巴就打哭了,脆下給人嗑頭叫爸爸……”
“你用不著這麽跟我說話,我能理解你的意思。”周立民白了章天河一眼說道,“你現在覺得我們船員的受傷是因為外部有類似磁力一樣的東西攻擊了我們,建立一個磁場就能防禦這種打擊,我覺得不太可能。如果說現在在繁星號周圍有什麽強力的磁場那應該就在繁星號發動機裡,它的內部磁力比地球大幾萬億倍,可是……”
“問題不在這裡,它再強它的磁力也是向內的不是嗎?如果把它的磁力改個方向……”
“那我們誰也別想活了,沒人能在那麽強的磁場裡存活……”
“死了倒是一勞永逸,可惜你我都沒有那麽好的命。”章天河說了這麽一句,抬著眼發了一下呆,然後他馬上又回到話題上來,“我就奇怪了,如果我們的豬鼻子連高能粒子都能抵禦,難不成還抵禦不了一個電磁波嗎?電磁波比高能粒子還凶猛?”
“我覺得這個問題更應該放在一個尺度裡看,因為電磁波說起來是一種波,其實它具有波粒二象性……”
“Fuck!秋豆麻袋!我腦殼都要炸了……這一天天,聽你們幾個科學家講課就能把人聽瘋……又是二象性!”
“這個我也沒辦法,這些東西本來就是這樣的,所以老早就有人說我們的世界真實與否其實取決於概率,人類得合理地看待這個事情,所有的粒子或者波都可以描述成一種概率,在物理學界我們叫它概率波……”
“得得得,你別說了,什麽東西都是談到深處必有鬼,我不信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我隻信拳頭打人會疼,粒子炮射什麽都得對穿,你跟說這些沒什麽卵用。我隻想問你,在你的概念裡我們的船員是如何被擊中的?作用機理是什麽?有沒有辦法防護?”
“剛出事的時間我就在想了,以前在火星我們做過智慧實驗……”周立民說著痛苦地撇了撇嘴,但是他還是說了下去,“也就是說意識實驗,在實驗裡對面的意識表現出一種塌縮性,或者用你能聽得懂的話來講,一種吞噬性。如果按這個實驗證明的東西來看,人的意識是和我們探測不到的另一些東西相關的,如果在我們這個世界創造一個意識,那麽馬上會得到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意識的反饋,因為我們相當於從另一個世界裡偷了東西。依我看,船員們的受傷更像是一種意識湮沒,就是說有人動了另一頭的東西,這一邊他們就昏迷了……”
“放屁!如果是湮沒他們就該死掉才對,沒意識不就是死了嗎?可是他們只是昏迷……”
“不完全對,大到黑洞,小到量子,湮沒都有一個過程。比方說我們船員的意識和另一頭的意識就是黑洞,那麽它們現在還在一個互相較量的過程中,最終強力的那個要吞噬較弱的那個,這中間有一個類似跳舞的過程,兩個意識互相吸引、旋轉,合在一起就會產生一個新的更大的黑洞,迸發出來的的能量就是引力波,而中間我們的船員表現出來的特征就是昏迷……”
“腦殼痛……求你了,有什麽解決的方法嗎?”
“倒也不是沒有……不過我們乾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