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貝克城一個很簡單的黎明。
但這個黎明發生了一件大事。
貝克城有史以來第一位仿生人議員,突然召開集會,在貝克城的中心廣場,開始一次特殊的演講。
“在暗中,有一個叫做零號的人,他企圖通過我的死亡,來激化仿生人與人類的矛盾,從而引發戰爭。”
擴音器將聲音傳送到整個城市的街頭巷尾。
成千上萬的人們圍在中心廣場周圍,聆聽這位特殊的仿生人議員演講。
“那位改造人議員,也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在一周前死在了零號的手裡,零號的目的也達到了!”
“昨晚仿生人組織與地下組織的交戰,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那位仿生人議員沐浴晨光,言辭懇切,表達自然。
“那些仿生人組織,為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從無人區來到城區?當然是為了調查死亡事件的真相……”
通過他的敘述,人們知道了零號的存在。
有很多早就知道的,現在加深了對這個人的認識。
人群越來越密集。
很多上班族都停下了腳步,聽了幾分鍾。
更多的媒體開始直播這次集會,人們可以在手機電視上,各個社交平台的首頁,看到這場集會。
就連地鐵站的廣播,都開始響起這位議員的聲音。
“看來貝克城的人類也並不希望戰爭出現,所以才會有這麽大規模的直播。”陸文站在遠處的高樓上。
江博士只是告訴了他一件事。
不要把零號看得那麽聰明。
要說世界上誰最了解零號,可能就是江博士了。
身為零號曾經的老師,他很清楚這位徒弟的性格與能力。
“很多人都說零號喜歡用陽謀,其實只是因為他的陰謀太簡單,被人一眼看了出來,所以陰謀就變成了陽謀。”
江博士的話在陸文腦子裡回蕩。
零號最令人頭疼的是他的難纏,而不是計謀。
而且一個活動了幾十年的老家夥,他手裡掌握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一個小畫家就可以給莫烏市帶來怪物襲擊的恐懼。
誰知道他手裡還控制著多少個小畫家這樣的人?
“來了,第一位人類議員到場了。”殷六月在他身邊說道。
“這麽快?有監控嗎?他的到來是否反常?”陸文問道。
“很反常,監控顯示,前一秒他還在家裡睡覺,後一秒,他就莫名其妙地站了起來,直奔演講的現場來。”
“你這監控居然還可以看到別人家裡。”
“利用議會的衛星,可以得到熱成像的實時畫面,這種技術很多年前就有了,別說你不知道。”
議會衛星日常被用。
陸文感覺,只要是個技術厲害點的人,都可以鞭屍議會的技術人員。
“有意思,這個人類議員估計已經被零號控制了。”殷六月摸著精致的下巴,“人類議員如果在大庭廣眾之下槍擊仿生人議員,這個新聞夠大吧?足夠讓無人區的仿生人大規模接近貝克城了。”
到時候,再找人在網絡上帶一帶人類的節奏。
比如‘打就打’、‘要戰便戰’之類的話語……
雙方根本就沒有和平可言。
廣場上。
那位仿生人議員也注意到了人類議員的到來。
他想起了今天凌晨,那兩個江博士助理對他說過的話。
“零號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你以及你的數據備份,把數據備份交給我們,我們會交給江博士,那是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早上你演講的時候,放心大膽地講,注意那些人類議員……”
他之所以選舉這個議員,就是為了改善仿生人的權益。
開戰這種事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
而且那兩個江博士的助理還告訴了他一個很重要的消息。
當初他從默默無聞,到名聲在外,中間的所有過程,可能都是零號在操控。
這種從一開始就被操控,生死不能自己掌控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所以他同意了這次的計劃。
他看著下方,第一位議員已經來了。
這麽快。
從他開始演講,到現在,也不過五分鍾,而且現在時間很早,這個議員他有點印象,平時不睡到八九點是不會起床的。
難道這就是江博士兩個助理說的……被零號控制的人類?
這位仿生人議員已經做好了被槍擊的準備。
“零號藏在暗中,隨時都可能出手,這個是很有手段的人,他可以科技技術足以控制仿生人,而他的心理能力可以讓他控制普通人類……”
他面色平靜,繼續演講。
十多分鍾後,第二位人類議員來到現場。
殷六月站在高樓上,根據監控顯示,說道:“這個人比較正常,他本就住得很近,聽到消息後,洗漱一番,為妻兒做好早飯才過來。”
“是個顧家的好男人。”陸文說道。
“對了,凌晨的時候,我聽江博士說,你是莫烏市的仿生人議員候選人?那你的名字應該叫陸文,而不是孫偉!卑鄙的外鄉人,第二次騙我了!”
“在陌生的地方,多個心眼總沒錯的。”陸文解釋道。
“虧我還那麽信任你,都帶你去見博士了!”
“我再請你吃頓飯?”
“行,就這麽定了!”
兩人持續觀察著廣場上的動向。
雖然有監控,但並不能保證沒有死角。
陸文身為仿生人,他才是最好的監控。
一直到這場演講結束,想象中的槍擊也沒有發生。
被列為可疑的人類議員一共有四位,第一個到場的議員是最可疑的,幾乎可以肯定他已經被零號控制了。
這種控制比零號對小畫家的控制更徹底。
小畫家至少還有自己的意識。
為了保護白思思,他選擇主動離開莫烏市,讓自己徹底沉淪在夢境中。
“查一查第一位議員的生平經歷。”陸文說道。
“已經查出來了。”殷六月看著手機,“陳強,是個孤兒,從小流落街頭,後來被一個不算富裕的人家收養,他之所以能競選上議員,是因為代表了絕大多數的底層階級,能夠引起人們的共鳴。”
“現在有家人嗎?”
“沒有,以前收養他的那戶人家都離奇去世了,他到現在也沒有成家立業,在他的人生履歷裡,居然連一次戀愛經歷都沒有,感覺就是個冰冷的機器人。”
“離奇去世……難道又是陀螺?”
“什麽陀螺?”殷六月不解。
陸文給她說了有關小畫家的事。
“通過虛假的夢境,從小時候開始培養,一直誘導他……”
看似很簡單的手段。
但想要做到幾乎不可能。
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不可能乖乖聽話受別人控制,除非是有什麽把柄。
“你的意思是,被零號控制的人,都以為他們是在夢境裡?”
“不,更嚴重,他們可能知道所謂的夢境就是現實,但有的人不願醒來,有的人分不清夢裡夢外,他們用夢境來作為借口,畢竟……在夢裡殺人,不會有太多心理負擔。”
與他們有情感關系的人就像是《盜夢空間》裡那個陀螺。
可以幫助他們分辨夢裡夢外。
“所以零號要殺了所有與他們有情感關系的人,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
“對,走吧,去拜訪一下這位議員。”
……
……
陳強開著車,行駛在回家的路上。
空蕩蕩的家。
他可能是最孤獨的人類議員。
每天醒來,吃飯,上班,關注政事,下班,睡覺。
“哧——”
汽車猛地一個刹車。
他到家了。
打開車門。
平坦的道路開始緩緩扭曲。
兩側的樹木伸出猙獰的枝丫,樹乾上浮現出恐怖的人臉。
身後的汽車被腐爛的觸手拖入萬丈深淵。
他無法後退一步。
綠蔭的草地滲出鮮血,將草根與草葉染成一片猩紅,某種腐臭的氣息在空氣中飄蕩。
陳強面色不改,似乎習慣了與妖魔為伍。
他走到門口。
打開房門。
房間內坐著兩個扭曲的人形生物。
一男一女。
他們像是由破碎的屍體縫合而成的,來自地獄,怪異可怖,正睜著淌血的眼睛看著門口的他。
“老師說,等會有兩位客人來到家裡,他說得沒錯。”
陳強的平靜在陸文的意料之內。
他的嘴裡出現了‘老師’這兩個字,那就可以肯定了,是被零號誘導的人之一。
“我很好奇,你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陸文坐在椅子上,認真詢問道。
小畫家眼中的世界很完整,但不夠藝術。
所以他需要去夢境裡,把那些完整的東西變得殘缺。
“和你們所謂的正常世界不同吧,但我已經習慣了。”
陳強並沒有因為這兩人的到來有任何改變。
繼續他日複一日習慣的生活。
他從冰箱裡取下長麵包,切下幾片,放在多士爐裡,等待二次烘焙的結束。
“你知不知道他在利用你?”陸文問道。
“知道。”
依舊是很尋常的語氣。
“早些時候,那個仿生人開始演講,我匆匆趕過去,準備執行老師的計劃,殺了他,但老師突然告訴我……我暴露了。”
“這麽說你被拋棄了?”陸文問道。
“對,但其實也沒什麽。”
“這麽說除了殺仿生人議員,零號還有別的計劃?”
陳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取出烤好的麵包片,開始塗抹花生醬。
麵包的香味在縈繞在鼻息間,那是一種惡臭。
他看著上面的花生醬,粘稠,惡心,像是被攪拌後的血肉。
於是他咬了一口。
“我可以回答你第一個問題,我眼中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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